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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哀吾生之多艱

  開荒南野際,守拙歸園田。


  墾殖的日子大多數時候都是風平浪靜的,那群猴子被他一頓窮追猛砍後也消停了下來。就連叫聲似乎都收斂了很多,也可能是舉族搬遷到了其它地方。


  隻要別搗亂,他不介意這群毛猴子的存在,畢竟他是個脫離了低級趣味,且思想高尚的人。


  殺戮野生動物並不能給他帶來絲毫快樂。


  他隻想守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順便搞點精神追求。


  這也是人之常情。


  沒有了衣食住行之憂,就會想著附庸風雅,用文化人來標榜自己。


  德財兼備,何其美也。


  所以在墾殖之餘,還得兼顧文房四寶的研製。光讀書怎麽行,還得舞文弄墨寫文章。


  而這,就涉及到了紙張這個東西。


  促使他造紙的,自然不是什麽著書立說的的高大上追求。在這個杳無人煙的地方,就算寫出千古文章也就隻能念給豁耳鹿聽聽。


  說不定聽煩了,還要被一腦袋頂個嘴啃泥。


  不值當,當真不值當。


  所以,說來你可能不信,他隻是想以後蹲坑的時候能夠有張草紙。


  作為一個現代人,這是多麽淳樸的想法。


  沒辦法,樹葉實在是太粗糙了。水洗味兒太大,又下不去手。


  有次情況急,他伸手擼了一把帶毛刺的樹葉來善後,不說也罷,不說也罷……


  這下你能想象用樹葉擦了大半年屁屁是何等臥槽了嗎,周圍的葉子都快被他擼禿嚕皮了。


  簡直不能原諒。


  你說撕書?


  這是讀書人幹的事?

  這輩子都不可能,想都別想。


  造紙的念頭一出來就摁不下去了。然而他並沒有這方麵的技術儲備。


  曆史課本倒是有提及,用竹子,樹皮,破布……然後浸泡而成。


  至於具體操作流程,不好意思,略。


  “要是蒙玉那妮子在就好了,她老爸開造紙廠的,怎麽也比我業務熟悉。”他站在池子邊,有些苦惱地撓著自己的腦袋,“這竹竿都泡出青苔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泡出紙來。”


  腦闊疼。


  筆他倒是弄出來,把兔子毛捆好,然後塞進竹竿裏麵就好了。


  雖然看起來有點炸毛,寫起來也是軟趴趴的還開叉,但好歹也具備了毛筆的特征不是。


  至於墨那就更簡單了,鍋底灰一刮一大把,就是粗糙了點。研磨研磨也能用。


  萬事俱備,隻欠廁紙。


  於此,他隻能長歎:

  噫籲嚱,長太息以掩涕兮,哀吾生之多艱。


  “算了,不如拔樹。”他想起之前找到的那幾棵野橘子樹還沒挖出了呢。


  柑橘他吃過不少,樹也見過。但他沒想這野生的柑子樹竟然還長著七八厘米的長刺,連根拔起是不可能了。


  ……


  “不可能?如何不可能?!”蘇青硯砰的拍在桌子上,氣的胡須發抖,“本官就不信,合夷州六城之兵,還鬥不過這區區海盜!”


  “大人有所不知,夷州雖有六城,但也隻是名義上歸於大禹。除了我們漢城,其餘五地皆由夷人自理……


  而夷州海盜由來已久,分散於海外諸島,行蹤不定。加上漢城兵力有限,多為農夫,武備鬆弛,能維持治安已實屬難得了。


  若是強行征調,勞民傷財不說。戰事一起,必有死傷。若是家中沒了頂梁男丁,這個家就毀了,大人三思啊……”張安仁極力勸說,作為州執事,他的職責就是輔佐知州蘇青硯處理政務。


  蘇青硯嫉惡如仇,頗具風骨。自朔帝登基以來,欲行改革之策。蘇青硯夾在新舊兩派之間不肯站隊,所以兩邊不討好,被排擠到了這荒州野地。


  你不是牛嗎,那你開荒去吧。


  誰知還未到任,中途就被海盜給劫了。要不是當時順風跑得快,恐怕他就葬身魚腹了。


  所以,剛到漢城,便想著緝拿海盜,為民除害。這些賊子連他這個朝廷命官都不放在眼裏,可想而知平時是何等猖狂。


  “照你這麽說,我們就這樣視而不見?”他語氣放緩。


  雖然痛恨海盜但也不傻,知道這種事情要徐徐圖之,著急不得。


  “也隻能如此了。”張安仁也有些無奈。這些年都過來了,要是能剿滅還輪得到你。


  漢城位於夷州北部,又稱北漢城。要不是每年能給禹朝進貢些許白鹽,恐怕連城鎮都不會設立。


  官船,海盜是不敢劫掠的。這次恐怕是鬧了烏龍,動手之前不知道船上是知州蘇青硯。


  後麵知道了,又想著殺人滅口。誰知道老天作梗,讓人給跑了。


  死裏逃生,蘇青硯自然大怒,恨不得把附近海盜都給滅了。


  一來有出氣報複的想法,二來也能為民除害。可謂一舉兩得。


  “那這事暫且放下。本官剛來,許多事情還不熟悉,以後恐怕要多勞煩張執事了。”


  揭過去是不可能,吃了這麽大的虧,怎麽可能當做沒發生。


  是男人就得剛正麵!


  隻是他也知道,自己被貶而來,沒有半點根基。圍剿海盜的事情,隻能慢慢來了。


  當下要做的就是站穩腳跟,積攢實力。


  “大人盡管吩咐便是。”張安仁恭敬道。


  把張安仁打發下去之後,他坐在椅子上揉搓著眉心。


  這知州府衙,三麵透風。若不是牌匾在上麵掛著,跟草棚子沒多大區別。


  木椅子破舊發白,坐上去嘎吱嘎吱響。


  他知道夷州是荒州野地,但沒想到破爛成這個樣子。城裏百姓麵黃肌瘦,衣衫襤褸。


  這也是在城裏,城外百姓,很多都是圍著芭蕉葉下地幹活的。除了平日耕作,還得抽時間去海邊曬鹽交稅。


  天色漸晚,他一時間也想不到什麽好的辦法。具體的,恐怕要等他巡視一圈之後才能有點頭緒。


  “老爺,飯菜弄好了。”一個護衛進來提醒。


  “嗯。”蘇青硯起身,朝後院走去。


  屋子裏擺著一張四方桌,上麵隻有兩碟黑乎乎的東西,不知道是什麽菜。


  他夾一口放進嘴裏,又苦又澀。唯一值得稱道的是,鹽巴的分量很足。


  這裏什麽都沒有,鹽巴管夠。齁不死不要錢。


  他看了看這些五大三粗的護衛,嘴巴囁嚅了幾下,然後繼續吃飯。


  都是大男人,平日裏舞刀弄槍的,能把米飯煮熟已經很了不起了。


  對於自己人,他還是很溫和的。


  知足常樂,知足常樂啊……


  PS:知足常樂,所以,有一兩張票票我就很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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