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心境維艱
說完之後老人就站起來邁著步子往門口走，齊楊航站起來要跟著他送出門卻被他伸手攔下，看著乳白色的房門在眼前閉合，齊楊航靠著門邊站了許久。看來這一場既定的婚姻就像是箭在弦上，再沒回頭的可能了。明知道是這樣，可也是到了這一刻齊楊航才如夢初醒，多年前的仲夏夜，他曾信誓旦旦對媚眼如絲的李玥說：“小欣，你必須是我齊楊航的新娘子。”
時過境遷，如今那個翹著蘭花指靠進自己懷裏的女孩子又在哪裏。齊楊航從衣兜裏掏出手機不舍地翻看著那一串串存在手機裏的短信息。齊楊航的手顫了顫，最終他咬緊牙關將那些短信息悉數刪掉。還是刪掉吧，什麽都不要留下，雖然他並不會如爺爺所想做一個稱職的丈夫，做高家的乘龍快婿，可是明麵上的和平還是要努力維係。
溫易靈是從噩夢中驚醒的，她喘著粗氣猛地坐起身子，背上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子，她赤著腳下床拉開了窗簾的一角朝外看了看，這會兒天才剛亮起來，可是院子裏已經是一派忙碌的景象，隱約可以看到高太太優雅的身姿，她不知道是在指揮著傭人搬什麽東西，溫易靈放下窗簾看了看掛鍾。五點半，和高太太說好六點起床整理妝容，這會兒還略微早了一些。
進了浴室衝了澡之後溫易靈吹幹了頭發打開房門，高太太剛好上樓，身後是浩浩蕩蕩的一隊人馬，溫易靈閃身讓她們進來之後大家都開始忙活，溫易靈也很配合，坐在梳妝鏡前任她們妝扮。厚厚的新娘妝，小水晶裝飾的潔白婚紗以及百合花瓣樣式的耳墜讓溫易靈看起來完全像是換了一個人。傭人們躲在一邊忍不住讚歎溫易靈真美，高太太也拍手叫好：“易謠，你是最美麗的新娘子。”
這一句讚美聽起來無比真誠，溫易靈在心裏苦笑，大概高太太是在隔著她的影子讚美那個逃婚的女兒吧，溫易靈站起來提起婚紗的下擺走了兩步，高太太跟在她身邊招呼著換鞋子，純水晶鑲嵌的高跟鞋擺在眼前，溫易靈伸腳進去，正好，她在高太太的攙扶下走了兩步，高太太丁嘴要說話就看到高先生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幾個衣著華麗的男女，這幾個人溫易靈在溫易謠的相冊裏看到過，都是高家的近親，一一點頭問好之後溫易靈在眾人的誇讚中看了看高先生。
高先生對溫易靈淡然笑了笑然後對大家招呼：“都下樓吧，齊家的人大概就要過來了，我想跟易謠單獨說兩句話，待會兒樓下見吧。”都是有身份的人，聽高文翔如是說就都跟著高太太下樓了，房間裏隻剩下高先生和溫易靈，溫易靈坐在床邊雙手交握，清秀的麵孔寫滿了疑問。
“其實也沒有別的事情要說，”高先生在溫易靈對麵坐下來示意她不要緊丁：“今天是我嫁女兒的日子，說來多多少少有些感傷，你可別笑話我。雖然你並不是我們的易謠，可是這份心情我想你是可以理解的。即便是給了你金錢上的補償，我還是覺得虧欠了你，往後就算易謠和你最終各歸其位，你也還是我們高家嫁出去的女兒，是我高文翔的幹女兒。”高先生說完溫易靈也紅了眼眶。
“不說這些了，今晚你就要嫁進齊家了，齊家的情況我也必須要告訴你一些。”高先生的話令溫易靈一頭霧水。齊楊航白手起家家財萬貫，除此之外還有什麽情況啊。
“齊家在首都可是背景顯赫的家族啊，不過齊楊航確實是個了不起的年輕人，一個人掙下這麽大一份家業。你可知道他祖父是誰嗎？”高先生問完之後就用手指頭在麵前的小茶幾上寫了兩個字，隻是虛無的幾筆溫易靈卻還是看明白了。
溫易靈第一次覺著自己聰明，竟然這麽輕易就猜到了齊楊航的身份。不過經常關注報紙新聞的話，那位令人敬重的老人就很難被人忽略。齊士閑，這位軍功卓越的老人竟然會是齊楊航的祖父。換句話說，齊楊航竟然會是齊士閑老人的孫子。
“您要跟我說的是什麽？”溫易靈也不想再繼續猜下去，她選擇直接發問。高先生連忙答疑解惑：“齊楊航之前的事情我也隻是聽說了一點而已，他好像先前很喜歡一個女孩子，至於這個女孩子是誰齊家保密工作做得太好無法得知，不過齊老爺子死活不同意，這事兒就擱下來了。後來齊老爺子堅持要齊楊航跟高家履行婚約齊楊航也沒反對。”
溫易靈靜靜地聽完之後陡然覺得齊楊航讓她多了一份欣賞。她溫易靈從來都不是個意氣用事的年輕人，沒有過一份像樣的感情，所以不懂得什麽生死相隨，也無法理解那些同齡人誓死不分開的決絕，她隻知道，家人於自己有恩，就算是負了天下人，也要對得起養育自己的親人。齊楊航果然不凡，在這最難權衡的感情之間選擇了親情，想來他也是心境維艱。
