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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花海與君永別離

  臘月二十三,正是小年。在這樣的日子,就連幽冥地獄裏都是四周張燈結彩,一派熱鬧的景象。鬼市更是鬼頭傳動,大家都在購買著過年所需要的年貨。


  少女拎著已經被塞得滿滿的籃子,穿梭在群鬼之中。出了鬼市直奔渡口,上了小船,船上一小鬼道,“船票呢?今天可是小年,所以這船票也要漲些。”


  少女從籃子裏拿出幾張酆都城錢印,還有一隻彼岸花。小鬼馬上笑逐顏開,將東西接了過來。錢印查看了一下,放入懷中,那彼岸花放到鼻下一聞,滿意的點點頭,將花插到船頭,撐著小船橫過幽冥海去了對岸。


  下了船走過火紅映天的彼岸花海,據說這彼岸花有些非同於尋常花的味道。那是人間所思念的親人的味道,隻是彼岸是凡人所以未能聞得出來。


  陰風吹拂帶著陣陣涼意,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已經過了午時。地獄就是如此,白天並不像凡間那樣豔陽高照,天上隻有橘紅色的一道光亮。而到了下午就會慢慢的變涼,直至夜晚變得最為陰森寒冷。


  回到了花海盡頭的小木屋內,將籃子內的一應食材擺放在了桌上了,更衣洗手開始準備今天的小年飯。他說今天會早些回來,陪她一起過小年,到時候會給她一個驚喜,她同樣也要給他一桌子的驚喜。


  不多時,已經有各色菜肴擺上桌麵,看著自己精心做出的一桌子的飯菜,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估摸著還有半個時辰他就該回來了。用盤子將菜扣上,省得一會涼的不好吃。


  他的胃不好,平素裏吃食又不甚講究,現在更是吃不涼東西。再在爐上做了水,一會兒好再溫上一壺酒。


  做好一切後,彼岸換了身新衣服。這衣服也是他昨個送來的,說是當下最時興的料子、最時興的衣服樣子。換好了衣服對著銅鏡中的自己,她笑得幸福甜蜜,再為自己畫上黛眉,塗上胭脂。原地轉了一個圈,俏臉有些微紅,想著那人看到自己今天的模樣,會不會很開心。


  他說的那個驚喜,會是什麽呢?他兩人相識以來一直相敬如賓,他對她是多有照撫,她早已將心暗許,他也對自己有著不一樣的情義,隻那層窗戶紙還未被捅破。


  這些日子他有些反常,那日在花海中問她可願如這彼岸花一樣,永伴幽冥海。那時她正在勞作,因為害羞便低下了頭,這讓她怎麽好回答,最後隻輕輕的點了對,便跑開了。


  至那日起他來的更勤了,每每會問她喜歡什麽樣式的衣服、慣用什麽散粉胭脂.……打床是要那春枝喜鵲和合兩仙雕花床,還是要那垂岸楊柳鴛鴦戲水二簾床。


  她心裏清楚,他問的都是女子出嫁時必備的嫁妝。想到這時她的臉更加的紅潤,望著外邊的天色,盼著他能早些回來。


  說是早些回來這個時辰應該也到了啊?怎麽還未回來呢?

  向窗外望了無數次,天上那抹亮光已經消失殆盡,桌上的菜熱了兩會,那溫酒的水也換過了三次,人還是不見回來。彼岸顯得有些焦急不安,按理說今天這樣的日子城中應該沒什麽大事才對,怎得又耽擱到了現在。


  城中通往這裏的路已經很難視物,於是撐著燈籠準備去黃泉路上迎迎那人。剛剛走出木屋,就聽得前邊花海處有細微的聲音。難道是他回來了?彼岸加快了腳步,向聲音處走去。


  遠處依稀有人影,彼岸喚了一聲:“火君是你嗎?”


  前方的身影一頓,並沒有答她。彼岸看得有些著急,腳下的步子又快了分。隻是空氣上怎麽有股子血腥味呢。彼岸雖然有些害怕,但這花海平素並無他人來。


  是他,一定是他,是他受傷了。


  緊跑了幾步,彼岸停下了腳步。她將燈籠抬得高了些,此刻她才看清楚前方的景象。就在此時她感到周身的血液都已經凝固了。


  地獄火君倒在地上,他的胸口處正有鮮血不斷的流出,嘴裏也大股大股的吐著血,此刻他眼睛正死死的盯著她看。


  他的不遠處,長發男子手持一把長刀,刀尖上幾滴鮮血滑落地上,刀刃閃著寒芒。這人也正用一種意味不明且複雜的眼神望著她。


  彼岸馬上丟下了燈籠跑向了地獄火君,燈籠落到了地上,紙製的燈罩燃燒了起來,變成一團小小的火球,照得四周更加的明亮。


  地獄火君的眼神跟隨著彼岸移動著,彼岸跑到他的身旁,試圖扶起他。但他已經是強弩之末,再提不起任何的力氣。


  淚水頓時濕了臉旁,用手去按那胸前的傷口。“火君,火君,你要堅持住,我這就去找人救你。”彼岸正要準備去求救,卻被火君拽住。


  他的嘴努力了張了幾次,都未能發出任何的聲音,隻是口中的鮮血,流得更快了。幾次努力後,終出說出話來,隻那聲音十分瑩弱。


  “來,來不及了。”說這一句話後,憑他再怎麽努力也未曾說出半字,隻用慢慢的挪動了手指,指向了自己的內懷。


  “是這裏嗎?”彼岸的聲音也已經失了原來的樣子,她咬著嘴唇將手伸進了火君的內懷。摸到了一個布包,將那布包拿出來,打開卻是一隻彼岸花形態的金釵。


  看著那隻金釵,彼岸再也不能控製住自己的情緒,緊緊的將火君抱入了懷中,任他身的鮮血也侵濕自己的衣裳,哀號道:“火君,別丟下我,你說過,你不會丟下我的。我願意如彼岸花海一般長伴幽冥海的左右,我願意做你一生一世的妻子,我願意。”


  彼岸此時很後悔,那日為什麽她不直接說出願意,那時為何羞澀顧及女子的臉麵。如今一切都已經晚了。


  一隻冰冷手正在為她擦掉臉上的眼,彼岸模糊的雙眼看著火君的嘴還在動著,她低下身子聽出了那輕得不能再輕聲音。是“帶”字。


  將那金釵插入發中,彼岸堅決說道:“火君,金釵已入吾發,奴便是你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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