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天下和（二）

  若真是海水，能否不要衝散他們相擁的屍骨

  “你們達成了盟約？”東方儼眯著眼睛問，手中的刀反射出烈日的強光。


  “隻是我們幾個守護達成了盟約而已。戰事一起，遭殃的是百姓，我們守護各國就是為了黎民，著二十年來，起過幾場戰事？我們已決定一會回去勸說各國君主，以和為貴。北冥此次回來，會重任北冽守護，北冽又會像從前一樣。我已修書一封送往平昭，平昭國向來國力甚弱，如此機會必然不會放過，如此一來，如果東方守護願意與我們以和收場自是最好，否則，七國盟約一結，首先攻下東泱。”


  “你們威脅我？”


  “不是威脅，是在勸導！難道你願意看到天下生靈塗炭，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嗎？他們是無辜的！”


  “好！我可以試著回去向王上請示，但你們，也不可食言！”東方儼爽快答應，下令班師，末了，又轉過頭來，道：“但成與不成，不在我，戰非我本意，但我身為守護，就該為東泱的利益而戰！”


  調轉馬頭，融入隊伍中，黑壓壓的一團如烏雲般順風飄走，剩下一片開朗、清明。


  幾人相互看了看，心照不宣，朝自國軍隊駐紮的地方行去，他們那“高高在上”的王，此時都在營中。


  北冥緒和蒼羽淩空同乘一駒，她在前，他在後，她馭馬，他將手環上她纖細的腰。若此時沐梓齡或慕容子謙在的話，不知作何感想。


  除了北冥雪地，這個時候的北冽是沒有雪的。別處的土地因雪水下滲的緣故十分肥沃，茵茵綠草如油一般，隻是比起江南大片大片的平原便稍稍遜色了。而這戰場，確實一片黃土，又硬又亂，塵土沙石。


  大軍駐紮在綠茵處，離開了那片黃土，馬兒似乎也變得歡愉了，遠遠望著營中的戰馬，不由加快了步伐。


  然而，它的韁繩始終握在北冥緒手上，它想往軍營衝，但她不想。手中韁繩用力一拉，馬兒雙腿騰空胡亂撲騰幾下，便任著北冥緒操縱調轉方向，往右向二十裏外的斷魂崖奔去。


  斷魂崖從北冥雪地外圍一直延伸向北，那邊有雪，這邊卻沒有。但，不論是哪片，那個人的屍首，總歸是在這片崖下。


  這裏也不及那裏險，隻是依舊繞著雲霧，看不到下麵。若下麵真是人們所說的東方海域的一部分，那麽再往南，應該就是東方海域，就可以看見崖下的一片藍吧？

  從未想過，延綿數百裏的斷魂崖，更準確點應該叫斷魂穀，原來真的有一個盡頭，隻是那個盡頭，又是無盡的盡頭。


  為什麽要來這兒？她也不知道，“斷魂崖”三個字，一直是她想靠近又想遠離的。


  蒼羽淩空站在她身後，聲音有些許因激動而帶起的喘息。“為什麽你要回來當守護？可是……”


  “可是，如果剛才不那麽說，東泱會因為七國之勢放過我們嗎？就算其他國家結成聯盟，我們北冽是孤立的，沒有守護的國家實力達到那個程度你不會不知道，就算北冽和其他六國結盟，實力也比不上他們，遲早也會被吞沒。”她冷冷解釋，仿佛事不關己。守護，護的便是一國人的生死。


  “可是，你不是不想再為……凜月氏效命了嗎？”強迫留下來，又有什麽用。


  “我是不想回來，可你想我回來。”她回頭，冰冷的眸對上他的眼，看著他心虛地避開視線，不禁冷笑。“那些人，果然是你派來的。你可知，盜取王上的玉令，罪同謀反？”


  “可……我是賭定了越是這樣你越不會回來，越不會淌這趟混水，逍遙世外，做一個自由的人。可是，我又想再見你一麵，我也很矛盾……”


  “凜月詠粼是個好麵子的人，就算北冽無人要他親自上陣，他也不會低聲下氣請我回來，畢竟我這麽做令他大失了顏麵。那天那些人，明顯是你的親信，他們擔心的是北冽和你的安危。若是凜月詠粼的人，便不會說出那般請求的話。況且，他根本就不會這麽做。你怕玉令是假的會被我識破，於是去盜了真的，心裏希望我離開，又希望我回來……你真傻！”她輕輕依入他懷中，將臉靠上他的胸膛，聽他的心有力地跳動，感受那熟悉的體溫和氣息。


  蒼羽淩空閉上眼，下頷抵上她的發，輕輕回抱住她，抱住那有些發冷的身子，抱住他想了無數個日夜的人，一遍又一遍輕輕應道：“對，我傻，我很傻……”多希望，時間在這一刻靜止，輕風拂過耳畔，將彼此的氣息傳送，多久，沒有這麽安心過？若他們生來，不是現在這個身份，那又會變得如何？會不會在田園過著男耕女織的生活，每天伴著太陽朝升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