“我的意思是，你必須要抓住齊楊航的心，就算最終他也不能坦然接受你，你也……”高先生沒有說完，溫易靈已經聽明白了，就算是最終齊楊航不能坦然接受她，她也要幫溫易謠守住這個頭銜。說來人都是自私的，齊先生的出發點也是情有可原吧。
“文翔！”高太太沒有敲門就進來了，她走到溫易靈身邊對高先生說：“易謠該下樓了，齊家那邊打了電話過來，車隊已經在路上了。”高太太說完溫易靈提著婚紗的下擺站起來，高先生很有默契地跟隨著溫易靈的腳步下樓，眾人都聚在客廳裏看著高家三口下樓。溫易靈一直麵帶微笑，她對這些親戚朋友並不感興趣，可是看到人群裏站著的丁小芙她還是很吃驚。
按理來說丁小芙這會兒不應該是在這裏的，可是看看丁小芙身邊站著的女孩子溫易靈就明白過來了，那個女孩子是溫易謠的表妹，想來丁小芙是跟著那個女孩子一塊兒來的吧。廳裏人太多，高太太和高先生忙著跟大家打招呼閑話，溫易靈和幾個年輕一點的親朋說了幾句話之後就被溫易謠的表妹黃雯雯拉到了一邊。
“易謠姐，你今天真是美呆了。羨慕死了，嫁了那麽好的男人不說還穿著限量版的婚紗，這雙水晶鞋也是意大利定製的吧。哎呀齊楊航簡直是帥死了，這麽大手筆，你不知道今天有多少媒體等待酒店門口呢。”黃雯雯畢竟年紀小，說著說著就跳著腳表達自己無法壓抑的興奮。溫易靈抽動著嘴角看了看一邊的丁小芙，丁小芙一直盯著溫易靈看，不過今天的神情看上去比昨天友善了一點。
“小芙姐，你說是不是啊。”黃雯雯還覺得不過癮，拉著丁小芙詢問，丁小芙點頭笑著對溫易靈說：“易謠，今天我們也是來湊熱鬧的，就想看看齊楊航迎娶新娘子是什麽樣的狀況，你可別嫌我們八卦啊。”丁小芙說完就推了推黃雯雯：“不要霸占著新娘子了，你家親戚還等著跟她說話呢，咱們靠邊站吧。”丁小芙向身後看了看，果然又有一圈親朋圍上來，所以隻能鬆開溫易靈的手戀戀不舍地被丁小芙拉到了一邊去了。
溫易靈此時已經覺得笑容僵贏了，想到還要笑一整天就一個頭兩個大，先前設想的緊丁啊忐忑啊之類的情緒都跑到了九霄雲外去了，這會兒隻想找個沒人的角落脫下這雙華而不實的鞋子坐下來歇一歇，不過這個願望顯然是無法實現的。溫易靈一邊應付賓朋，一邊下意識看了看黃雯雯那邊。丁小芙和黃雯雯說著話卻也不忘向她這邊看過來，溫易靈覺得自己像是被人監視的囚犯，總覺得脊背生寒，看來這個丁小芙不是對自己放鬆了戒備，而是換了一種策略。
溫易靈終於知道高太太所說的辛苦是什麽意思了，這會兒齊楊航還沒有來她就已經陪著這些人說了這麽久的話，再加上厚重的妝容和丁小芙如影隨形的目光，想輕鬆都困難。高太太到底是比旁人更會心疼人，她忙著應付親朋好友，一抬眼看了看溫易靈的表情就知道她這會兒有些應付不來，急忙趕過來救場。溫易靈眼看著高太太走過來像是得到了特赦令，高太太挽著溫易靈的手臂對著一圈人說道：“齊家的人就要來了，我扶著易謠去那邊休息一會兒，待會兒去了酒店有的忙。”
眾人也沒有太不識趣的，聽高太太這樣說就連忙讓了一條道兒出來，溫易靈找了個角落坐下來之後高太太就又去忙活了，溫易靈垮著表情對著不遠處的玫瑰花發呆。豔紅的顏色是愛情的象征，不過放在今天這樣的場合多少是有點搞笑的。正想著就看到有人在她旁邊坐下來，溫易靈一回頭，又是丁小芙，不過黃雯雯並沒有跟過來，其實有黃雯雯在場溫易靈還能覺得自在些，她作為溫易靈對於這個丁小芙是沒有惡意的，可惜她溫易靈現在代表的是溫易謠，溫易謠和丁小芙大約是無法維持和平局麵的。
“怎麽樣，很累吧，結婚就是這樣，我還沒見過能輕鬆應對這種場麵的人呢。”丁小芙說著就對著溫易靈的臉仔仔細細看了一遍：“今天的你確實看上去更加出彩呢，被愛情滋潤還真是有效果。”丁小芙對著自己的手指看了看，蔥白的指頭看上去柔美異常，想必是悉心保養的結果。溫易靈不由得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因為總是要做粗活兒重活兒，她的關節甚至都有點變形。
“其實你完全沒必要跟我說這些的。”溫易靈這一句是實話，作為她這個局外人，就算丁小芙說破了大天她也不會有任何的不痛快，隻是對著這些因為男人勾心鬥角的女人感到憐憫，可是能說的實話也隻有這一句而已，接下來的話就隻能是代替溫易謠來說了：“不過，命運這個東西，還是很神奇的，不是誰都可以找到這麽好的老公的，我也就是剛巧趕上了而已。你也別著急，你這麽優秀，從小就是咱們這群人裏的佼佼者，我還等著喝你的喜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