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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少年心性

  禦前心理師最新章節

  “……人在哪裏?”


  “在咱們崇化坊的東門口呢,他沒有這兒的通行令,所以進不來,隻能在外頭——誒老爺!”


  張敬貞握著字條,已經邁著大步跑出了書坊。


  一個月前他就得了平京的消息,說柏靈最終還是墜崖而死。


  官差門白天去尋,隻在山澗中找到幾具知名不具的枯骨——平京的暴雨下了一天一夜,密林之中又常有孤狼出沒……所以柏靈的屍骨,一多半是被猛獸拖去了別處。


  當時得了這消息,張敬貞也說不出為何,比起傷感,他似乎更為柏靈感到解脫。


  偶爾夜深,忽夢少年往事,他也會想起從前和一幹舊友在雪夜遊湖的情形。


  當時柏靈偶然間對出的幾句行酒令,他至今仍記在心中:


  天高地迥,覺宇宙之無窮;

  興盡悲來,識盈虛之有數;

  關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

  萍水相逢,盡是他鄉之客!


  張敬貞一路從自家府門跑去了崇化坊的東門,東門口人頭攢動,百姓們秩序井然地出示自己的通行令,一個一個地從外頭被放行進入。


  “誒!張老爺!”坊門口的官差認出了張敬貞,“您還真來了啊!”


  張敬貞有些氣喘,他四下張望,“是不是有人在這兒等我?”


  “是啊,他當時說自己是您的舊相識我還不信,要不是您府上的小廝經過,我一準就把他打發了——”


  “人呢?”張敬貞問道。


  “人已經走啦,”官差低頭掏了掏,從胸口取出一個厚厚的信封來,“他說自己趕時間,不能多逗留,所以讓我把這信交給您。”


  張敬貞謝過了官差,雙手接過了信封。


  回程路上,他來不及等到家,就直接拆封將信取了出來,而後看也不看地直接翻去了最後一頁。


  然而落款處不是柏靈。


  “牧一青……”


  張敬貞輕聲咂摸著這個名字,他站在原地凝神想了許久,腦海裏始終想不起任何關於這個名字的蛛絲馬跡。


  過了一會兒,他又一頁頁翻回——這信的字跡也陌生得很,張敬貞幾乎能確定,這寫信的‘牧一青’,他應該不認識。


  府裏的小廝這會兒也追了上來,說方才夫人看見他匆匆忙忙跑出來,以為是出了什麽事,擔心得不得了,差他追出來看看。


  張敬貞歎了口氣,將信收了起來。


  “回去再說吧。”


  ……


  客棧裏,牧成已經去樓下退房,樓上李一如正在作最後的收拾。


  柏靈出門之前就已經把自己的包袱打包好了,李一如正在查看房間的邊邊角角,看屋子裏還沒有遺漏什麽東西。


  確認無誤之後,他背起柏靈的包袱往外走,忽然聽見一聲細響,李一如回頭,見一個墨綠色的荷包從柏靈的包袱裏掉了出來。


  李一如撿起看了看,這荷包的顏色看起來已經有些暗淡了,有好幾處邊角已經漏了線頭。


  荷包上繡著花草,頂上還有一輪殘月——殘月後還有一層黑色的走線,如同月的暗影。


  對著荷包,李一如陷入沉思。


  二哥怎麽隨身帶著這種女兒家的東西?


  而且這荷包看起來著實有些年頭了,隻怕是這些年一直帶在身邊……


  啊。


  李一如突然明白過來。


  難道!


  “一如!”牧成的聲音從樓下傳來,“你好了嗎?鬆青已經回來了,就等你了!”


  李一如迅速把荷包重新塞回柏靈的包袱,連聲答道,“好了好了!”


  三人去到客棧後院,各自解下了自己的馬,向著江洲城的北門去了。


  向北門走的人,明顯比往南走的要少多了,幾人幾乎到了城門就下馬受檢,甚至不用排隊。


  李一如走在最前麵,身後是柏靈和牧成。


  “信送到了?”牧成回頭望了柏靈一眼。


  “送到了。”


  “可以啊,你是怎麽進的崇化坊?”


  “沒進去,”柏靈輕聲道,“我把信交給了守門的官差,然後躲在一旁,看著張敬貞拿了信才走的。”


  “沒有說上幾句話?”


  “有什麽可說的,”柏靈笑道,“我又不認得他。”


  牧成笑了一聲,也沒有拆穿。


  盡管他確信柏靈身上一定有許多秘密,但這段時間相處下來,這種界限分明的同行,感覺也還不錯。


  前頭的李一如忽然停了下來,那官差擋住了他的去路,並看向了身後牽馬而來的牧成柏靈。


  “就你們三個?”官差皺眉問道。


  柏靈和牧成同時看向前方,點頭答是。


  “江州府衙門昨日有新令,不到十人結伴,不得北上!”官差指了指城門邊的一處茶鋪,“那邊都是像你們這樣的商旅,你們湊夠了十個再來拿通行證!”


  李一如剛想說什麽,一旁一個陌生的旅人忽然拉了拉他的袖子,“你們是去涿州麽?”


  “是。”少年點頭。


  “那咱們可以一道——”


  還未等那人說完,牧成已經把李一如拉回了身後。


  牧成看向官差,“請問新令的詳情,在哪裏能看到?”


  官差揚手指了指身後的城牆——不遠處確實貼著一道半人高的告示,上麵白紙黑字,底下的圍觀群眾爭相靠近細讀。


  “咱們先去那邊看看。”牧成說道。


  “好。”李一如和柏靈同時回答,少年往前走了兩步,回頭對方才搭話的旅人露出一個抱歉的笑,“您先找別人吧!”


  旅人兩手交握在身前,微笑著點了點頭。


  ……


  張宅的庭院裏,張敬貞已經將那封來曆不明的信反複讀了好幾遍。


  信中極為詳實地描述了當事人在徽江路途中遭遇的一切——徽州府的地方衙門,竟夥同當地的鏢局、鄉紳,偷運外鄉人下井采礦,甚至連孩童都不放過……


  此等罪行,讀來著實令人膽寒。


  這幾年北邊一向不太平,多少流民死於道邊,妻離子散更是常事,或許也正因如此,徽州府的事情才一直沒有敗露。


  再這樣放任下去,最後會激起怎樣的民怨,張敬貞不敢細想。


  “敬貞今日是怎麽了,少見你這樣悶悶不樂。”


  張敬貞抬頭,見妻子柳氏抱著女兒進了院子。


  “我……”張敬貞有些不敢去看妻子的眼睛,他低聲道,“我可能要親自去一趟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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