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上（3）

  霍金斯來到非洲將近十年時間了，貝茜從未踏上過那片土地。當3月份丈夫回到英國，他每年都要回去一兩次，一個月後重返非洲時，要求貝茜與她一同去非洲住一段時間，領略一下那裏的風光。恰好他們的兩個兒子都已進入大學讀書，於是貝茜欣然同意，從而也使她親眼目睹了血腥的殖民統治和罪惡的黑奴貿易。 當她踏上那片陌生的土地，曾為那裏迷人的原始自然風光暫時迷醉過，她看到了她不曾看到過的野生大象、獅子和犀牛，看到土著黑人還使用著原始的工具在勞作。然而，她同時也看到了血腥，有動物間的弱肉強食，有人類勝過獸類的暴虐。隨著接觸的深入，她的心漸漸地沉重了起來。貝茜雖然出生在商人的家庭，但她的父親從未讓他接觸過商場，並沒有被爾虞我詐、奸猾的商場所侵染，她是一個善良並具有愛心的人，曾多次對流浪街頭的孤兒伸出過援助之手。她不是人權主義者，更沒在什麽人權組織，但從人性的角度出發，她知道霍金斯及其殖民主義者們所作的一切是不人道的，是罪孽。她親眼看到了這樣一幅圖景：一群奴隸在向海岸進發，每人都套著沉重的鐵頸箍，或者縛著一根捆奴棍，手上帶著手銬，腳上還拖著腳鐐。鐵的鐐銬把手腳磨得皮開肉綻，傷口在惡化、潰爛。奴隸們半饑不飽，甚至連飲水也沒有，加上遭受過度的驅使，往往中暑喪命。如果他們躺下來休息一下，或者走的精疲力盡而倒下，就會被槍殺，或者用長矛刺死，或者被慘無人道地割斷喉管。母親背不動的孩子，跟不上隊伍的孩子，統統被砸的腦漿迸裂。好多奴隸痛苦地自殺了。 她看到了奴隸市場象販賣牲口一樣，推銷黑奴。他們每個人都光著身體站在那裏，奴隸販子們掰開男奴的嘴巴，讓他露出滿嘴的牙齒，並拍拍他的胸脯，使你知道這是一個年輕而強壯的黑奴。猥褻的摸一下女黑奴的下身，並拍著她的臀，向你說：看胯部多大，將來會給你生許多小黑奴。 貝茜的丈夫也曾不無自豪地向他炫耀過他們是怎樣捕捉黑奴的：開始是小規模的誘騙，用一些玻璃飾品一類非洲人沒有見過的東西，放在地上作為禮物“贈送”給個別的黑人，當有人來拾取“禮物”時，就把他們捆綁起來。這種方法隻能對單個人起作用，黑人來得多了就不能這麽幹。於是又采取了“圍獵”的方法，出動一隊士兵，包圍起來然後把他們縛走。不過這種捕獵的方法有時會引起黑人的武裝反抗，雖然他們隻有弓箭和銅鑄的棒錘，連鐵做的弓箭都沒有，但是他們人多，我們即使有槍炮，人少總是難辦，捕獲不成反而會危及自己的生命。我們後來想出了收買的主意，他們有許多種族和部落，種族與種族、部落與部落之間往往又相互矛盾，我們利用他們的矛盾挑撥離間，引起族群衝突，然後來收買他們的戰俘。 霍金斯在繪聲繪色的向貝茜描寫這一情景時，她不僅露出了鄙夷和厭惡，而且心在滴血。是啊，他們的做法是夠毒辣的，其結果是使許多非洲的村莊被毀，許多黑人家庭妻離子散，而他們卻大發橫財。即使在黑奴漲價後，在非洲花30英鎊就能買到一個黑奴，運到美洲後至少可以賣到200英鎊。在運輸過程中，惡劣的天氣和眾多人密閉在船艙裏的運送方法，途中會將近損失一半，但就此也是高額的利潤。 據後來有人統計，黑奴的貿易中，總共有超過1000萬黑人被賣到了美洲做奴隸，但非洲因此損失的人口超過了一個億。也就是說殖民者為了把一個黑人從非洲運到美洲做奴隸就要虐殺9個人。一個小小的牙買加島（麵積1.1萬平方公裏），哥倫布發現它時，島上的印第安人超過了30萬，僅過了40年，就被殖民者趕殺的一個印第安人也沒有了。然而他們的農場和甘蔗園需要勞動力，從1700——1786年間，就運進了61萬個做奴隸的黑人。是一個多麽令人觸目驚心的數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