第五十六回

  綿德聞聲回頭,一看是福長安夫婦,笑道:\"娜娜在府裏。\"

  \"怎的你出來瀟灑,也不帶她同來散散心?\"

  問及此,定郡王麵上是藏不住的喜悅,小聲道:\"有喜了,大冬天的,不能亂跑。\"

  多羅聞聽此言亦高興不已,\"真的?太好了!那她在府上肯定無聊,改日我去看她!\"

  \"好啊!她也時常念叨你呐!\"

  聽到多羅招呼福康安與明珠過來,綿德不由納罕,\"瑤林比我們輩分高,你叫我哥,怎麽也稱瑤林為哥?差輩了罷?\"

  福康安無奈一笑,\"原本是該叫聲表叔,隻是她不肯,一直哥啊哥啊的叫,我也習慣了!\"

  多羅才懶得糾結這些,\"叫著順口就行!管那麽多規矩作甚?我叫你一聲叔,豈不把你叫老了?\"

  福康安渾不在意,\"哎,我不怕老!你盡管叫!\"

  再說下去,她真得叫了,一心想逃的多羅扯謊說餓,想去賭坊對麵買些吃的。


  福長安瞪眼驚道:\"你才用了午飯呐!這麽快就餓了?\"

  \"沒吃飽!\"多羅委屈道:我怕太夫人覺得我胃口大,就不敢多吃啊!你們先玩兒著,我買了吃的就來!\"說著拉了明珠要出去。


  身後的福康安叮囑道:\"你們小心點!買了就回來!莫亂跑!\"

  不耐煩地多羅回了一句,\"知道啦!\"

  而後兩人出了賭坊,在附近轉悠一圈,買了炒栗子與芙蓉糕,多羅正在付銀子,無聊的明珠打量著周圍,街市上好不熱鬧,忽見有人正在正在偷一個少年的錢袋,她本能的喊了一聲,\"有小偷!\"

  街市上的人聞聽此言,皆是一驚,都低頭看看自個兒的腰間,又看看街市的行人。


  那少年一看錢袋沒了,回頭便見一人拔腿就跑,料想是被他偷了。


  明珠見他隻是微微蹙眉,也不去追,不由好奇,\"你不要錢袋了麽?\"

  少年聞聲側首,微微一笑,揚了揚首,示意她往後看,卻見那人沒跑多遠,即被幾人攔住,一陣痛打。看身手個個訓練有素,不似一般的打手。


  多羅一見有好戲,趕忙上前看熱鬧,\"打得好!使勁兒打!\"

  明珠有些不忍,開口求饒,\"給他個教訓也就罷了,萬莫鬧出人命!\"

  少年一抬手,幾人住了拳腳,那賊人躺在地上,鼻青臉腫爬不起來。


  多羅蔑視道:\"偷旁人也就罷了!十五阿哥的錢袋你也敢動!\"

  那人一聽這話,有氣無力地告饒,\"阿哥饒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下屬看看十五阿哥,阿哥閉了閉眼,下屬得令,對那賊人喝道:

  \"主子寬宏大量,饒你狗命!還不快滾!\"

  \"是!是!\"那人嚇得連滾帶爬的跑開了。


  沒了好戲,多羅自然要走,才拉了明珠,就被十五阿哥叫住,\"多羅越發不懂禮數了,看見叔叔也不打招呼?\"

  多羅扮了鬼臉道:\"我才沒有小我兩歲的叔叔!\"

  永琰上前,看向明珠微頷首,\"多謝姑娘告知。\"

  明珠窘道:\"我不是姑娘。\"

  \"不是姑娘,成了婚的多羅敢拉你的手?還有……\"永琰將目光移向她耳垂。


  原是耳洞出賣了她,明珠尷尬咬唇,算是默認。


  她的唇,唇珠明顯,唇角微微上翹,那弧度優雅流暢,令永琰恍有似曾相識之感,卻一時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永琰問她們何故扮作男裝。多羅道:\"賭錢方便啊!你要不要去看看!\"

  貴為阿哥的永琰本不願去下三流之地,想了想,還是應了。


  隨她們到得賭坊,但見福康安兄弟、綿德皆在,幾人相視一笑,不動聲色,福長安悄聲問,\"十五爺,你怎會來此地?\"

  永琰瞟了多羅一眼,\"你夫人盛情相邀,我不好辜負。\"

  但見福康安輸了幾把,他也不在乎,在他又要押大時,明珠忽然說了句,\"小。\"

  一直不聽她說話,忽然出聲,福康安喜道:\"好!聽你的!\"

  最後押小居然贏了,福康安又讓她選,明珠心虛道:\"我隻是胡謅,碰巧罷了!\"

  \"沒關係,你再胡謅一個!咱不在乎輸贏,要的就是運氣!\"

  明珠隨即道了句,\"那還是小罷!\"

  諸如此狀,連贏五局,在場人皆是驚歎,明珠不敢再說,催他離開。


  福康安也不稀罕那些小賭之財,見好就收。


  出了賭坊,多羅起哄道:\"三哥贏了那麽多,晚上請客哦!\"

  福康安朗笑道:\"好說!\"

  身後,與福長安並肩而行的永琰沉吟許久,開口問道:\"她……是哪家的姑娘?\"

  \"啊?\"福長安一愣,心知他不會是說多羅,那必定是說明珠了,\"她是我三哥的女人。\"

  \"他的妾?\"

  \"不,那是我三嫂!我哥的夫人明珠啊!\"在福長安的印象中永琰應該是見過明珠,\"你不記得了?他們成婚那天,咱們都在啊!\"

  猛然想起那一年,福康安成親,永琰的確瞧見紅蓋頭下新娘的紅唇,那完美的弧度,給他很深的印象。


  原來是她!明珠,當他那年聽聞福康安要娶的女子叫明珠時,還想著擁有這樣美好名字的女子,不知會生得怎樣一副麵容,是名過其實還是名副其實?

