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審訊(5)
趙永寧苦笑道:“撒謊?我已經撒不了謊了。我繼續說吧。
事態被工廠壓下去之後,工廠的高層找她談話,要求她要看清立場。
她非但不聽,居然還別出心裁想要去報警……
哪有自己報警抓自己工廠裏的人的?
這不是砸自己的飯碗麽?
隨後事態越鬧越烈,一直到那天龍興國打電話給我。他要求我去處理這件事。
我知道他說的‘處理’的意思,但我不同意,我好不容易才熬到了這個階層,不想作死。
可沒想到他居然知道我挪用公款的事,並威脅我如果不做,就送我去監獄。
做的話,就給我500萬。
你們不知道那筆錢對我來說有麽重要。
我在江城這麽久,也隻能住那種筒子樓,孩子將來的媳婦、禮金、房子都不敢想。
所以我答應了,我找到小康,給了他50萬,並給他配了門卡,讓他去找個人解決去。
可我真沒想到他居然自己去解決了。
這就是全部了。”
“你說的都是實話嗎?”
“是的,全是實話,你們可以去查。”
“為什麽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你說曹青辭如果沒死會聯係你?”
“因為……”
“說!”
“因為我一直在曹青辭麵前扮演一個支持者的角色,她也很信任我。我還問她要到了老胃藥的實驗報告及樣品備份……”
“然後你再告訴她,工廠裏很多人對她不滿。
因為她一但舉報的話,工廠可能要倒閉,會砸了很多人的飯碗。
所以你會勸她讓她沒事幹別出門,盡量呆在宿舍裏。
但你這樣做並不是為了她的安全。
而是為了去殺她的時候,防止她不在。
我說的可對?”
江束衣冷冷地說道,“而且,你在兩頭下注。
刺殺成功自然沒什麽,你500萬已經落袋,即便工廠以後要找你算帳,你也可以拿老胃藥的報告和樣品來和工廠談條件;
如果刺殺失敗,讓曹青辭逃了出去並且報警的話,那你也可以擺出一副支持者的態度來,說自己是忍辱負重。
趙經理真的是做得好買賣。”
“哈……”趙永寧發出一聲後,覺得場合不對,便不再說話了,隻是眉宇間的得意之色怎麽也掩飾不住。
江束衣盯著趙永寧的眼睛說道:“不過,我不明白的是:你怎麽這麽聽龍興國的話,他讓你殺人你就去?別說什麽挪用公款,像你這麽滑頭的人,怎麽可能那麽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趙永寧似是有些意外,隨後想了想,說道:“直說也沒什麽,龍興國想要控製我做事,那還差點。我主要是……”
說到這,他指了指上麵。
雖然沒明說,但江、高二人都清楚他想要說的是誰。
“你就這麽怕那個人?或者說,你就這麽想當他的走狗?”江束衣譏諷地說道。
“我哪有資格算得上是他的走狗啊,龍廠長才是。”趙永寧說到這砸砸嘴,又是豔羨,又是遺憾,“雖然我覺得我比他更有資格。”
***
龍廠長仔細看完了手上趙永寧的筆錄,把資料一扔,自嘲一笑,說道:“果然聰明的腦袋不長毛啊,倒是小看了老趙。”
“龍廠長有什麽要解釋的嗎?”江束衣指了指資料。
“沒有,就是我幹的。”龍廠長的臉上分明寫著四個字‘願賭服輸’,“我指使的,抓我吧。”
說完他把兩手一伸,示意給自己上手銬。
由於他名義上隻是來‘協助調查’的,並沒有上手銬。
看到這江束衣都有些遺憾了。
趙永寧說話模棱兩可,滑不溜手,遇事兩邊下注,不想擔任何責任。隻想往上爬,隻想要好處。遇上事了,隻想割肉止損,能止多少是多少。
而龍廠長說話極盡誘導,引導思維。一旦遇上事了,居然還顯出幾分決斷來。
就憑這,龍廠長就比趙永寧更適合幹廠長,一點決斷力都沒有,當什麽一家之主呢?
但——犯罪是犯罪!
走錯了路,誰都救不了你。
上完了手銬,江束衣繼續問道:“有件事我不明白,龍廠長為何要出此下策呢?即使工廠倒閉,以龍廠長的能力,去別的公司恐怕也沒有什麽大問題吧?”
“我有工廠的股份呢,我不想工廠倒閉。”龍廠長很鎮定,“工作10多年了,都有感情了。”
江束衣淡淡地道:“據我所知:
你龍廠長的股份不過才百分之二;
而且這家藥廠最近幾年正值轉型陣痛期,去年淨利潤不過1000來萬;
所以,你這500萬家財從何而來?”
“我幹了這麽多年,多多少少也有些積蓄吧。”
“就算你有,我也很難想像你居然舍得一次性掏出來給別人,隻為殺掉一個人?嗬嗬,龍廠長,替人頂罪也是犯法的。”
“誰會去替人頂罪,就是我幹的。”
話都說到這份上,江束衣也沒辦法了。
從趙康的突然自首,到現在龍興國的坦然認罪。
在江束衣看來,其內在表現都隻有一個意思:這事就快點結束吧。
他的心裏已經隱隱清楚誰才是真正的嫌疑人,然而這並沒有什麽卵用,真相正在被埋沒。
錢——的作用就真的這麽大麽?
可以讓真相變成一種奢侈品!
***
隨後再次提審趙康時,他也很光棍地承認自己拿錢了。一點都不含糊。
對於趙康,江束衣是沒有什麽同情心的,這丫就該死。
殺人者死罪!
對於龍廠長認罪一事,江束衣覺得還是有所疑點的,盡管他並沒有什麽實際有效的證據。
但不妨先把這事給放一放。
走出南夏區支隊大門,突然眼前一片熟悉又陌生的閃光,江束衣的眼睛都要瞎了,趕緊用手擋著,好一會才適應過來。
唉,這具身體還是不適合這個場合啊。
“我是《江城日報》的記者,請問一下,當年失蹤者曹某是不是已經找到了?”
“我是《千湖晚報》的記者,曹某是被拐賣了嗎?”
“有人說曹某已經死了,請問這消息確實嗎?”
“我是《長藤掛銅鈴報》的記者,請問你對曹某的身材做何評價?”
“請問……”
齊春縣真的是太小了啊,得想辦法調到這裏來才好。
不過,你們問的這是啥?我特麽現在是刑警,能回答你這個嗎?
突然江束衣眼前一亮,一輛滿是灰塵的警車正從外麵馳來,由於門口被記者們堵住,車子進不來。
駕駛室門開了,下來一個瘦猴般的人,不是黃正文還能是誰。
隻見他頭發有如亂草,眼圈烏黑,滿臉倦容,也不知是到外麵執行了什麽任務剛回來。
黃正文正對那些記者說道:“各位讓一讓,讓一讓,我們要進去。”
江束衣把手一指:“那是案件的主要負責人黃警官,你們找他去。”
於是一群記者一擁而上,把黃正文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
黃正文一臉懵逼地看著嘴邊密密麻麻的話筒,不知道該說啥。
而此時的江束衣早就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