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臨危不亂
夜墨寒發現,不知道為什麽,此刻,他的心裏竟然莫名其妙地緊張起來。他緊張,不是因為擔心自己的安全會受到威脅,而是擔心他的判斷失誤。
他相當於跟何守瓊打了一個賭,何守瓊賭安心此次來是為了別有目的,而他,則賭安心此次來不過隻是為了陪他。
夜墨寒忽然意識到,沒有任何一個時刻,會比此刻讓他更迫切地希望自己能贏!不是為了贏回在何守瓊麵前的麵子,而是,一旦這個賭失敗了,這就意味著,他對安心而言,不過隻是一個工具!
一個用來接近何守瓊的工具!
這對他而言,將會是個多麽殘忍而又巨大的打擊!他第一次付出的真心,難道就是這樣被她無情的利用了?
他多希望事實不是如此!
“把她手上的表給我摘下來!”何守瓊冷冷地吩咐道。
兩個穿著黑衣的男人立刻舉槍逼近安心,粗暴地將安心腕上的手表摘了下來。此刻,安心已經心急如焚了。
到手的證據,眼看著就要被這麽拿走了?
她怎麽甘心!
可是這個大廳裏,裏裏外外,有這麽多人!而且,她能夠感受到,夜墨寒正在用一種複雜的眼睛緊緊地注視著她,似乎在期待著她的回應。
但是她現在已經沒有精力在關注夜墨寒的心情了,現在必須考慮的是,如何能夠拿著證據離開這裏!
黑衣人雙手將從安安心手上摘下來的手表遞給何守瓊,何守瓊冷冷地剜了安心一眼,將肥厚的手向一側一伸,立刻有人遞過來一把尖銳而鋒利的小刀。
何守瓊用小刀在手表的表蓋縫隙處一劃,用力將表蓋撬開,隻聽到“叮當”一聲清脆的響聲,表蓋落了地。
周圍的氣氛驟然緊張起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何守瓊的一舉一動。
夜總會騷動的人群和音樂早就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已經完全停了下來,現在四周的一切都變得沉靜而冷寂,如同一片安靜的死水,安靜到能夠聽見指針在表盤上轉過的滴答聲。
何守瓊仔細檢查了手表,冷笑一聲,臉上露出了凶殘的光芒:“四個針孔攝像頭!你是臥底,還有什麽好辯解的?!”
夜墨寒聽到自己的心從高處墜落的聲音。
一時間,他的腦子有一點空白。
安心竟然不是想要跟他一起出來……她不過是在利用他,拿到何守瓊犯罪的證據而已!她是在利用自己,可是他卻愚蠢地以為安心是想要陪他!
看到表盤上麵是四個攝像頭,何守瓊的臉上終於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笑容,轉而望著夜墨寒,炫耀道:“夜大哥,我說沒我的情報沒錯吧?這個女人就是軍方的臥底,趁著機會混進來的!還好我的情報及時,要不然,我們兩個可都會栽在她手中!”
何守瓊此刻無比興奮,他自然要向夜墨寒炫耀自己是正確的,他是正確的,就可以避免被夜墨寒一槍打破腦袋。
安心好看的眉頭緊緊鎖了起來,她的目光無意間望向夜墨寒,隻見夜墨寒正用一種極度失望的目光望著她。
此刻,夜墨寒竟然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也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態度去麵對安心。憤怒?失落?痛苦?
這種被欺騙的感覺不是用一個單一的詞匯就那麽容易能夠形容出來的,這些所有的感覺交織在一起,如同苦澀的海水般,將他初來時的喜悅一點一點淹沒。
他還想邀請她跳一支舞,可以這麽一個簡單的願望,卻被無情的現實狠狠地擊碎了。
何守瓊的一個手下立刻追問道:“何老板,這個女人該怎麽處置?!”
何守瓊的目光變得凶殘,毫不留情地將手一揮:“還能怎麽處置?立刻殺了她,以絕後患!”
“是!”
那個人立刻毫無表親地舉起手槍,瞄準了安心!
安心被那幾個人包圍的水泄不通,此刻卻完全沒有下手的機會!
難道,這麽就要死了麽!
“等一下!”
何守瓊忽然大聲叫了一聲。
安心立刻詫異地望著何守瓊,心裏暗自腹誹:“難道何守瓊又改變主意了?!”
那幾個正要動手的黑衣人聽到何守瓊的命令,自然也都不敢動手了,紛紛停了下來,轉過臉望著何守瓊。
何守瓊肥厚的臉上露出一個得意洋洋的笑容,他的一隻手中拿著那塊手表。
“這麽就讓你死了,我可絕對不會容許!為了發泄我心中的仇恨,我打算親手殺死你,隻有這樣,才能一解我心中的仇恨!”
