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重生雪（二）
“大人……大人……”青衣的聲音剛入耳，人已到了眼前。他喘著粗氣指向來的方向，道：“那邊發現了一塊白色的布，應該是軒轅姑娘身上的。幾位守護都已經趕過去了，你們也快去吧……”
“真的？快走！”沐梓齡一把拉過北冥緒足尖點地禦輕功行走於陡壁之間。
納蘭驀然已經和他們幾人聚在了一起，手上還緊緊拽著那方白布，似在可以等著她們過來。
化為靈蟲的靈葉從遠處飛來，在南宮雙耳邊低語了幾句。
南宮雙皺眉道：“靈葉發現了寒澈，她身邊有一個紅衣姑娘……我們跟著靈葉去找！”
小靈蟲撲騰了幾下飛了起來，到前方引路。東方儼冷聲吩咐士兵原地待命，與幾位守護一同尾隨跟去。
不遠處的一個小山洞裏，紅衣姑娘生起了一堆火，一旁躺著的，是奄奄一息的軒轅雪。
慕容子謙一把按上玉脈，眉頭越皺越緊，道：“她渾身都是傷，脈象虛弱到若有若無，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了還能有一口氣已經是奇跡。我先用回陽香保她一命，這傷口得盡快回去處理。”
慕容子謙從懷裏掏出一包極寶貴的藥散，倒入她口中，再為她渡真氣護住心脈。
寒澈啊寒澈，還好你命不該絕，若不是還剩一口氣，神仙都救不了你！回陽香雖然珍貴，若能救你一命，也值了。
北冥緒將他們都帶出山洞，冷冷看著那個紅衣女子，天寒地凍，還是大軍交戰之際，為什麽會有一個女子出現在這深山之中？“敢問姑娘姓甚名誰？為何出現在此處？”蘇莧兒心直口快問出了大家的疑惑。
紅衣姑娘絞著衣袖後退兩步，臉上閃過懼怕的神色，怯怯道：“我……我叫葉揚雨汐，前些日子聽聞南邊快打起來了，就跟著大夥兒一塊兒往西逃，誰知道不小心走進了一片密林裏。那裏麵都是白煙，我走不出去不知怎麽的就跑到這大山裏來了。我知道這裏一定就是桐山，聽聞從來沒有人能從這裏活著出去……我以為我死定了，誰知道竟然靠著雪水和獵下的食物活到了現在。我在這裏帶了大半個月了，求求你們，帶我出去吧……”
“你會武功？這裏有貨物可獵？”西門恒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
“對，會一些三腳貓功夫。我爹以前是打獵的，我也跟著他學了一些本事。後來他死了，我就四處漂泊遊走江湖。這裏偶爾會跑出雪兔子雪狐狸什麽的，反正是動物應該就能吃吧……我剛剛在洞裏看到一道白影一下子就過去了，見是一隻雪狐狸就趕緊追了上去，誰知道後來遇見了這位受傷的姑娘，這山裏這麽多野獸，既然遇到了，也不能把她丟在那裏不管吧，我就把她帶到這裏來了。哎……她不會是狐仙吧？你們又是誰？”
沐梓齡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姑娘呀，不是什麽都可以吃的好不好？狐狸？還是雪狐狸？
“現在兩方交戰，你們居然會出現在深山之中……看你們的裝扮都不太一樣，不會是八國守護吧？”葉揚雨汐一臉驚喜的神色。
“這個時間出現在這個地點的還會有別人嗎？”南宮雙無奈地搖了搖頭。
“真的？真是守護大人啊！活的！那請問哪位是追辰沐守護？”
“我啊……幹嘛？”沐梓齡後退兩步。她那個笑容，很可疑。
“我是追辰人啊！久聞沐守護大名，沒想到有朝一日我能見到您！”葉揚雨汐激動地纏上去，露出他鄉遇故人的表情。
“原來追辰人這麽熱情開朗啊……”慕容子謙悠悠地從山洞裏出來，還不忘整理一下自己因打架而有些散亂的頭發。“好啦，納蘭，別用你那殺死人的目光看著我，她沒有生命危險，這麽強的真氣護體怎麽會有事啊？她閉塞的筋脈全部通了，功力大增，但現在很虛弱，身上傷口流了很多血止也止不住，要快點兒會大營。”
“你能不能不要把重點留到最後才說！”南宮雙捅他一下，指了指納蘭驀然。
“事不宜遲，快走！會大營處理好傷口再帶她回哮月山莊養傷。”納蘭驀然匆匆入內，經昏迷的人兒緊緊抱在懷裏。
“不是吧……還沒成親呢就急著往家裏帶……”慕容子謙忍不住抱怨，被南宮雙拽著跟上。
“走！梓齡！把那個誰也帶上！”北冥緒踏雪跟上，不想多瞅葉揚雨汐一眼。明明老大不小的姑娘了，還像個小丫頭，真是像極了某人。
皓月長空，流星颯遝，江山如畫，綻一場盛世煙花。
多少年了，沒有這麽暖的冬夜
