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算卦
母親又問:“你家是哪裏的?”
對於這類家世問題,馬廣信知道將來免不了會有不少人問。至於答案,他沒想著固定到一成不變,也沒打算具體回答。所以他含糊道:“我老家也是莘州的。”
為了防止母親再追問具體是哪村哪地兒的,馬廣信稍微一頓,接著道:“現在搬到外地住了。”
“齊州麽?”
馬廣信愣了一下,隨之輕聲應了聲:“嗯。”
家人有病需要照顧,母親吃飯根本無心細嚼慢咽,所以她隨便吃了幾口飯菜,咕咚咕咚喝了碗米湯,就起身去了西偏房。
雖說父親吞咽半流食都有些困難,但“人是鐵,飯是鋼”,多少還得吃些,否則身體很很容易垮掉。
馬廣信知道,對於父親而言,進食是可怕的,那種嗆得直掉眼淚的感覺很不好受。
可以這麽說,父親吃的不是飯,而是痛苦,痛不可言的那種。
歡歡在馬廣信腿邊蹭來蹭去,馬廣信邊逗它邊拉話:“明天我去縣城,你們有什麽要買的嗎,我一塊買回來。”
雖然馬廣信不把自己當外人,但不明真相的母親等人並未將其當成自家人,所以自然不想麻煩他,便搖頭說沒有。
馬廣信想進屋看看父親,但最後還是沒敢,而是起身離開時,透過模糊的窗玻璃看了看小屋。
母親將馬廣信送到街上,歡歡則跟著馬廣信跑了一段距離,才被哥哥叫回去。
是夜,馬廣信仰躺在床上難以入眠,於是睜著眼回想,靜思……
在村裏,大家一般都起得很早,比城裏的上班族要早很多。
所以,張穎也不好意思賴床,盡管哈欠連連。
農村的早晨處處彌漫著清新,是名副其實的清晨。
待馬廣信和張穎用井水洗漱完後,馬廣朝的老婆把早飯盛好端了過來。
一般,農村早飯做得都很簡單,饅頭+粥湯+醃的鹹菜或醬。
可能是顧及家有房客,除了平時的粗茶淡飯,馬廣朝的老婆特意炒了個菜。
吃完早飯時,才剛過七點,去莘州縣城有點早,所以馬廣信又去了自己家。
大門關著,但沒有上鎖。
馬廣信知道母親和哥哥去棚裏幹活還沒回來,家裏隻有父親和自己。
輕輕推門走進去,馬廣信看到作為初中生的自己正在院裏做作業。
這次,歡歡沒有出現,不知道躥到外麵哪裏玩去了。
看到馬廣信進來,小馬廣信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該怎麽接待這個不算陌生的來客。
馬廣信微笑著走過去,看了看大椅子上的作業,然後循著聲音走到廚房發現煤氣爐灶上正煮著飯。一旁的案板上堆著些切好的長豆角,還有切好的蔥花。
農村的孩子很小的時候就要學著做飯炒菜,因為大人太忙,有時連吃喝都顧不上。
雖然孩子炒的菜不算好吃,但農村人對飯菜要求都不高,所以一般都不計較。
馬廣信記得自己是上小學一二年級時開始做飯炒菜的,根本沒人教,完全是自己慢慢摸索嚐試,無師自通。後來,除了葷的,隻要是素的,馬廣信都敢炒。
“二小,誰來了?”待在小屋裏的父親努力提高聲音問道,但聽起來依然很顯孱弱。
同樣,小馬廣信還是不知該怎麽稱呼眼前的熱心人是好。
在聽到父親問話的一刹那,馬廣信的心陡然提了上來。
馬廣信從堂屋進了小屋,隻見父親半躺在炕上看不出有多少精氣神。見馬廣信進來,父親還是露出了笑容,有氣無力地打招呼的同時還努力要坐直身。
馬廣信趕緊過去讓父親好好躺著。
