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對你的愛是對生命的浪費

  母親的懷抱總是最溫暖的，就像在母親還未離開自己的時候總會把自己摟到她的懷裏，抱著自己躺在咯吱咯吱響的木躺椅上，給自己講從外國傳過來的賣火柴的小女孩的故意。


  還記得自己當時還很天真，隻知道仰著頭看向已經淚光閃閃的母親，好奇她為什麽會被一個虛擬的小女孩哭泣，雖然自己心裏也有一點酸酸的感覺，但是自己可是男子漢，以後是用來保護母親的。


  肉嘟嘟的小手輕輕地蹭了蹭滑落下一滴眼淚的臉龐，感覺到指尖傳來的那股涼意，可能是那時候年紀還小，隻知道信誓旦旦的給母親立下一個誓言，隻為了讓她美麗的臉龐不再被淚水沾濕。


  那時候的李騏還不知道，自己善良美麗的母親從來不是為了童話故事裏的那個小女孩哭，而是對不能再陪伴兒子慢慢的長大而哭，因為不能再給自己最心愛的孩子抵抗外界的威脅和壓力而對他感到愧疚。


  而這些酸澀的情緒全都一點點的化作她眼裏掉落的淚水，直到她又一次的發病，看到自己從腥甜的喉嚨裏咳出一口又一口暗紅的血，直到她也知道自己這幅孱弱的病體再也不能堅持下去的時候，她終於忍不住在兒子麵前漏出脆弱的一麵。


  可是看到兒子這麽孝順有小心翼翼的為自己抹去那些酸澀的情緒化作的眼淚的時候，看著兒子仰著頭十分有誌氣的告訴自己以後他不會讓自己在流淚的時候，在心酸的同時又感到深深的欣慰。


  最起碼自己這副在別人眼中要死不死的鬼樣子總算是教出來一個又懂得愛護家人又懂點禮貌的好兒子，也算是給自己入土之前爭了口氣。


  這個蒼白臉頰的母親一臉欣慰的表情拍拍躺在自己懷中兒子的後背，看著他一臉歡喜的又伏在自己身上，親昵的用胖胖的手指繞著自己及腰的長發，一圈一圈的在他的耳邊大轉，就連咯咯的笑聲都聽起來十分悅耳。


  小小的李騏現在還不知道母親的病情，他現在正是天真無邪的年紀，整個人的心裏除了疼愛自己的母親之外就隻剩下吃吃喝喝，假如有一天母親不給自己做好吃的菜，那才真的是讓他覺得難過的一件事呢！

  可是最後一件難過的事情後麵又跟著一件，就這麽串串連連的讓小小的李騏整個人的世界都在沒了快樂這兩個字。


  想著自己明明前兩天還和自己說說笑笑的母親，還任由自己揪皺了自己最心愛的一件衣裳卻隻是象征性的揪了揪自己耳朵的母親，那個做得一手好菜叫自己吃的肚皮鼓鼓的母親，如今卻冰冷的躺在床上，就連平日裏愛拂過自己臉頰的那雙柔軟的手如今都已經變得冰冷僵硬，就像她的身子一樣。


  看著這個給自己帶來全世界的母親現在就這麽冷冰冰的躺在床上，無論自己是叫她的名字還是拉她的手都沒有回應，小李騏覺得現在的母親就像昨天夜裏才給自己講的睡美人的故事一樣，母親她就像那個睡美人一樣安靜的睡著了。


  沒有舍不得離開自己兒子的母親意料之中的嚎啕大哭，他隻是像隻受傷的小獸一樣伏低自己的身子悄悄地為自己沉睡的公主抽泣了兩聲，很快就恢複成一臉平靜的樣子，安靜的陪在自己母親身邊。


  堅信自己母親隻是睡著了的小李騏這麽，小心翼翼的學著故事書裏的那個王子那樣輕輕吻了吻自己母親已經不再柔軟的嘴唇，他眼睛瞪得大大地希望奇跡能夠出現，可是卻叫他失望了。


  母親仍舊是沉默的睡著不願意醒來，那時候小李騏心裏還在想著母親每天晚上都會對自己笑著說：“晚安，我的小王子，希望你能做個好夢！”


