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課業高如山
“弟子多謝師尊賜字。”
柳元正,或者說元易,很是認真的朝著宗萱道子一拜。
有沒有道號,對於一個修士而言是很重要的事情,這代表著少年的傳承是否有序,得賜道號,也意味著柳元正徹底躋身五雷仙宗門牆之中,與這個傳世三萬七千年的古老宗門榮辱與共。
有道是:名不正而言不順。
是故,這一拜,柳元正情真意切。
宗萱道子自是知曉這其中的緣故,便也端坐在那裏,坦然受了這一禮。
等少年再抬頭的時候,卻又見宗萱道子莞爾一笑,“其實今日見了你之後,我觀你一身法力澎湃渾厚,本想著賜你道號元嵐的,可是一來與太華仙域一位古仙重了名諱,二來這名字清秀了些,倒是不好襯你。”
聽聞此言,柳元正也是淡淡一笑。
嵐者,山間霧氣,嵐又與瀾相近,後者為海上水汽,寓意大海無量。
一邊笑著,柳元正也偏轉過目光,借著端詳那“易”字,看了眼宗萱道子桌上道書的書封。
《太陽元霆渡厄雷經》
這一眼瞧得真切,柳元正心思也不住的翻轉,暗道自己這位師尊,洞府居於天門峰山陰,想來昔年入道時,修得該是《太陰垂幽曆劫雷經》,如今翻看太陽雷經,應該是在著手陰陽合練的關鍵步驟。
正這般想著,便聽宗萱道子開口問道:
“你自創道功,走得是前無古人的一條路,道法經文方麵,宗門中也會與你方便,我便不去囑咐你,往後翻閱經文,若有困惑之處,僅可來尋為師,我能答得,自會說與你聽,若是其餘幾脈的高深經文,我也自會尋師兄師弟來為你解惑。
隻是元易,你如今晉升築基境,也該知曉,修行道途漫漫,不止有提升境界這樣簡單,為師與你一般,皆是通符、丹、器三門,到了你這般境界,許多手段也該用起來,往淺顯說,這是鬥法的能耐,是護道術,往大裏說,這是渡劫法。
我且問你,吾宗符道,你如今掌握多少?”
聽著宗萱師尊最後的問話,少年這裏竟有些恍惚起來,仿佛回到了剛入玉都院的那一日,坐在紫泓老道麵前,兩人的一問一答。
不假思索,柳元正旋即回話。
“入門玉都院第一年時,學了《煉雷九鼎神篆符》、《小雲禁雷光符篆》與《金章小字雷篆書》,之後精研課業有兩年,學了《雲龍積雷三十六篆》、《小周天金章雷篆書》、《大周天金章雷篆書》與《玉陽雷鍾護神符》。”
宗萱道子點點頭,纖長的手指輕輕點著下巴,也不做評價,隻是繼續問道。
“丹道呢?”
少年又絮絮的說了三年中丹道所學,左右不過是類似養元丹養神丹一類的丹方,說時少年心中也有些底氣不足,畢竟有著火鴉神壺在,柳元正少有自己煉丹的時候,仔細說來,自己這些年丹道進境倒是不快。
隻是宗萱道子這裏仍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仍是追問。
“器道呢?”
少年便將三年所學十餘種禁製法門說了出來。
說罷,宗萱道子這裏不再追問,隻是手指一點點輕敲著光潔的下巴,似是陷入沉思之中,柳元正便端正的站在那裏,隻是看著師尊那姣好的麵容,目不斜視。
約莫十餘息之後,宗萱道子這裏方才凝神與少年直視。
“餘下法術神通之類,我便也不問你了,這些玉都院都是不交的,隻是你所掌握的符、丹、器三道,依我看根基還是薄弱了些。
先說符道,吾宗雷符在整個玄門中也是有名的,說是六脈五雷,雷霆之道多少總是想通的,吾宗善符道之處,便在於六脈符篆僅可施展,哪怕對手早做準備,也會措手不及。
你在玉都院所學,都是些淺顯符法,六脈也隻是多少了解些,卻未學到根髓,短時間內也不能作強求,但六脈的根本符法,統共十七種,你定是要會的。
丹道也是如此,養元丹養神丹之流,隻是微末,在我眼中甚至不入靈丹之流,尋常丹方你自去金章院藏經閣去找來學,吾宗秘傳三十餘種丹方,你也需掌握。
至於器道,這是年月功夫,但吾陰陽雷元一脈所傳承諸般靈禁法門也要先傳授給你。這般算來,林林總總,也是不小的課業,便先定九月之期,看這九月中你能學會多少,再調整後麵的課業安排。”
聽聞宗萱師尊之言,柳元正隻覺頭暈腦脹。
他非是厭學之人,甚至因為入了玉都院之後的種種,更讓少年體會到了修道之樂。
但課業的繁重總是做不得假,宗萱道子一邊說著,一邊抽出張白紙來,寫著目錄,幾句話的功夫,筆走遊龍,已經寫了滿滿一張大紙,這其中幾個字便是一部書,繁繁道書在少年眼中幾乎化作了一座高山,似如洪水猛獸一般,要將少年孱弱的身軀永世鎮壓。
定了定神,柳元正才想到了自家師尊口中最後一句話。
少年眉頭微挑。
“弟子鬥膽,敢問師尊,緣何定下九月之期?”
“這其一,便是修行也要張弛有度,讓你漫漫地先學九月,總要也給你留下獨自體悟的時間,將為師教給你的東西,徹底變成你所掌握的。
這其二,則是九月之後,為師要閉關一段時間,嚐試演練陰陽合練秘法,以期突破元嬰境界,躋身化神道君之境,順遂與否是說不準的。
這才緊著時間,多教你些東西。不過也無需擔憂,為師並非閉死關,你若仍有困惑,或是有甚急事要尋我,自可到靜室前詢問,我若有暇,自會回應你。”
柳元正聞言,方才點點頭,也應承道:“弟子明白。”
“今日要緊的事情便是你我師徒見這一麵,若無事,便且去罷,記得往道籍殿一趟,錄下自己的道號,自明日開始,辰時一刻到綺雲洞來聽講,往後每日如此。”
話音落時,柳元正像是反應慢了半拍一樣。
“啊?”
瞧見少年反應,宗萱道子鳳眸偏動,頗帶著些笑意,白了少年一眼。
“啊什麽?難不成你還想賴在為師這裏?”
未及宗萱道子繼續說下去,少年便是躬身一拜。
“弟子告退。”
轉身離去時,但見少年的步伐都有些慌亂。
還沒走出書房,柳元正的身後便傳來了宗萱道子清脆溫潤的笑聲。
……
等柳元正沿著山路,不疾不徐的往下走時,少年心中已經安定了許多。
“我這師尊倒是個好相處的,性子活潑,也端是有些愛美,剛見麵時那番話,言外之意還是我誇她漂亮那句受用了,這親傳道子也是女人。
是女人便沒有不愛美的,便沒有不喜歡誇獎的,我最後離開時賣個乖,抖個小機靈,也見效果了,師徒之間無需算計,但能盡快增進關係,免去生疏,總是件好事。
不過說來,我這師尊之美,當是世間少有,隻是坐在那裏,就像是施展了什麽魅惑法門一般。哎呀!不好再想!總是自家師尊,再想便是失禮,罪過,罪過……”
少年心思翻轉著,腳下步伐卻仍舊穩當,緩步下山而去。
綺雲洞書房中,宗萱道子靜靜的站在半掩的窗戶前,凝視著柳元正下山的背影。
“是陰陽?還是五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