見到父親,馬廣信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來自未來的馬廣信記得,自從父親離世後,自己就很少哭,後來能讓自己落淚的都是所愛之人。
為了避免自己在父親麵前哭泣,馬廣信很快就“逃離”了。
在村東橋頭坐公交去莘州縣城,很方便。
馬廣信計劃直接去買東西,買完就回村。結果,張穎非得拉著他四處逛逛。
莘州縣城裏的大鍾表、百貨大樓、老三聯、中心市場、北市場,這些地標性的建築和地方,直到十多年後都還在。
大鍾表十字路口往南的街道邊的樹蔭下,相隔坐著幾個算命看相的人。他們腳下擺著畫有八卦陰陽圖案的布,上麵還有文字:看相算命,周易預測,卜卦起名,測生辰八字,求簽祈福……
張穎看到後,很感興趣,於是拽著馬廣信想算一卦。
對於算卦,馬廣信談不上信還是不信,但算卦後多少都會有點瞎尋思。
張穎拉著馬廣信來到一位五十歲左右的男子跟前。見有顧客來,男子從一旁拿出馬紮遞過來讓馬廣信二人坐下。
坐定後,男子笑問:“兩位想算什麽?”
馬廣信指了下張穎回道:“她算。算一次多少錢?”
“十塊。”
2004年的十塊至少相當於十幾年後的20塊,雖然馬廣信知道能講下價,但他懶得討價還價。
男子轉臉問張穎:“姑娘是算財運還是問姻緣?”
張穎想了下,回道:“先算算姻緣吧。”
男子問張穎的出生年月日以及時辰,張穎想也沒想就把自己的生辰八字說了出來。
男子拿筆在本子上記下後,心頭稍一算,然後抬頭問:“你不是給你自己算啊?”
“是啊。”張穎沒明白算命先生何出此言。
“按這個生辰八字算,現在不過才十歲,你是不是說錯年份了?”算命先生看張穎挺大姑娘的,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十歲左右啊。
像倒時差一樣,穿越過來沒多久的張穎他們還沒習慣身處的大環境。
聽算命先生這麽一說,馬廣信及時反應過來,搶先道:“這是她妹妹的生辰八字,你算就行。”
算卦的這才沒了疑問,“哦”了一聲就在本子上寫畫起來,同時說著一些模棱兩可的套話。
看似高深莫測,其實故弄玄虛。
馬廣信四處張望著,聽得漫不經心。他發現不遠處一個留著一綹花白山羊胡的算命老頭正似笑非笑地望著這邊。
算卦的唾沫星子亂飛地說了一堆,都沒說到點子上,淨是些沒用的。
張穎聽得很認真,但始終都沒聽到關鍵的,所以等算卦的住嘴後,她又問:“大概多少歲會遇到對的人呢?”
算卦的掐指一算後,說:“有緣千裏來相會,順其自然就行。”
張穎還真當真了,問:“有緣千裏來相會,是不是說我們離得很遠?”
對此,馬廣信很是無語。為了不在這浪費時間,不等算卦的回答,馬廣信就把錢遞了過去,然後拉上張穎就走。
“要不要抽個簽,不要錢。”算卦的笑得很燦爛,衝起身欲離開的二人喊道。
“不用。謝謝!”馬廣信回了一句。
“走這麽急幹嗎,我還沒聽他說呢。”張穎埋怨道。
馬廣信邊拉著張穎走邊頭也不回地低聲道:“聽什麽聽,都是廢話。”
走出一段距離後,馬廣信鬆開張穎,站住了腳:“那人瞎胡扯,你還真信。”
“哼!”張穎噘嘴道,“聽聽還不行嗎。”
“行行行。”馬廣信道,“算卦的一般都一套套的,可不能當回事。”
馬廣信話音剛落,隻聽一旁有人聲響起:“此言差矣。不可全信,但也不能不信。”
馬廣信和張穎轉臉一看,正是剛才的白胡子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