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要下去

  他站在烈烈風中


  恨不能蕩盡綿綿心痛


  望蒼天四方雲動


  劍在手……額，不好意思，沒有劍。


  站在大山之巔，秦川內心是崩潰的，但臉上看起來穩的一筆。


  他沒有劍，隻有一身短褲背心和半雙泡沫拖鞋，極目遠眺的背影，像極了少年版的火雲邪神。


  目之所及，除了山還是山，連綿不絕，而他就站在最高的那座大山之巔。


  這是一處絕壁，四麵斷崖，高達百……秦川趴下來，慢慢到爬懸崖邊，雙手扒在崖邊一塊石頭上，然後把腦袋伸出去，目測了一下，高達三十丈。


  這麽光滑的崖壁，在沒有繩子的情況下，隻能跳下去。


  秦川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山頂上，也不知道在山頂待了多久。畢竟，他隻是一個剛剛高考完準備收拾東西回家的孩子。


  那是高考結束，班級聚會的晚上，大家都喝的很嗨。蒙玉過來找他，說是父母出差了，讓第二天用三輪車幫她把行李送到車站。


  秦川是孤兒，三輪車是他用來兼職拉貨的——在他就讀的那個偏遠小縣城裏，三輪車是主要的交通工具。他跟蒙玉情如兄妹，自然一口答應。


  隻是命途多舛，敞篷三輪車在平江橋上發生了意外，被一輛大貨車懟到了河裏。等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在這座山上了。


  幹裂的嘴唇告訴他，如果再不想辦法離開這裏，他很快就要被渴死了，喝尿都救不了那種。


  山巔古木參天，完全不理會山地垂直自然帶的分布規律。


  他坐在一塊石頭上，左邊有一棵樹，右邊有一棵樹，前邊有一棵樹，背靠著的還是一棵樹……而樹上纏繞著成人手臂粗細的藤蔓，盤虯臥龍，摶轉直上。


  “真是天無絕人之路！”他兩眼放光，“這麽好的樹藤，不拿來救命真是可惜了。”


  他兩隻手握住粗壯的樹藤，拽了拽，然鵝藤子晃都不晃幾下。


  任爾生拉硬拽，我自初心不改。


  樹粗藤壯，扯是不可能扯下來。於是他把一塊大石砸碎，將其中最鋒利的一塊抓在手裏。


  “拽不動，我就給你砸下來。”


  砸藤子跟上山砍柴一樣，是個技術活，你得從上麵開始。不然你會發現，等你把柴火砍光之後，自己也下不來了。


  秦川把石頭塞到褲襠裏，猴子似的，一溜煙爬了上去。然後掏出石塊，把樹藤那章魚觸手般纏繞在枝幹的須蔓一根根砸斷。


  大半天之後，一堆樹藤被他拽了下來，電纜一樣盤放在地上。


  “好渴！”秦川咽了咽嘴，喉嚨跳動，卻沒有半點口水分泌。


  看著手上冒出半個腦袋的汗珠，他竟鬼使神差的伸舌頭舔了一把。


  “鹹的，好吃！”


  這個舉動，一發就不可收拾。舔完左手換右手，他甚至撩起衣服，用手在肚皮上抹了一把，然後繼續舔食。


  窮途末路，一切隻為活著！

  “水分鹽分，一點沒浪費。”看著發白的手心，他覺得萬分愧疚，“終於，我還是成了舔狗。”


  他抓緊時間，把樹藤綁在樹上，然後準備下山！


  “樹神保佑！”


  確定沒有問題之後，他揪著粗大的樹藤，兩腿夾緊，慢慢地滑了下去。


  幾分鍾之後，秦川抬頭看著這百米斷崖，咧著嘴角，笑得跟傻子似的。


  “嘶！”


  他把沙灘褲的褲腿往上一提，就看到了被磨得發紅發腫的大腿。黃色的體液滲透出來，跟汗水浸潤在一起，那酸爽，不足為外人道也！

  秦川擺脫斷崖的舉動，似乎引來了幸運女神的回眸一瞥。很快，他就在斷崖底下找到了另外一隻泡沫拖鞋。


  穿上價值10塊錢的泡沫拖鞋，他覺得自己的物抗瞬間爆炸。隻是咕嚕嚕的肚子叫聲提醒他，他依然處於殘血狀態。


  眼珠子滴溜溜的轉著，最後被一片藤蔓所吸引，“酸葉藤？！”


  酸葉藤，顧名思義，它是一種藤子。葉子呈橢圓形，老葉青翠，嫩葉泛紅……最主要的是，它可以吃，酸酸甜甜味道好。


  秦川走上前，扯下一把塞進嘴裏，瞬間口齒生津，靈魂升華，“還是小時候的味道。”


  化身山羊的他，一把接一把，一口接一口，幾乎要把眼前的酸葉藤給薅禿嚕了。


  “嗝～”他打了個飽嗝，臨走前還不忘往褲兜裏塞了一大把酸葉藤。


  秦川折了一根木棍，在草甸裏慢慢往下。


  “草甸，蕨類……按照山地自然垂直分布規律，我現在所處的高度大概在海拔2000米這樣。當然，如果這個世界也遵循這個自然法則的話。”


  山體不是很陡峭，草甸下麵生長著一片密林，遮住了視線，他也不知道山腳下是什麽情況。


  厚厚的草甸，生硬的蕨類，把他的手腳劃拉出一道道血痕。心中雖然著急，但步子卻不敢邁的太大。這種地方，萬一被什麽毒蟲毒舌給咬上一口，那可就完犢子了。


  雖然有些難以置信，但大難不死的他知道，自己九成九是穿越了時空。作為能把文綜考到兩百七八的狼人，他不記得國內以及周邊哪裏還有這麽一片原始森林。


  當秦川跨越山地草甸的時候，天色已經陰暗下來了，眼前是一片高大且濃密的原始山林。在路都看不見的情況下繼續前行，明顯屬於找死行為。


  趁著伸手還能看見五指，他在樹林裏看到了一刻長著綠色斑點的合抱之木。樹底下可能是老化，或者病蟲，被腐蝕出了一個大洞。


  洞口大概一米高，半米寬，看起來像個M形狀，隻是M中間那個V沒有這麽低。或者說像個心形的上半部分。


  秦川在地上摸起拳頭大的石頭，遠遠的砸進樹洞。哐當幾下，幾隻鬆鼠鑽了出來，站在樹上對著他齜牙咧嘴。


  “不介意的話，今晚一起擠擠吧。”秦川看著在樹上齜牙的鬆鼠，自顧自地說道，“有鬆鼠，說明裏麵是安全的，沒有毒蛇毒蟲。”


  不過，為了安全起見，他還是把木棍伸進去捅了幾下，然後才鑽進去。裏麵還算幹燥，躲一晚上應該沒事。


  轉過身，看著空蕩蕩的洞口，秦川又鑽出了，抱了幾個大石頭放在洞口。鑽進去之後，用手把石頭挪過來，將洞口堵住。


  小鬆鼠沒來跟他一起過夜。蜷縮在狹小的空間裏，秦川內心有些壓抑。


  他不知道這地方是哪裏，這個世界是怎麽一個世界，明天等待他的又將會是什麽……當最後一絲亮光消失的時候，他的眼神變得堅定起來。


  “哪怕長夜如墨，我仍心向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