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不可以踐踏她的尊嚴
季陽衡量再三滿足了溫易靈的要求,溫易靈道謝之後就吩咐老何開車去了季陽所說的地方。溫易靈一路噴嚏不斷,車裏很溫暖,她的頭發和衣服也不再那麽濕冷,說話也有了力氣,等到老何將車開到那棟高檔住宅樓下時她甚至能夠敏捷地下車。
老何在車裏等,溫易靈站在小區入口跟當班的安保人員交涉,這裏是地方權貴的聚集地,尋常人很難得到通行權利,更何況溫易靈這會兒如此狼狽,那些保安難免會輕視她。溫易靈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如此堅持,她就是想見到齊楊航對著他一陣痛罵,不管他有沒有意見,不管他會不會一生氣對她做出點兒什麽事兒來,總之這一次她是真的不想再忍了。齊楊航可以羞辱她,可以嘲笑她,就是不可以踐踏她的尊嚴。
溫易靈站在避雨亭子下跟保安人員做了最後的交涉,對方很堅持,隻是一再說著“抱歉,您不能進去”。溫易靈在電話號碼薄裏翻找出齊楊航的號碼撥過去,響了一遍又一遍愣是沒人接,溫易靈就一遍一遍地打。
齊楊航已經回來好一會兒了,他正坐在落地窗前抱著一杯熱咖啡聽音樂,其實樓下的動態他也都知道,早在他帶著女伴開車離開時他就囑咐人跟著溫易靈,隻是想嚇唬嚇唬她,等她覺得孤立無援急得跳腳時再適時出現送她回去,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會像一個潑婦一樣不依不饒地追到這裏來。
不過這樣就有用了嗎?齊楊航冷眼瞧著遠處幾乎要縮成小白點的溫易靈,他晃晃杯子,在電話響了九遍之後慢吞吞地接了電話。
“齊楊航,你下來!”溫易靈仰著頭對著電話怒吼:“你要是男人就下來給我一個交待,你在怕什麽?有錢就了不起了嗎,你以為別人都是沒有尊嚴的嗎?”溫易靈說話間打了個噴嚏,齊楊航隔著聽筒嫌惡地將電話拿開一段距離:“怎麽,是誰說她家裏有的是錢來著?你溫易謠可是眾所周知的拜金女,說這種話來數落我似乎並不合適吧?”
溫易靈也感覺到了自己的失言,她哼了一聲之後齊楊航繼續說:“還有,我已經告訴過你了,要是你考慮跟我合作,完成三年的契約婚姻,我說不定還可以考慮對你好一點,不然的話就算你天天跑去告狀也沒用。”
“既然是抱了這樣的態度,為什麽還要結婚?我要是真的去找你爺爺評理,你就不怕把你爺爺氣出個好歹嗎?”溫易靈一手叉腰繼續說:“齊楊航,保安攔著我不讓我上去,你下來,無論如何,我想跟你談談,別太過分,知道嗎?”
齊楊航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個微微跳躍的小白點上,他喝了一口咖啡舒服地呼了一口氣:“我憑什麽要下去?你不是能耐嗎?好啊,那我就給你一次機會,要是你能在那裏站到天亮,我就考慮跟你走得認真一點。”
齊楊航也隻是隨口一說,他自認為對這些富家小姐還是了解的,她們平時連路都很少走了,哪裏能吃得了這個苦啊。別說是站一夜了,這會兒雨這麽大,她又不是拍苦情戲,怎麽會做得到?
“走得時間更長一些?”溫易靈重複了一下這句話:“你覺得這是我稀罕的?更長一些是多久?”溫易靈反問,齊楊航放下咖啡杯子滿足地呼了口氣:“你說個時間限製我聽聽。”
溫易靈仰頭望了一眼二十多層的樓宇氣呼呼地說:“現在我還沒想好,不過你不能再提什麽契約什麽三年四年的,如果我真的在雨裏站到了明天早上,離婚的時間就由我來定!”溫易靈理直氣壯地說完齊楊航在腦子裏飛速算計了一番,他隻是吃準了衣著單薄的溫易靈不會站到明天早上,雨勢漸起,溫易靈恐怕站到前半夜就要吃不消了。已經很久沒人跟齊楊航打這種賭了,齊楊航也覺得這種遊戲可以說算是平淡生活中的消遣故而大方應答:“好,都依你,千萬別讓我失望啊親愛的易謠!”
