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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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閣之內,茶香嫋嫋。
“殿下為何不坐。”蘭芷君淺笑問道。
陳信完全沒有看他,在進屋之後,陳信沿著金閣的四麵牆緩緩踱步,一言不發地望著這屋子裏的陳設。
平心而論,這間屋子布置得很雅致,尤其是掛在當中柱子上的那兩副對聯,風流之中透出幾分冷峻,倒是讓陳信真的刮目相看了幾分。
屋子裏四處都是蘭草,陳信雖不養花,但廬陵與上洛都是墨蘭的產地,他耳濡目染也知曉幾分,看這裏的花草,不僅養得很好,修剪得也別出心裁,不落窠臼。
看得出,著實是花了心思的。
這樣望了一圈,陳信先前的惱火便稍稍消散了幾分。
他瞥見放在東側的棋盤和瑤琴,“看來蘭芷君也是頗好風雅之人。”
蘭芷君笑了笑,“無非是找些打發度日的活計罷了,在這百花涯中,哪裏有什麽真的風雅。”
陳信輕哼了一聲。
蘭芷君這樣自嘲,他倒是不好再開口說些什麽了,陳信咳了一聲,正醞釀著如何開口,那邊蘭芷君先發話了。
“不知老王爺這幾年,身體可還康泰?”
陳信的目光像閃電一樣甩了過去,“你在問哪個王爺?”
“當然是令尊肅王了……”蘭芷君淡然答道。
“你認得家父?”陳信眉頭皺起來,很快又反應過來,他兩手負於身後,臉上又浮現出幾分怒容,“嗬,是啊,你是知道我是為了什麽來找柏靈的……你到底是什麽人?”
“我是什麽人,不重要。殿下是什麽人,才重要。”蘭芷君低聲道,“到此為止吧,看在老王爺一生辛勞的份上,不要給他找麻煩。”
“是誰在找麻煩?我此趟進京,就是受了家父的囑托,要來查當年不明不白之事。”陳信冷冷望向蘭芷君,“我不管你是誰,或是你背後是誰,最好都不要插手——除非,你們就是當年害死惠施大師的真凶!”
“我確實是。”
整個屋子都安靜了下來。
陳信不可置信地望著眼前人,他幾次張口,卻說不出話,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我猜你可能是想問,為什麽要殺了他,是不是?”
蘭芷君沉眸問道。
不等陳信那邊開口,蘭芷君便笑著繼續說了下去。
“其實也不難想,因為惠施變了。他和明公有了矛盾,而後他自己捏造了一些謊言,且有意想要把這件事透露給令尊,這就是他的死因。”
陳信聽得愕然,“你到底,你到底是……”
“令尊四年前就已經脫離見安閣了,但他早年立下的功勞,明公都記得,所以……這幾年裏一直相安無事。”蘭芷君輕聲道,“但他如果一意孤行,那也難免會連累他自己——甚至包括你——步當年惠施的後塵。
“茲事體大,回去勸一勸你父親,別做這些無謂的事了。”
蘭芷君單手提起茶壺,將對坐的空杯斟滿。
“是不是嚇著了?”蘭芷君笑道,“來喝杯茶,壓壓驚。”
陳信狐疑不決地走到蘭芷君的麵前坐下。
“你也是見安閣的人?”陳信端起杯盞,輕聲問道。
“算是吧。”
“你見過……明公?”
“嗯。”
陳信的眼睛微微眯起,“是哪個明公?”
“見安閣的主子,天底下隻有一個。”蘭芷君輕聲道,“就是先太子的遺孤。不論他戴了多少麵具,輾轉了多少線人……明公都隻有一個。”
陳信皺眉。
這話說得固然正確……但是沒用。
“證據呢。”陳信輕聲道。
蘭芷君沒有說話,隻是站起身,向屏風後走去。
不一會兒,等他再回來時,手裏多了一捆書信。
“拆開看看。”蘭芷君遞來一把剪刀。
陳信有些不明所以地接過了刀,很快剪開上麵的細麻繩。這裏的信封上都沒有任何字跡,他隨意拾起一封,從中取出信箋。
隻一眼,陳信的臉色便微微凝固,他抬眸望了蘭芷君一眼,“是家父的字……”
“嗯,”蘭芷君點了點頭,“都是早些時候,他和先太子的通信,太子殿下被徹底禁錮沁園的那幾年,一直惦念著你父親的安危,這些書信是他特意整理出來,帶在身邊的。”
“你……你怎麽會有這些東西?”
“我這兒有的東西,多了。”蘭芷君輕聲道。
陳信不再說話,隻是低頭又拆了好幾封書信,這些書信中,有一些內容父親也曾與他提過——譬如在每一封信的末尾,陳信的父親都會寫一句遙祝。
如此看了七八封,陳信歎了口氣。
“家父這幾年,身體一直不太好。”陳信輕聲道,“但一直記掛著惠施大師的事。”
“畢竟同僚一場,記掛也是應當的……但不要做些飛蛾撲火的事。”
陳信沒有說話。
良久,他認真道,“非要說這是在飛蛾撲火,我也認了。四年前惠施曾來信說,他無意中發現幾件與衡原君有關的怪事,約定要來一趟上洛與家父親談。
“家父當時雖然已經臥病在床,但絲毫不敢耽誤……可旋即就聽說惠施大師葬身火海的消息。
“後來家父也想方設法,給蘭老板你口中的那位明公寫過信,可沒有人給他答複。
“現在他已經時日無多,唯一牽掛的,就是這件事的真相而已。”
陳信的聲音說得很輕。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也變得堅決起來,“先太子對家父而言,也是如同父親一樣的存在。他出身平京,自小就多受先太子照拂,此事既關乎先太子唯一的血脈衡原君,他必不會坐視不理。
“倘使蘭老板能見到那位衡原君,或許也可替我傳話,不論這件事裏他有何苦衷,我為了父親,都會將這件事追查到底。”
蘭芷君表情淡漠。
“為什麽要這麽相信一個被明公下令處死的和尚呢?”
陳信望著蘭芷君,“恕我直言,蘭老板對於當年惠施大師究竟和我父親說了什麽,是不是一無所知?”
蘭芷君沉默半晌,沒有回答,隻是靜靜望著眼前的陳信。
“既是如此,”陳信如同已經得了答案,“那我也無可奉告了。”
他起身站起來,“既然蘭老板不願我來你這裏找柏靈,那我今後不來蘭字號就是了,不過我不是你們見安閣的人,也不忌憚你們這些老閣員……如果我在平京出了事,會有人為我出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