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人生就是一個圈
溫易靈悵然盯著自己的鞋子，齊楊航也不動彈，她吸了口氣抬頭：“我不愛他，一點兒都不。”愛不愛的又不能當飯吃，她吃過太多的苦頭，比誰都懂得生活的艱難，如今外公吃穿不愁她就認命了，愛情這種東西她沒勇氣去碰觸，這段時間她很快樂，她會深深記下聶允天的好，將這份還沒來得及開始的感情埋藏在心裏。
“不害怕自己會留有遺憾嗎？”齊楊航心裏一點兒都沒有因為這個答案很釋然，他真擔心聶允天在聽到溫易靈的話後精神崩潰，溫易靈踱著步子繞著藤椅轉了一個圈：“人生就是一個圈，我從原點出發，就必須停在這裏。”
“你既然有這個覺悟就不要再跟聶允天頻繁來往了。”齊楊航並不是出於私心，他太了解他們這群人的迫不得已，就算他最終會跟溫易謠和平分開，聶允天那個一向以保守和嚴苛出名的父親也不會同意，他繼續說道：“我跟你即便離婚，他家裏人也不可能讓他娶你。”聽起來很刺耳，不過也是實話，溫易靈臉色有些灰敗，她抱著雙臂走到了齊楊航麵前：“我自己是個幾斤幾兩我很清楚，謝謝你提醒，不過我不會選擇聶允天，現在不會，以後更不會。”眼眶裏有淚，溫易靈生生忍了回去。
齊楊航再也沒有提溫易靈和聶允天的事情，溫易靈倒是也沒有再去聶允天的畫室。聶允天每天都會打電話過來，溫易靈起先還會接起來，後來就選擇了將他拖到了黑名單裏。長痛不如短痛，她應該適可而止，最近身體也總是不舒服，哪裏還有心思想這麽多的事情。
說起身體不舒服溫易靈倒不是裝出來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心情有關係，最近的兩個禮拜她隻是覺得提不起精神來，多半時間都是窩在床上睡覺，有興趣時就爬起來看一會兒聶允天送給她的書，不過能清醒的時候並不多。她也不知道齊楊航每天都是什麽時候回來，有時候半夜醒來看到他睡在身邊她卻沒有睡意，淩晨再昏昏沉沉睡過去。不單是睡眠時間加長，就連同食欲也好了很多，以前就算是再怎麽嘴饞也不會想著吃這個吃那個，現在醒來總是覺得饑腸轆轆。
溫易靈一開始並沒有留意，漸漸就覺察出來不對頭了。直到某一天高太太來齊家看她時帶著雞湯遞到她麵前她飛奔去浴室狂吐不止時事態才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轉機。
溫易靈可以不懂自己到底是怎麽了，高太太是過來人，多少也看出了門道來。隻知道溫易靈病了所以帶了雞湯過來，沒想到一鍋熱氣騰騰的雞湯竟然帶來了無名的恐慌。高太太看著溫易靈憔悴地走出浴室也隻是站在床邊正色盯著她看。
溫易靈麵前，高太太總是溫和慈愛的摸樣，她現在的反應不得不讓溫易靈懷疑是不是自己哪裏做得不對了。溫易靈緊了緊自己身上的衣服等待高太太說話，高太太看了看自己帶來的雞湯沉聲說：“溫小姐，我想讓你跟我去一個地方。”
高太太已經很久沒叫溫易靈“溫小姐”了，而且是在齊家，她的神色那麽凝重，溫易靈隻能跟著高太太出門。上了高家的車子高太太也不急著說話，她讓老何開車去人民醫院，溫易靈扭頭詫異地盯著高太太看。
直到站在婦產區外溫易靈才明白了高太太的意思，她也有些驚慌，白著臉摸摸自己的肚子。老何幫忙去繳費，高太太陪著溫易靈坐在了長椅上等待。周圍的孕婦很多，溫易靈看著她們在家人的攙扶下來來去去，她們挺著大肚子像是神氣十足的將軍，隻有溫易靈沒精打采地坐在那裏。
病曆上的名字是溫易靈，高太太還真是會打算，要是填寫了溫易謠的名字隻怕給高家招來不必要的麻煩。溫易靈拿著病曆跟著護士小姐進去，高太太坐在原處等待結果。
因為這裏的醫生和自己是好姐妹，高太太也不避諱，門一開她就推門進去，溫易靈站在一邊，高太太在醫生對麵坐下來：“香菊，怎麽樣？”那個叫做香菊的醫生看了看溫易靈之後微笑著對高太太說：“你侄女懷孕了，現在是三十七天，往後這一個月可得好好注意呢。”醫生的表情是新生命正在被孕育的欣喜，高太太和溫易靈卻無論如何都笑不出來。
高太太應付了那個醫生幾句就帶著溫易靈離開，她走得很快，神色恍惚的溫易靈有些跟不上她的表情，更別提看到她的神情了。高太太沒有立刻送溫易靈回去，她坐在車上跟高先生通電話，溫易靈捏著檢驗結果看了一遍又一遍，幾乎不敢確信自己會這麽倒黴，才發生過兩次的事情，怎麽就讓她遭遇這樣的玩笑。
高太太將電話收回手提包還是一副嚴厲的神色，話語也如同利刃一樣紮在溫易靈的心頭，她說：“溫小姐，你難道不知道如何做好安全措施嗎？”溫易靈想辯駁，不過也沒有那麽厚臉皮，所謂的婚前教育課上確實沒有這項內容，她並不知道這些，總不能去問齊楊航吧。
