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逝者如斯(1)
天朧明的時候,盧比醒了。看了看旁邊的貝茜還在躺著,平時這個時候她早已醒了,即使沒出去,也在靠牆坐著。他想一定是昨天洗澡時有點勞累,人老了稍微活動大點就感到體力不支。再說昨天睡的相對晚些。於是他想不要打擾她,讓她多睡一會兒。便躡手躡腳地走了出來。
他到灶房將火生了起來,先要燒一點熱水。天涼了,貝茜洗漱的時候要用。同時他也會準備早飯。貝茜撒手已不再管事幹活,雖然做飯的事由露兒,但從貝茜不再管事的那天起,盧比早晨起來若沒其它事他也會做飯。因為他知道一來年輕人睡眠多,二來有兩個殘疾的孩子晚上會紮騰一、二次,屙哩尿哩,她也得管。所以早晨起不來也很正常,誰沒經過年輕的時候?盧比也沒再過多的要求露兒。反正自己早晨起來的時候事兒也不多,做其它也是做,為了不影響患兒按時吃飯,早飯能做盡量由自己來做。
太陽出來的時候,露兒過來進了灶房。盧比早飯也做的差不多了,他給露兒交代了一下便走了出來。瞅了一眼他們住的木屋,屋門口包括她常去坐的地方未見貝茜的蹤影。他走到屋門口輕輕推開門往裏瞧了瞧,看貝茜還在躺著。他搖了搖頭,表示不解地自言自語道:“她怎麽了啦?昨天興頭那麽大,今天怎麽躺著不起了呢?”他又輕輕關上門退了出來。他從屋子的旁邊拿起編了一半的竹筐,坐下當要繼續編織的時候,突然他感覺不對勁,於是扔掉竹筐迅速站起,快步向木屋走去。
盧比已經意識到,但他還是不敢相信,——貝茜去世了。
回到屋裏,貝茜依然靜靜地躺著。他觸摸她的身體時已經冰涼且已僵硬。不知道什麽時候貝茜就已經去了。盧比痛恨自己怎麽就睡得那麽死呢?一早自己還發呆,怎麽就沒有意識到呢?他仔細地看著她那依然還像睡著的麵容,是那樣的寧靜與安詳。他想她在臨去世前,並非這樣,一定會有——也許是短時間的痛苦與折磨,隻是在臨去的那一瞬才強忍著靜了下來。但是在那樣極其痛苦的情況下,她都沒有想要打擾自己。盧比不由地想起了昨天,難道真的是回光返照?她真的預感到了。
盧比再一次被貝茜的人格魅力和展現出的智慧所折服。他知道沒有她就沒有島上的今天,就沒有這裏的一切。也許你會認為這是一句廢話。其實不然,她不僅給了他英子及大郎他們,而且給了這個島上的繁榮,——坦白地講這裏夠繁榮了。從一無所有到除了現代人的科技和享受外,幾乎該有的都有了。雖然不能與西方的現代文明社會相比擬,但與他的家鄉——所出生的非洲原始部落相比不知要好多少。他仍可以想象,在除了白人所統治的地區外,好多像他家鄉那樣的原始部落仍處在原始的生活狀態。沒有文字,沒有衣穿——或衣不蔽體,茹毛飲血,沒有像樣的生活工具等等。也許你會說除了文字是她帶來的外,其它如狩獵工具是盧比製作的,製陶是他想到並燒製的,再由二郎繼承和發展。釀酒是四郎發現並加工。所有的工具都是由四郎他們打製與使用,等等。何來貝茜之功勞。但是你要知道島上最初的啟蒙教育是貝茜給予的。神奇的神話故事和傳說,令人著迷的文學作品中的生活場景,讓人神往的西方文明社會。給了二郎他們很大的啟發和引導作用,並激勵他們去發明去創造。每件事最終能取得圓滿成功,無不得益於她那至關重要的——那怕是一點點的點撥。試想人類上千年的文明史怎能在半個世紀內得以完成,恐怕是任何人也想不到的。對身處其境的盧比更有著切身的體會,他們每走一步都離不開貝茜的指導。可以這樣認為,假如他們能走到現在一切都是貝茜的謀劃,那也是毫不誇張且毫不為過。直至她臨去世的前一夜還在替他們今後的生活而著想。如果當時他沒在意並沒有認真去聽的話,現在回想起來深切感受到那句句是箴言啊!
“我把貝茜的飯送來啦。”露兒推門進來,兩手端的托盤裏放著一碗湯,一塊地瓜一塊麵包果,還有幾顆漿果。
從思緒中回過神來的盧比,剛想要說:“貝茜她——”忙又打住。是的,不能引起露兒的恐慌,眼下的生活還不能打亂。
“你放那兒吧。”他用沉緩的口氣說。在露兒轉身出去時,他說:“你讓幾個孩子吃罷飯後,來這裏一趟。”
“嗯。”她出去時順便帶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