  成親那天看到她那美麗的紅唇時,他就猜想,她的姿容一定不差,隻可惜蓋頭遮擋,無緣得見真容。


  如今看來,他終於理解當年福康安為何要大費周章地向皇上請旨賜婚,這麽一個淨美淡然的女子,如何不攝人心魄?


  明珠年長他四五歲,他卻絲毫沒發覺,還當她是哪家的姑娘。


  思及此,永琰不禁苦笑,卿生他未生,待他年少,卻隻能眼見卿在他人懷中笑。


  宴罷回府的馬車上,多羅奇道:\"永琰明明比咱倆小兩歲,看起來卻比我們大似的。\"

  福長安平日裏與永琰倒是走得頗近,是以理解他的境況,\"他自小生在宮中,又是皇子,麵臨皇儲之爭,勾心鬥角,難免少年老成。\"

  \"有什麽可爭?\"福康安哼笑道:\"皇上早就秘密立儲,他該安心才是。\"

  多羅聞言一驚,\"難道他是繼承人?\"天呐!她還對他那麽凶!那等他登基為帝時,會不會報複她啊!

  福康安但笑不語,眾人心知肚明,不再多言。


  回屋後,福康安故意在明珠跟前兒歎道:\"再過十日是個好日子啊!\"

  她竟不曾聽說,\"什麽好日子?\"

  \"我的生辰。\"

  明珠又問是哪一天。


  原來她不知道啊!難道她就從沒跟人打聽過麽?福康安略感失望,又不好意思表現出來,悶悶道:

  \"十六。\"

  豈料她隻是隨口一應,\"哦!\"便沒再說話。


  看來還是得他提醒,免得到時候她說她忘了,他也沒理由埋怨,思及此,福康安笑嘻嘻道:\"以往那幾年我生辰時都不在家,今年總算在了,你打算送我什麽禮?\"

  主動要賀禮,大約也就他好意思開口,明珠問他想要什麽。


  \"我不挑,\"福康安笑眯眯道:\"你送我什麽我都喜歡。\"

  這可真是個難題,明珠一時也沒什麽主意,\"我覺著你什麽都不缺。\"珠寶錢財,珍稀古玩,他應有盡有。


  \"身外物是不缺,獨缺你的心。\"福康安覺得自己已經打開了那把鎖,但並未完全占有她心扉,\"這個若屬於我,我才是真正的應有盡有。\"

  她不想把心完全交給誰,那樣太危險,\"心不屬於你,也不屬於旁人。是我自己的。\"

  貼近明珠耳畔,他聲音低柔,語氣渴望,\"可是我想要,擁有它,嗬護它。\"

  柔得她的心都快化了,又在瞬間清醒過來,\"就怕你一不留神,摔碎了它。\"

  \"怎會?\"他珍惜都來不及,\"我們心心相印,暖涼共知。\"

  隱約感覺到灼熱的堅硬隔著衣衫抵在臀瓣,明珠暗歎今夜又是在劫難逃。


  這期間,福康安一直期待想象著明珠會送他何物作為賀禮。前幾日每天都問過,明珠卻不肯透露一個字,問兩個丫鬟,她們也不肯說。


  終於熬到二月十二這一日,卻不見明珠有所表示,耐不住性子的福康安隻好再次厚臉皮的提醒,\"明珠,今天十二了哎!\"

  \"哎呀!\"明珠聞言一驚,愧意叢生,\"你生辰,我居然忘了準備賀禮。\"

  不是罷!早提醒她了,她居然還忘!福康安不樂意地撇撇嘴,\"沒準備就算了,那你給我一個吻罷!\"

  明珠轉身窘道:\"我不!\"

  由不得她拒絕!這就是不備賀禮的懲罰,\"一個吻和今夜七次,你選一個。\"

  \"做你的白日夢!\"明珠說著,打開上了鎖的櫃子,拿出盒子遞給他,\"喏!賀禮!\"

  原來有啊!她居然騙他!他的明珠也學會調皮了,福康安不由搖頭苦笑,接過打開一看,

  是一對墜子,藍田黃玉雕刻而成的一把鑰匙,和一把鎖。


  但聽明珠道:\"你戴鑰匙,我戴鎖。\"

  想著這寓意,福康安分外驚喜,\"隻有我能打開你的心。\"

  說著,福康安為明珠戴上那鎖墜兒,自己戴上了鑰匙墜兒,心底驀地很感動,\"明珠,這是你送我的第一份禮,我定會好好收著!他年我若去了,千萬留他與我陪葬。\"

  明珠趕忙去捂他的唇,嗔怪道:\"生辰大喜,說什麽不吉利的話。\"

  見狀,福康安心甜如蜜,\"你舍不得我死?\"

  \"你還說?\"當真屢教不改,急煞明珠也!

  見心愛之人這般緊張自己,福康安隻覺這是最幸福的一個生辰,不,以後還會更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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