  母親明明都說過了自己是她的小王子，可是為什麽她的小王子現在已經親吻了她的嘴唇了，她還是不舍得從美夢中醒來，還是說自己其實跟母親說的不一樣，自己不是她的那個小王子。


  陷入了思考的小李騏安安靜靜的用小手圈起來母親的一隻手，哪怕是在走神的時候都不忘了幫她摩挲著，叫那雙冰冷的手多一絲暖意。


  終於過了很久，小李騏總算是想明白了，自己就是母親的小王子，而母親也是那個亟待自己拯救的公主，隻不過這一次的女巫太壞太厲害了，自己現在的一個吻還不能把母親從魔法中拯救出來，自己還需要努力長大。


  就這樣默默安慰自己的小李騏就這麽靜靜的守候著自己親愛的大公主，想著自己一定要快快長大，這樣子就能學故事書裏麵的王子一樣帶著一把寶劍帥氣的劈開自己麵前的這些荊棘，趕走那個惡毒的女巫，這樣就能喚醒自己的公主了。


  而長久未曾歸家的李德走進自己屋子的時候已經過去兩天了，他知道自己妻子病的很重卻沒有想到她偷偷地瞞著兒子，他知道自己對她沒有盡到應盡的義務但是自己卻沒有那麽深的愧疚。


  畢竟，這隻是自己的一個房子，代表李氏家族存在過的痕跡，而不是自己和那個女人的家。


  李德冷眼看著那個已經開始散發著腐臭氣息的屍體，看著那張原本自己還算是看得過眼的溫柔麵孔如今已經變得蒼白，甚至就這麽看著自己的親生兒子與那個已經死透了的母親依偎著睡覺。


  看到自己兒子竟然和死人睡在一起的時候，李德忍不住作嘔的感覺，他衝到衛生間裏強嘔了幾下才算是把胃裏那股惡心壓下去。


  也就是他的這番大的動靜，讓安眠在自己公主懷裏的小李騏醒了過來，他赤著腳邁出這個自己已經呆了兩天的屋子，他注意到自己家裏出現了陌生人的痕跡，可是這屋裏這個人的氣味兒又讓他覺得莫名熟悉。


  直到小李騏繞遍自己的家，無論是那個衣架上的灰色西服外套，還是家裏鞋櫃上那雙漆皮的鞋子，這些都彰顯著家裏來的那個人正是自己闊別已久又不負責任的父親。


  從衛生間裏傳出一陣馬桶的抽水聲，小李騏就知道自己久違的父親今天終於出現了，那個在母親嘴裏被形容的頂天立地又高大威猛的父親，現在正揉著緊皺著的眉頭，一臉驚訝的看著自己。


  “醒了？”低沉的聲音因為家裏的冷清而在屋裏折射出了回音，這聲詢問讓小李騏有些驚喜的抬起頭看著母親嘴裏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他想著走上前去像那個男人索要一個擁抱。


  可是在自己慢慢湊近他的時候，那個男人卻緊皺著眉頭更往後退了一步，那種抵觸情緒讓原本求抱抱求安慰的小李騏都能察覺出來，這種讓自己覺得自己是不受父親歡迎的情緒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茫然的收回自己張開的雙手，看著那個一臉冷酷看著自己的男人，看著他防禦性的環抱雙臂，用那雙銳利的眼睛審視自己的上上下下，就像是在…估量自己存在的價值。


  很快，這個一臉冷硬的男人主動放下自己的雙臂，臉上戴著一副看著極不情願的表情回抱了抱自己，可是這一次男人的主動卻因為他臉上難以掩飾的厭惡反而讓小李騏更加傷心了。


  他覺得自己的母親沒有騙自己，可是這個被自己叫做父親的男人卻為什麽不愛自己呢？他現在不明白其實是件好事，畢竟等到他撞破這個被自己母親奉若神明的男人和那個像巫婆的女人那件情事。


  他覺得母親在自己心裏樹立的所謂的父親形象全都崩塌了，他甚至覺得自己母親把這輩子全都托付在這個人渣身上都是浪費，既浪費了她的情意又浪費了她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