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海天一線人相依
良久,莫忘才將彼岸放開。今天他必是喝得多了。自己在這凡人的麵前總是失去控製,溫柔也好、暴斂也罷。
彼岸向後退了退,咬著有麽腫漲的紅唇。那顆跳動頻繁的小心髒,好像不安於自己的身體,時刻準備著一躍而出。
自己是真的沉淪了嗎?不對,他殺了火君。可是為何剛才自己沒有躲開,不但沒有躲開,反而覺得很美好。
美好,彼岸不覺心驚。隻有短短的幾天自己就對他放下了似海的仇恨,為何自己在他的麵前就覺得安心,為何自己對他僭越的行動不會感到反感?
這一切都是不合情理的,難道這妖界本就帶著一種魅惑,讓她早已經失了清明。
“在想什麽?意猶未盡,還是覺得我們可以更近一步。”莫忘向前一步。
望著那逼近的胸膛,彼岸剛剛略微緩下的心神,又開始有些緊張。
“我,我……沒,沒有。”解釋的有些蒼白無力,隻得將眼睛轉向周圍。
天啊!前邊不遠處的暗礁上不知何時爬上了很多的水妖。
瞪著驚恐的眼睛,彼岸感覺呼吸困難。他們,他們剛才的一切,都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的。
“哈哈,你怎麽就不長記性呢?他們是看不到我們的。”看出她的緊張,莫忘解釋道。
“那些是?”
莫忘長臂將她帶回,指著前方說道。“這些是鮫人。”
鮫人?是美人魚了。彼岸還是第一次見過傳說中的美人魚。
“你看。”莫忘指著天上的月亮。
彼岸這才發現月上中天,現在的月亮比剛才也皎潔了很多。銀色的月光灑向碧波蕩漾的海麵上,應出一片美麗的光芒。
礁石上果然是美人魚,各個長著人身魚尾。她們坐礁石擺動著自己的尾巴,唱起歌曲。
美麗的月亮,仿佛你的心。遠遠的在天上,近近的在心裏;
美麗的月亮,仿佛情人的心,明亮的在天上,照應在我心裏。
……
曲調輕快,歌聲悠揚。加上美人魚們悠美的動作,映襯著美麗的月色,讓人看得入了迷。
“她們真美!”
“小傻瓜,要是你知道她們本是雌雄同體的,還覺得她們美嗎?”
彼岸轉頭望著莫忘。“什麽意思?”
“就是她們的身體即是男人,也是女人。還有她們現在不是對著月亮唱歌,而是在修煉,他們正在練習用歌聲迷惑人心,然後奪取別人的精元。”
聽了莫忘的解釋,彼岸再看那礁石上的人魚,便覺得不那美了。
“原來這麽美的東西,這麽好聽的聲音,是用來害人的。”不免感歎道。
莫忘搖頭:“也不是如此,其實他們不算是害人。他們吸取的是人在月光下生產的靈氣,那精元在不修煉的人身體不會保留,會在幾天之內消失,所以他們用這種方法吸取精元用此來修煉。”
“原來如此,所以我才不會覺得自己被迷惑了?”不,自己剛才就是被迷惑了,要不怎麽會……?
“笨蛋,你未被迷惑是因為有我設的結界。”為她帶好了帽子,夜裏海上格外的冷。
鮫人們繼續唱得動人的歌曲,月亮也向著另一邊的海岸線走去。
昨夜睡得晚了,今日起得又晚,所以雖然夜深,彼岸仍然沒有困意。於是兩人就坐在海心島上談起剛才晚宴的趣事。
“原來寒星是隻重明鳥,他也是靈寵啊?”原來坐在黑水玉身旁,帶著一群小包子的慈祥父親是黑水玉的靈寵。
“是啊。重明鳥隻食酒不食穀的。所以他們的酒桌上都是酒壺沒有菜肴。”
“哦,原來是這樣啊?難怪那幾個豆丁大的包子也跟著搖頭晃腦的吃著酒。”
……
清晨海岸線上,一輪明日緩緩升起。海天一線被一道柔和的金光分割開來。
彼岸睜著朦朧的眼睛看著與夜間截然不同的景色,不免感覺自己以往的日子過得許是過於沉寂了。
那個時候她隻習慣於地獄的生活,隻知道白日去彼岸花海勞作,夜裏隻知道回木屋休息。
不曾想過,自己前幾十年的光陰裏,錯過了那麽多美好的景致。
那麽除了景致自己又錯了什麽呢?也錯過了良人了嗎?火君真的是自己的良人嗎?還是如莫忘所說,他真的有錯再先。
思緒萬千,剪不斷理還亂,不如此時先忘了這些。
回到正玄殿的時間天空已微亮,殿裏許多小妖已經開始了一天的忙碌。
莫忘將已經醒熟的彼岸直接抱到了床上。
門外墊子上的葫蘆將自己的墊了機不可覺挪了挪位置,他們一夜未歸不知是福是禍啊?
為她脫下了鞋子外衣,自己也除去了外袍。放下大紅的床蔓,將佳人入懷。
厚實的床蔓將外邊的陽光隔在一壁之外,床上兩人都入了夢鄉。
夢裏彼岸站在海心島上,指著那鮫人道:“天啊!男女都是一個身體,可怎麽生孩子啊?”
一張模糊的臉,穿著青色的短掛,大笑的說道:“那你問問她們如何啊?小傻瓜。”
“忘川,你才是傻瓜。”
“忘川,你才是傻瓜。”
莫忘驚醒,看著夢中囈語的人,莫忘驚出了一聲冷汗。剛是是自己聽錯了,還是自己在夢中。
忘川,忘川,莫忘的眼角有淚光瑩動。多少年來,那個名字同彼岸一樣都是他內心的痛。
那個名字曾經承載了多少的幸福,又同樣代表著那麽多錯誤與失去。
“你是她嗎?你真是她嗎?”莫忘輕聲的問道。
也許是自己聽錯了,又或是自己的臆想。她已經死了,現在身邊的不過是化骨畫皮的凡胎替身人偶。
夢裏的人麵容依然模糊,他帶著彼岸飛在碧藍的海麵上。
“這裏好美!”
“晚上更美!”
“真的嗎?那我們晚上不走了。”
“不走幹什麽?留下喂鮫人嗎?”
歡聲笑聲,夢裏的彼岸無比的快樂。
其實她從未嚐過快樂的滋味,她嚐過的隻有習慣,習慣地獄;習慣火君;習慣彼岸花海,和花海盡頭她一直視為家的木屋。
“你是她嗎?你真的是她嗎?”
她是誰,我又是誰。她怎會是我,我又怎會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