高太太繼續說：“易謠的爸爸不在國內，我今天過來也正好是要跟你說這個事情了，易謠那邊已經勸好了，她同意跟著她爸爸回國，也就是說你們就要各歸各位了，沒想到這個關頭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溫易靈的心情又能好到哪裏去，她沒想到高家人變臉變得這麽快，這會兒高太太不是想著安慰她，而是嚴厲地指責她。
“我會處理好的。”溫易靈抬起頭吸了吸鼻子：“在你家溫易謠回來之前，請您相信我。”高太太倒也不是不相信這個光明磊落的姑娘，她也是氣糊塗了，聽溫易靈有些哀傷的語氣她又有點不忍心：“我也是為了你好，你還年輕，離開齊家之後你可以帶著你外公離開這裏，或者你還是做回你自己，隻要你不說你是溫易謠，就算是齊楊航站在你麵前你也不必擔心過去的事情會被揭穿。”
溫易靈輕聲“嗯”了一記之後高太太握住溫易靈冰涼的手：“明天或者後天我陪你來。”溫易靈搖搖頭堅決否定了高太太的想法：“現在不行，溫易謠回來之後我才能這麽做，否則齊楊航會懷疑。”高太太也認同，她歎了口氣拍拍溫易靈的手背：“溫小姐，這兩天你也別多想，就當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易謠回來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她在家適應兩天我就讓她回到齊家去，到時候你就自由了。”
自由？溫易靈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她沒想到溫易謠這麽快就回國了，她也沒想過自己在重獲自由的時候竟然一點都開心不起來。不是說船到橋頭自然直嗎，可是她怎麽看不到自己的柳暗花明。
回去之後溫易靈沒吃晚飯就躺下來休息，剛才在醫院她還仔細對著x光片看了好一會兒，那個拍光片的大夫也比她大不了多少，她笑眯眯地對溫易靈說你看，這就是你的孩子。震驚之餘溫易靈忍不住順著她的手指看了看那個小小的陰影，它還太小，還是像一枚小小的種子安睡在自己的身體裏。
溫易靈收緊手指，她的思緒也不知道飄到哪裏去了。才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她就完成了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幾次蛻變，逆境中成長，這是一件聽起來很不錯的事情，代價卻太沉重了一些。她就要做回自己了，可是這個孩子該怎麽辦。如果將他生下來，他就是齊楊航的孩子，會不會像齊楊航那麽好看，是不是也和齊楊航一樣聰明，總之千萬不要像她自己就對了。
溫易靈胡思亂想了好一陣子才聽到齊楊航叫自己“溫易謠”。齊楊航回到臥室看到溫易靈在對著天花板發呆就叫了她一聲。溫易靈鬆開自己放在小腹上的手坐起來：“今天回來得真早啊！”齊楊航“嗯”了一聲脫掉外套：“你最近怎麽這麽愛睡覺，不讓你去跟聶允天學畫你也不至於用這種方式鬧情緒吧。”
溫易靈白了他一眼反駁道：“就是覺得困，我從小就愛睡覺，最近外麵天氣太冷，也不愛出去，就呆在家裏睡覺好了。”齊楊航點點頭：“嗯，也是，你怕冷。”齊楊航簡單的一句話讓溫易靈心神一怔，齊楊航和自己的關係這麽難以描述，可他也確實是這段時間跟她最親近的人，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她隻是在想，往後他就不能這樣跟自己見麵了，說起來心裏的感覺就變得難以形容了。
“齊楊航，我餓了，你帶我出去吃飯好不好？”溫易靈從來沒有過這樣的請求，齊楊航有些意外，看溫易靈已經下床跑去浴室收拾他也沒機會說不去，帶溫易靈出門之後他在車上考慮著去哪兒，盤算了好一陣子還是決定問問溫易靈的意思。
“想吃什麽？”齊楊航開了音樂，溫易靈拉好大衣的拉鏈拖長了尾音“嗯”了老半天：“咱們婚禮的時候我媽媽給你介紹過的那個外公，就是我媽媽的那位叔伯，你還記得嗎？”齊楊航想說不記得又有點過意不去，於是含糊地點點頭：“嗯，記得，怎麽了？”溫易靈坐直了身子說：“我小時候和這個外公很親的，他也是開藥膳館的，後來藥膳店那一塊兒要拆遷就加盟了我們高家的藥膳鋪子，他做的餛飩和小點心是我的至愛，我想去那裏吃，你有意見沒有？”
溫易靈的樣子哪裏像是征求別人的意見，齊楊航今天心情也不是特別差，所以他淡淡點頭問了地址，溫易靈報了地址之後不忘囑咐：“我外公早就想著要你跟我去藥膳店呢，你去了之後別板著臉，知道了嗎？”齊楊航沒接話，他總覺得今天的溫易謠有點奇怪，說話溫柔了很多，說出來的話卻比過去囂丁。
藥膳店門口倒是停了好多車子，齊楊航好不容易找了個空車位停車，溫易靈先他一步下車推門進去，齊楊航隔著玻璃可以看到那個白發蒼蒼的老者滿臉堆笑地拍著溫易靈的麵頰。溫易靈抱著老人也是有說有笑，齊楊航很少見溫易靈這樣笑，她笑得身子微微後仰，一點也不像是個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