兵馬折回本國，在各地搜查獨孤一世。桐山也有桐山派和重兵駐守，隻要他現身，必定逮個正著。
那個傳奇了幾十年的桐山派，終於不再是傳奇。軒轅家的天下，從她打算反誅獨孤一世開始，便注定回不去了。
有軒轅雪的地方就有凝寒劍，有凝寒劍的地方就能引出獨孤一世。大軍撤了回去，幾位守護可是駐在了哮月山莊，一來是保護軒轅雪，二來是享受這兒的絲竹之樂。
回廊處，北冥緒與蒼羽淩空緊緊相擁，仿佛要將對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
“答應我，以後不要再一個人做這麽危險的事了。”她說。
“你也要答應我，不要隨便丟下我。”他說。
花前月下，細雪飄如飛絮，最適合兩人低語。然後，情不自禁地吻上去。
突然從屋簷上翻下來的沐梓齡生生破壞了兩人的興致，她全然不顧兩人又尷尬又憤怒的表情，頭痛地看著又追來了的青衣。
“我求你了，你回追辰好嗎？要是獨孤一世跑去刺殺，陌賢怎麽辦？”
“他哪有那麽閑，即便是傷養好了，也應該是到平昭來搶劍，而不是去刺殺王上。而且追辰還有玉琳琅那丫頭在啊，你不是說她盡得你真傳嗎？”青衣不依不饒。
“Oh my dear!要命啦！”沐梓齡氣憤地直跺腳。
“我說你別那麽大聲‘低耳高耳’了啦！”慕容子謙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輕功好到走路沒聲音的人果然可怕，這幾個都是怪物！
慕容子謙理了理頭發，露出一張笑臉，道：“你們小聲點兒，寒澈醒了，納蘭現在正在照顧著呢！莊主為了不讓我們打擾到他們，特意在離這兒十萬八千裏的前廳設宴，還有歌舞表演！聽說，納蘭的妹妹長得挺漂亮的！”
“漂亮是吧！”南宮雙一腳掃過來，被他險險躲開。
“不是！哪有你漂亮……”也沒你那麽野蠻。
慕容子謙連聲告饒，被南宮雙拽往前廳。識相的四個人望了眼不遠處燈火通明的房間，趕緊跟了上去。
燭火搖曳的房內，納蘭驀然笑臉盈盈地坐在床榻邊，溢滿笑意的眼眸望著床上裝睡的人兒，嘴角勾起弧度。
澈兒，你在的時候，你是一切；你不在的時候，一切是你。
軒轅雪感受著他足以膩死人的目光，終於忍不住睜開水眸。
“你別這樣盯著我看好嗎？裝睡都裝不下去了……”
“我還以為，這輩子再也不能這樣看著你了。當初你一劍刺入我的體內，我以為心已經死了，其實我一直在騙自己，蒼羽將真相告訴我的時候，我才明白自己的心，已經不能沒有你了，不論你愛不愛我。你那樣做也是為了保護我對吧？你不刺我一劍，獨孤一世就會刺過來……我真後悔，當初竟然恨到……想親手殺了你……”
“你是想我死在你的手上……我是你的……”她伸手撫上他的臉，那張早已經烙在心上卻太久沒有觸摸到的臉。
“閉上眼睛。”他溫暖的氣息噴到她眼睛上。
修長的手指撫上她白皙的臉，由眼睛到鼻子再到她的唇。一個吻輕輕落到她的唇上，撬開貝齒，與她的舌交纏在一起。
她的武功那麽好，她的樣貌那麽美，她的唇那麽甜，她的舌那麽滑……對納蘭驀然來說，她的一切一切，都是完美的。
一個纏綿的吻讓人忘記呼吸，快要窒息的時候，她終於推開他。
是要把這幾個月積在心中的怨憤都發泄出來嗎？不然為什麽從他的吻裏可以感受到他的憤怒與不甘？
她一邊喘氣，一邊問道：“納蘭，我……我是前琉公主，呆在這兒不好吧？”
“沒這回事。”他答得很果斷。“你的用心所有人都知道了，你是為了百姓，他們諒解你。幾位王上經過這一次一定都會改過自新，勤勉朝政，讓百姓安居樂業。這樣一來，我便可以有很多時間陪你了，即使背著守護這個稱號，也可以陪你浪跡天涯。
“澈兒，其實關於我的眼睛和我的身份的事，我早就想告訴你了，隻是好幾次話到嘴邊都被打斷了。”
“若沒有獨孤一世，或許我真的會因為恨你而造成無法挽回的局麵。當我穿上那一身華服的時候，我才發現，我還是比較想和你在一起，浪跡天涯……那一劍，也刺碎了我自己的心。驀然，傷還痛嗎？有沒有留疤？”
“慕容那麽能幹，能留下疤嗎？你要不要驗一驗？”納蘭驀然壞笑著作勢要扯下衣服，被一雙玉手及時按住。
“看來，和驀然子謙在一起呆久了真的不行啊……”她裝出一臉惋惜的模樣，抽搐被反握住的手縮進錦被裏。
多少年了，沒有這麽暖的冬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