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人命為棋
昏黑的書房裏，高虯的父親提著長鞭，將他的幾個兄弟姐妹逐一打死，哀嚎聲闖入他耳中，就像是一把把尖刺，讓他頭疼欲裂。
最終，他也難逃厄運，父親把他打得全身癱瘓，丟到一處廢棄的小院裏讓他自生自滅。
“你就在這裏任憑日曬雨淋，成為一個人幹吧！”
父親的話響徹小院上空，讓他心中生出必死的絕望。
第二天，他父親還親自過來看了一眼，正值夏天，太陽很大，他癱在破床上，被陽光照射著大半身體，身上的血液幹枯成黑色，皮膚也幹扁無比。
“不錯，要不了幾日你就能去地府見到你的兄弟姐妹了。”
誰能想到，這一曬便是三年之久。
他憑著老仆人的偷偷照料，活了過來，全身上下滿是傷痕，跟一個怪物沒什麽兩樣。
老仆人告訴他，家主出了遠門，十天半月應該不會回來。
怕波及自身，老仆人不敢將他挪到別處，隻能偷偷給他上藥，給一些飯食，保住他的性命。
每到夜晚，他兄弟姐妹化作的鬼魂不停地責備著他，認為他就是父親的幫凶。
想到那些昏暗的夜晚，他簡直不能呼吸，整個人都處在絕望的包裹之中。
突然，他身旁浮現出一張張怪臉，它們不斷變化著麵容，正是他死去兄弟姐妹的模樣。
“你殺了我們，為什麽你不死？”
“肯定一開始就算好了吧，殺光我們之後，你就可以成為高家的獨苗！”
“嗬嗬，我的二哥，你現在是不是順理成章，成為了高家家主？”
一連串熟悉的聲音響起，讓他不由地捂住耳朵，瘋狂搖頭，嘴裏說著辯解的話。
“這件事你們並不了解內情，他不是我們的父親，是個邪道惡人假扮的。”
“我也受了三年的苦，那邪道惡人掩蓋不住了，被識破了，我才重獲自由！”
一眾怪臉並不聽他解釋，依然從各種調轉的角度來數落他。
而他陷入這無盡的痛苦之中，也無法擺脫出來，想清楚這事兒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何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與此同時，在他們歇腳的位置，葉裳和一眾人等都眉頭緊皺，眼神專注地看著懸在半空中的他。
在他身體周圍，是淡灰色的氣團，他整個人蜷縮著，嘴裏呢喃低語，時不時發出一聲非人的吼叫，已然陷入噩夢之中無法自拔。
葉裳在他抬劍時，就察覺到他的思想出了問題，原本想要結出的法印，中途改變成另一種，帶有強勁的驅散效果。
不過為了搞清楚其中的運作規律，葉裳加了點改動，讓他與天陣融為一體，在不受保護的情況下接受天陣秘法的攻擊。
就像是通過槍聲尋找槍手在哪裏一樣，葉裳密切關注著全過程，尋找著天陣中發出攻擊的點。
眼下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雖然不人道，葉裳也十分同情他，但為了整個計劃，必須讓他接受天陣秘法的摧殘，才能盡可能精準地搞清楚天陣運作的來龍去脈。
突然，他的身體猛顫一下，再沒有胡言亂語，而是身體慢慢改變形態，變成跪地的姿勢。
葉裳眼中閃過一絲欣喜，從覆蓋在他身上的力量中，找到了天陣中最關鍵的一條力量脈絡，立刻驅使所有力量去尋根溯源！
也就數個呼吸，眾人看到他身前出現了一個虛影，而他的身體則從之前的跪地變成匍匐，最終對那虛影進行了三跪九叩這樣的大禮。
同時也有人注意到，葉裳麵露喜色，手指掐算的動作極快，似乎抓住了什麽關鍵點，在奮力追趕。
啪的一聲，包裹著高虯的淡灰色氣團破碎。
高虯從空中摔下來，眾人不知道情況，不敢貿然出手去接他。