何守瓊咬牙切齒地說完,將肥厚的手掌一伸,很快就有人明白何守瓊的意思了,立刻不由分說地將一支手槍遞了過來。
這些人不愧為何守瓊的手下,就算是何守瓊一句話不說,隻需要一個動作,他們就能夠準確無誤地猜測到何守瓊的心思,並且遵循何守瓊的意願。
看來,平時在拍馬屁這件事情上,何守瓊的手下倒是沒少下工夫!
何守瓊肥厚的手握起黑色的手槍,臉上的表情恢複了嗜血般的殘忍。他緩緩地舉起槍,將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安心。
軍方的臥底混進來了,這對他何守瓊而言,除了是一個巨大的危險之外,還是一個巨大的侮辱!
他的行蹤一向神出鬼沒,從來都沒有人能夠跟蹤他,更不要說是將錄像設備帶進來了!今天,站在他麵前的這個女人,就是他的敵人!
他和安心,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想到這裏,何守瓊微微地眯起了眼睛,那雙原本不大的眼睛中,目光越發冰冷瘮人。
作為一個在澳門這塊彈丸之地混了這麽久的人,在這裏,夜墨寒可以成為老大,他就可以成為老二!在警方和軍方的眼皮子底下討生活,無異於刀口舔血。
這麽多年廝戰的經驗,早已讓他記住了一個真理——
永遠不能夠對你的敵人仁慈,因為,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很可能因為一時的仁慈就丟掉了生命,所以,在麵對敵人的時候,必須如同餓狼一樣凶殘,斬草除根,絕對不能留給對手任何翻身的機會!
安心望著何守瓊手中的槍,眸光如秋水般平靜。那張白皙的小臉,此刻,在白玉石的燈光下,竟然看起來有幾分蒼白。
身上的那件紅色禮服,本來是如此充滿喜氣的顏色,可如今看來,竟然如同染上了一層嫣紅的鮮血。
皎潔如月的燈光投下一個光影來,而安心,就站在光影的正中間。她的四周,是身材高大的黑衣人,他們手中全部持著槍。
何守瓊臉上猥瑣的笑容消失不見,此刻他看起來更像是一隻凶狠的狼。安心這才知道,原來何守瓊才是一條真正的變色龍,在平時的時候,他會偽裝成一幅圓滑的樣子,八麵玲瓏,看起來倒像個老好人;但是隻有在麵對敵人的時候,他才會收起那副偽善的麵孔,露出鋒利的爪牙。
安心在心裏冷笑,她可真是無法將眼前的何守瓊和看見女人跳豔舞就垂涎欲滴的樣子聯係起來。
她已經被包圍了,裏裏外外,到處都是持槍的黑衣人。
而夜墨寒站在光線照不到的地方,黑暗中,隻留下一個高大的黑影。她能夠模糊地辨認出他臉上隱忍的輪廓,卻無法辨認出此刻他的表情。
他如同一座冰山般屹立在黑暗中,讓原本就冰冷的氣氛顯得更加可怕。
“他沒有幫助我的打算,我欺騙了他——”安心的心裏,忽然響起了這麽一個聲音。她現在手無寸鐵,如果沒有夜墨寒的幫助,她知道自己離開這裏的勝算基本上為零。
作為一名經曆過大大小小無數次戰爭的特種兵,在麵對戰爭時,她對於戰爭的局麵和勝算的概率總能做出一個比較準確的估計。
手,下意識地緊緊地握了起來。
在手指觸碰到手心的那一刹那,安心才忽然意識到,原來她的手心裏已經出了這麽多汗。她的確是一名特戰戰士,也的確是一名心理醫生,這些都沒錯,可是,畢竟,她是個女人,也是個母親。在麵對死亡的時候,縱然是最勇敢的戰士,也會有惶恐不安的時候。
隻是,跟大多數人不一樣的是,安心能夠很好的控製自己的情緒,最起碼讓自己表麵上看起來波瀾不驚。
這樣,即使在戰爭的形勢上處於劣勢,在氣勢上也能憑借著一時的優勢而暫時壓倒對方。作為一名戰士,她永遠明白這個道理——
在麵對凶猛的敵人時,一個人往往不是輸在實力上,而是輸在氣勢上。要想贏得戰爭,首先在氣勢上就不能輸!
精致的小臉,平靜得波瀾不驚,一如月光下,一望無際的平靜湖麵。
何守瓊那雙凶殘的眼睛緊盯著安心,從鼻腔裏發出一聲嘲諷的冷哼:“喲嗬,今天真是讓我大開眼界了!一個女人,麵對死亡都這麽從容?”
安心櫻唇緊抿。
何守瓊冷冷一笑:“不過,那又怎麽樣呢?恐怕你這次不能夠順利我完成任務了,因為馬上,你就要去見上帝了!不過,安娜小姐,你大可不必為此感到傷心,說不定,在見到上帝之後,他會因為你的勇敢而發給你一枚勳章呢!”
何守瓊說完,臉色驟然一寒,狠狠地扣下了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