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2)
在她4歲的時候,貝茜曾試著給她編了一雙草鞋,同時還織了一雙襪子。為了養成她穿鞋的習慣,貝茜自己也開始穿鞋了。但英子看到盧比不穿,而且覺得穿鞋還沒有不穿鞋舒服,便喊著不穿。即使硬穿上,背著貝茜就又脫掉了。其實對於盧比來講,也不以為然,不穿就不穿唄,在他的家鄉不是祖祖輩輩都不穿鞋嗎?不也過來啦,也沒有什麽不好的。鍛煉開了,赤腳走在地上也就適應了,穿上鞋反爾覺得不舒服。貝茜看到給她穿上就脫掉了,連續幾次都是這樣,麵對她那屢教不改的任性勁兒,也隻好隨她去了。
在外麵瘋癲一天,隻有到了晚上睡覺前她才會安靜一會兒。不過思想也不會鬆閑下來,會讓貝茜給她講一些“烏鴉和狐狸”、“農人和蛇”等一類故事。有時貝茜會給她介紹一部分外麵世界的情況。說外麵的世界很大,我們所在的隻不過是一個很小很小的小島。人也很多,除你知道的白種人和黑種人之外,還有黃皮膚的黃種人和棕種人。對白人和黑人她看貫了,並且知道自己屬於白種人(從理論上來講應該屬於混血兒,隻不過盧比的那一部分成了英子身上的隱性基因),棕種人她倒也不難接受,不就是比黑人的顏色少淺一點嗎?但對黃種人她覺得有點好奇了,因為在她的腦海裏並不是自然存在中的黃種人的 形象,而是她所能看到的像黃色的花一樣的黃皮膚的人。有時貝茜也給她傳授一些社會上的禮儀和道德方麵的教育。對這一點盧比覺得實在沒有必要,島上除她之外就我們兩個人,跟誰講禮儀道德去,跟你還是跟我,他不由啞笑地搖搖頭。不過他也不去阻止,心裏想,你願說就說唄,反正也沒啥壞處,就英子的性格來說讓她多懂些道理也是好的。
貝茜所說所講的,對英子來說那隻是一個夢幻的世界,就她現在的思想和知識麵,怎麽也想象不出外麵的世界究竟有多大,外麵的人有多紛繁,外麵的社會多進步。在她印象當中和貝茜講的神話差不多,同樣是虛無縹緲的。她意識中總認為我們這個島就是最大的陸地,我們就是社會的全部。因為從她睜開眼看到的到目前為止就是山、水、叢林、小木屋、山洞、篝火,貝茜的編織,再就是盧比的打磨石器、狩獵、捕魚、采果、采集植物、焙製藥品,接下來是吃飯、睡覺。所能享受的娛樂就是圍著篝火唱歌、跳舞,聽貝茜講故事——她把貝茜所描繪的外部社會也隻當是講故事來聽了。有時她也會想,如果所說的外部社會是真的,那麽相比較他們現在的生活確實夠單調了,以至平淡無奇。能使她感到刺激一點的就是暢遊大海,在風浪起伏中所得到的那種快感。可是貝茜一般是不會輕易地讓她去的,盧比也是。再就是狩獵,然而令她不快的是到目前為止,盧比從未主動帶她去過一次。這是她現在所知道的和每天所要度過的島上生活。根據她的思想來理解,對貝茜和盧比的一些做法是不滿的,既然是我們的生活,為什麽有些事不讓我去做呢?我小嗎——,可我會呀——確實就上述所列舉的那些,對她來說已不算什麽了。
每當盧比躲在大樹後麵瞅著獵物,準備張弓搭箭時,就會聽到旁邊有輕微的“沙沙”聲,他知道英子又偷偷地跟來了。有多次他因此而分心讓獵物留掉了。氣的他每次都想大聲喝斥她,她卻嘻嘻地朝他笑著,毫不以為是。麵對她的嬉皮笑臉、軟皮糖似的纏勁和不妥協的堅持,他隻能歎口氣毫無辦法,隻好讓這甩不掉的尾巴跟著。有幾次他天不亮就起來狩獵去了,他也不知道她是怎樣找到他的,當太陽爬上樹梢的時候,又會隱約看到樹葉的花蔭下有她的身影。一次她還可笑的帶了一張根本不能用的小弓——也不知道她啥時候拗製的,另一隻手裏煞有架勢地拿了幾根當箭用的小棍棍。從英子的一些舉動,說實話盧比從心裏還是比較喜歡她這種精神的。他覺得她某些方麵有點像自己,並從她的身上看到了一個男孩的影子——那不就是他的兒子嗎?於是有時會有那麽一段時間把她當作兒子看待。這次一時的興致竟破天荒地拗製了一張適合她的小弓,使得她高興地手舞足蹈了起來,並天天拿著這張弓練習起了射箭。瞅著她那認真和矢誌以恒的勁頭,他有時也會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指點一下。她的領悟能力很快便掌握了要領,並能十發九中地射中目標了。一次對跟來的英子,他有意將機會讓給了她,她真的射中了一隻個頭較大的獾。隻是可惜她畢竟年幼,加上弓小,力度不夠,雖然傷著,而且也看到了流血,終因沒有致命還是讓獵物跑了。盡管如此,盧比對英子的這一箭還是給予了肯定和讚賞。
英子的爬樹能力,也使盧比有了英雄末路之感。她不僅爬樹時速度快,身輕如燕,而且盧比夠不到的地方她能夠到。現在家裏的大部分鳥蛋都是由她采來的。每當她興高采烈地拿著鳥蛋回來時,貝茜卻並不為她有這種能力和這種舉動而高興,也不加以表揚和稱讚,她反爾憂心忡忡,因為她不想讓英子有任何閃失,對剛進入少年期的英子來說這純碎是冒險行為。可是她已實在管不了她了,也沒能力管住她了,在你一扭臉的當間她早跑的無影無蹤了。看到盧比對英子的這些舉動沒有明確反對的態度,她也想了隻要他們能融洽地相處——這是她所希望的,便隨他們去了。不過私下裏叮囑盧比看護好英子。說的多了,瞧著盧比不高興的樣子,便說也不說了。但心裏是時常揪著的,並默默地禱告著——願他們平安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