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北冥篇(二)

  三年後,元月十二那天,我滿了十五歲,父親將北冽守護之位傳與我。他還告訴我,再等幾年我坐牢了這位置,便將北冥族長之位也傳給我,他要與娘一起逍遙一番,去曆遊他鄉名勝。


  三月份,老王崩了,伴著一場大雨走的,聽說是什麽人保護不當出了意外。天寒,冬季會有一場又一場的大雪,北冥雪地更是長年冰雪覆蓋,烈陽也烤不化。這樣的地方,雨是不多見的,這一場雨,倒是使這片幹燥寒冷的土地多了幾分濕潤,可謂“瑞雨”。


  凜月詠粼為老王守靈三天,便登上了那王位。


  為了加強北冥族與凜月王室的關係,他下了一紙婚書,將他的妹妹凜月儀珊許給了我哥哥。哥哥軟弱,將來我定是要嫁出去的,如此一來,大權便都在他凜月家手中。


  這算盤打得可真好,好到讓外人看來真是便宜了我們北冥家。


  守喪的三年之內是不許成婚的,除非在百日之內。凜月詠粼為了及時框住我們,在老王仙逝第九十九天便十分及時地為他們舉辦婚禮,場麵何其隆重。


  前一晚,哥哥悄悄溜進我房中。我在這裏的地位何其尊貴,入夜以後除了父親和母親,誰也不能入我房中,既然他要不惜犯禁潛進來,定有要事。


  雖已想到是要事,卻不想如此“重要”,他一說出口,我立馬將口中的茶噴了一地。


  我是什麽人,名正言順的北冽守護,她凜月儀珊縱使是公主,是我未來的嫂子,也絕沒有那麽大的麵子,讓我當她的撒花童子。


  “我不!”我重新為自己添了一杯茶水。


  “緒兒……公主她……”


  “哥!你這樣日後會被她牽著走的!”我衝他吼。雖然不是第一次了,但他還是愣了愣,好半天沒有說話。“哥!我著實不適合,於年齡於身份都不適合當那撒花童子。她畢竟是個公主,我記得族中幾個元老都已有孫兒孫女,找兩個也便是了,我都十五了,實在不合適。”


  他不再說話,想來是在想著如何應對那公主。我也以沉默回敬他,於是房中便隻剩下燭火躍動的聲音。


  半晌,他走了,帶這一身憂愁。也是,以後要與這樣的人相處一輩子,怎能不憂,怎能不愁?


  其實當個撒花童子也不是難事,隻不過引新娘子入門時在門口撒幾把花,一路引進廳中拜堂,便算了事。這等習俗,在別地也有,一男一女兩個小童,寓意眾多的吉祥美好。隻是北冥族不同,童子在家族中的身份越高,就代表日後新婦在家族中的地位越高,是以,她才看上了讓我這北冽守護的身份,若有我來當她的童子,她日後定與那螃蟹一般打橫了走。


  自我習武以來,父親便規定我每日雞鳴而起,到練功房練功,後來是到後山上,經年不改。


  今日也不例外,隻是雞還未鳴,屋外便一陣吵鬧,我著好紫衣,繞了那熙攘的人群,跳窗出去徑自上了後山。


  這山如往日一樣,雪被將它裹得素白,終年不謝的綠草盛了些霜,那梅樹花已落了,隻是這北國的氣候,最多不過兩月,它定又開滿緋紅。


  這裏離那熱鬧地兒有些遠了,早晨的風有些大,那些嘈雜也就聽不見了。


  不過個把時辰,凜月詠粼竟派人上來催了三次,不過皆是未見著本守護就被掃回去了。第四次,是娘叫上來的丫頭,讓我下去。這丫頭轉告了我娘的話,說:雖然你厭那儀珊公主,但與她成婚的畢竟是你哥哥,若讓外人知道你這當妹妹的連自己哥哥的婚禮都不參加,那外人會怎麽說。


  外人會怎麽說,我大概猜得出七八成,無非是說北冽守護連王室都不放在眼中或是北冥長子無能,大婚之日連妹妹都不出席婚禮。


  我歎了口氣,既然娘開口了,便下去吧,封了那些閑人的嘴。


  撒花童子托的是誰,我是不知道了,我下去時早已錯過了時辰,新娘子已經拜完堂送入洞房了。


  婚宴上甚是熱鬧,足足擺了兩院。以我的年歲,和爹娘同桌都是不夠資格的,但以我的身份,足可以坐到主桌上去。主桌較大些,不僅有爹娘,還有族中元老朝中權貴以及……凜月詠粼。


  長輩們談的話我都是不感興趣的,隻打算冷著一張臉吃完這頓飯便作罷。隻是中途凜月詠粼說了一句話,讓我想一碗飯扣到他頭上!

  他說:“我妹妹同你哥哥成婚了,也算親上加親。不如再親點,你嫁與我吧?”


  我瞟他一眼,差點一枚流蝶鏢刺了他。爹和娘也在看他,元老和權貴們也看向我們倆,被看得不耐煩了,他隻好打了個哈哈將那句話當玩笑帶了過去。


  我扔了飯碗,又上了後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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