就像普通人從三樓上摔下來，他砸在地上之後，嘴裏發出難受的呻吟聲，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從地上掙紮著坐起。
葉裳的腦袋還望著空中，臉上的表情變得凝重。
第十八位羅漢喚了葉裳兩聲，沒有反應。
隨即，他上前一步，抓住還有些搞不清楚狀況的高虯，沉聲道：“你剛才看到的那個虛影是誰，為什麽要三跪九叩？”
高虯心中驚慌，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高大人，事情是這樣的……”
高虯的一名親信快速將事情的始末講出，讓其搞清楚發生了什麽。
“我，我在幻象裏看到了我的兄弟姐妹，他，他們對我不停地打壓。”
十幾息的思索後，他總算是把思緒捋順，不過嘴裏還是有些結巴。
第十八位羅漢沉聲道：“這些事我們都知道了，我問的是你最後見到的那個虛影，那是什麽人？”
他欲言又止，似乎他與那個虛影交談的事情，太有悖常理，讓他難以啟齒。
第十八位羅漢猛得一跺腳：“你知道你剛才的經曆會影響到什麽嗎，我小師叔的死活，乃至我們所有人的性命，都掛在你身上。”
“別以為這是你自己的事兒，這關係到我們所有人！”
聽羅漢如此言語，他麵色複雜，最終深吸一口氣，放下多年仙盟執事的尊嚴和諸多顧忌，沉聲道：“我出賣了自己的靈魂，隻要那個人一聲令下，我就必須我為他做任何事。”
眾人嘩然，這樣說來，他豈不是已經算敵人了？
聽到這個回答，第十八位羅漢還是不滿意，繼續追問。
突然葉裳的手伸了過來，落在第十八位羅漢肩膀上，沉聲道：“這件事已經顯而易見，不需要再多說旁的。”
眾人視線聚焦在葉裳身上，葉裳對整個局勢進行了分析。
借著高虯被天陣秘術折磨的功夫，葉裳已經將天陣的大半秘密摸清，其中就有天陣如何進行攻擊。
雖然最後一部分屬於精華中的精華，點一處便可百竅通，但搞清楚天陣的攻擊路數，就是及時雨，可以現學現用。
得知這一消息，眾人欣喜不已。
原本被當成工具人使用，心裏還有些不悅的高虯，也釋然了不少。
“走，現在就去和那兩個家夥正麵碰一碰！”
葉裳振臂一呼，眾人紛紛發聲呼應。
不料想，他卻是不往市中心方向走，而是前往西麵市郊的廠區。
猴子在他身邊小跑，疑惑道：“葉哥，怎麽往這邊走，更安全嗎？”
“還有剛才那句話，敵人有兩個？”
他微微點頭，瞥了一眼身後同樣疑惑滿滿的眾人，解釋道：“之前的市中心是混戰的中心，他們很容易驅使力量過來整我們。”
“他們是兩個人，這是一個關鍵的提示，你猜猜看，他們為什麽在市郊而非其他地方？”
猴子撓頭，仔細思索著其中的關聯。
不等猴子想明白，一人道：“天陣的中心就在市郊，之前都是假象。”
葉裳笑，擺手示意這人的說法是錯的。
高虯猜測道：“難道他們也沒辦法抵禦那些修士，所以離得遠遠的？”
葉裳再次擺手：“錯了，他們之所以在市郊，隻因為這個。”
隨即，葉裳眉毛挑了一下，做了個下棋的動作。
不懂的人還是不懂，但腦袋精明的人已經猜到，爭先恐後道：“他們在博弈，在下棋！”
“隔得遠，才能看得清楚棋盤！”
然而下一秒，葉裳補充了一句話，讓他們心中惡寒。
隻聽見他緩聲道：“他們離得遠，不為別的，隻是為了看這些棋子廝殺的場麵。”
這兩個從仙界來的異族人，一方麵通過天陣尋找忠實的爪牙，一方麵看他們血腥死鬥，已然將天陣內的五百萬人不當人看，而是當做可以隨意拿捏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