齊楊航盤腿坐在地毯上看著高家的司機下車來拉溫易靈走,溫易靈不知道是怎麽跟老司機交涉的,總之最後的結果是老司機開著車走了,而溫易靈走到了院子的中央站直了身子任由雨水衝刷。溫易靈能進到院子裏來也是齊楊航跟保衛科打了招呼,保衛科的人雖然不知道這兩個人是在玩兒什麽遊戲,不過作為這個小區的開發商,齊楊航說什麽就是什麽,別人哪裏敢多問一句。
溫易靈覺得豆大的雨滴敲擊著腦袋的感覺一點兒也不好受,雖然說她從小也是吃慣了苦的,不過能這麽堅持地在大半夜站在雨裏還真是第一次。剛才老何走的時候執意要拉著她一起走,她隻好將實情告訴了老何,老何也知道溫易靈和高家的合作關係,也知道她的尷尬位置,隻好囑咐她凡事小心,溫易靈點頭之後老何就驅車走人。
溫易靈覺得這一夜自己唯一覺得幸運的事情是沒有落冰雹下來,她不住地打著噴嚏,雨水順著發梢眼角流下來,她覺得自己有點睜不開眼睛,隻是堅持看著十八樓那個唯一亮著燈的窗戶,她甚至還可以看到窗口那個模糊的身影。他在樓上,她站在雨地裏忍受寒風侵襲,隔著這麽大的空間默然對視,他們看不到對方的神情,可是各自堅守著自己的執著。
齊楊航喝完咖啡覺得有點困倦,他跟別人不同,咖啡不是用來提神的,而是用來催眠,想要站起身來卻絲毫挪不開視線,隻是愣神注視著樓下的身影,他倒是希望自己可以勝出,他有七八成的把握這個女人站不到天亮就會倒下或者離開,這種看笑話的心態支撐著他一直坐到了天亮,他甚至翻找了一本詩詞出來細細品讀,翻到最後一頁的時候天邊已經蒙蒙亮,礙於還在下雨,天色尤為昏沉。
溫易靈最煩等人,也最煩無所事事地站著,可是這一晚她必須和自己做鬥爭,雙腿抖得幾乎站立不住,臉色慘白,渾身濕漉漉的,想要握緊拳頭都早已沒有了力氣,隻能一分一秒等待著天亮。這又不是在演苦情戲,哪裏來得那麽多湊巧的設置,比如說有私家車要開出去濺了溫易靈一身的泥水,再比如保安人員抬了東西路過的時候剛好撞到溫易靈,她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幸好單手支撐著地麵所以才沒有摔個狗吃屎。
溫易靈想拿出手機撥電話給樓上的萬惡男人,可惜手機經過一晚上的雨水浸泡這會兒連機都開不了了,溫易靈不知道這個男人的房間號,隻是知道他住在十八樓,況且就算是知道房間號沒有指紋識別她也進不去的。隻能等著齊楊航下來了,溫易靈暗暗給自己分析,最終緩步走到了樓門口。
齊楊航在認識溫易靈之後終於知道了什麽叫做人的爆發力,這個女人還真的站到了天亮,想到自己昨晚所說的賭注,齊楊航開始有些懊悔,他答應了她要將離婚的決定權交給她,這樣一來原先的計劃都被打亂不說自己在這場婚姻裏就會變得被動了。
齊楊航也在原處坐了一整夜,熬慣了夜的他還是覺得精神有點不濟,再說他也從來沒想過要下樓去麵對她,想了想還是打電話給季陽。按理來說這會兒季陽也還在睡覺,不過聽到齊楊航的聲音之後季陽立刻就清醒了過來,她清清嗓子問齊楊航有什麽事情。畢竟是私人事務,齊楊航有點不好意思,語氣也有些猶豫:“你要是方便的話就過來一趟吧。”
季陽一下子就完全清醒過來,她坐起身來理了理自己的頭發發問:“怎麽了?”想到昨晚溫易靈問她齊楊航的地址,估計是發生了什麽事情的吧。齊楊航沒有幫她答疑解惑,隻是粗略地說了句:“你過來送那個女人走。”看來真的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不過齊楊航不想說的事情季陽也不敢多問,齊楊航發脾氣的樣子她見多了,知道怎麽能夠盡量順著他。
“好,我立刻就過來。”季陽掛了電話慌忙起床洗漱,訓練有素的她五分鍾之後就換了鞋子利落地出門,開了車子一路往齊楊航那裏趕,一進了小區的大門就看到樓門口處的溫易靈。季陽解開安全帶開車門下車,她一路小跑著到了溫易靈麵前,溫易靈沒有化妝,不然這會兒就變成一個不折不扣的小花貓了,不過她顯然是凍壞了,嘴唇青紫,連給她擠出一個笑容都變得異常艱難。
季陽也不傻,她擔憂地扶著溫易靈:“你不要告訴我,你在這裏站了……一夜?”簡直不敢置信,可是看著溫易靈輕輕點頭她還是倒吸了一口涼氣:“我先扶你上車,先回去再說吧。”說著季陽就要扶溫易靈上車,溫易靈沒什麽力氣,她巴著門框搖頭:“我要等齊楊航下來,我還有話要對他說。”
季陽抓著溫易靈的臂彎不知道該作何反應,溫易靈咬著嘴唇不動聲色地推開了季陽:“請你打電話給你的老板,我要見他。”溫易靈垂著眼沒有任何表情,季陽也不好再勸阻,隻得拿了電話撥通,齊楊航接了電話之後她出聲道:“你太太要見你。”
太太……初從季陽嘴裏聽到這個詞匯,齊楊航隻是覺得陌生,他甚至想不到這個太太是誰,下一秒就清醒了過來:“我不想見她。”季陽小心翼翼看了看一旁的溫易靈,溫易靈從季陽手裏搶過了電話:“齊楊航,麻煩你下來一趟,我有東西要給你,是你爺爺臨走時要我交給你的。”溫易靈說完之後掛掉電話,季陽心裏不無疑問,她上下看了看,溫易靈哪裏有什麽禮物放在身上。
齊楊航站在沙發旁將手機扔在一邊,溫易靈的聲音全然不像是撒謊,想到昨晚他帶著別的女人離開將她一個人扔在大馬路上確實有點多分,再想想她是在雨裏站了一夜,還是下去看看吧。齊楊航不是個可以硬著心腸的人,他無法做到不聞不問,就算他麵對著溫易靈時可以冷著臉說出刻薄的話,不過心裏還是會猶豫,也會微微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