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四章 情義
“你要離開？想好了？”
聽完葉歡的話，季白並沒有多麽驚訝，好似他早就想到了一樣。
拍了拍葉歡的肩膀，季白繼續說道：“也對，像你這樣的天才，的確不應該安居一隅，你的成就在更廣闊的天空之上，絕不能因為一時的安逸而就此止步。”
葉歡點點頭，道：“謝師兄教誨。”
“誒——”季白笑了笑，擺擺手道：“你我師兄弟之間，不必如此，但葉歡師弟，你可要想清楚了，修煉者的世界是一個危機四伏的世界，你想往上爬，就要腳踩更多的人，同樣的，別人想往上爬，就要踩著你的屍體才行。”
“命府這三年，你之所以如此安逸，是因為背靠大樹好乘涼，當你一旦失去了這顆大樹的庇護，那些風雨，那些荊棘，便會席卷你，便會裹纏你，而失去了大樹庇護的你，必將孤獨奮戰到底。”
“我明白，”葉歡點點頭，道：“我早就料到會是如此，但師兄你也說了，我輩修仙者，需不畏艱險，迎難而上，隻有曆經風雨，才能見到重雲之後的彩虹。”
“沒錯……”
季白笑了，道：“該說的我已經說了，那麽最後，就讓我這個師兄再次祝福你吧……”
“謝師兄——”葉歡感覺喉嚨裏有些哽咽，但終究是沒能滴下淚來。
“去吧，臨走前，見見別的師兄弟們，尤其是夕顏師姐，我聽說她這幾天剛好在山上，你若離去，她怕是會很傷心呢。”
季白說完，便兀自笑了起來，而葉歡的臉色也慢慢漲紅，最後辭別了季白師兄，徑直朝著夕顏師姐所住的宅邸去了。
……
靜寂的門窗中有光透過，麵容絕美的女子靠窗而臥，清秀的眉挑動著每一根光線，令其在嬌俏的臉頰上勾勒出更為緊致的風景。
“半月了……”
夕顏輕聲歎息：“我已回山半月，他怎麽……唉……怕是我又胡思亂想了吧……”
“夕顏師姐！”
門外傳來一道冒冒失失的喊聲，夕顏露出一臉無奈之色，玉手輕揮，屋門自動打開。
“夕顏師姐！”
許久不見的冒失小妹跌跌撞撞跑進來，一把便撲到了夕顏身上。
“慢著點！小心摔著！”
夕顏像個姐姐一樣輕撫妹妹的頭發，嬌嗔道：“什麽事把你急成這樣？有話不會好好說嗎？”
玄霜滯了滯，似是嗓子發幹，急忙端起桌前的一杯水，一飲而盡。
“瞧把你急的……”夕顏見狀不禁輕笑起來，可當其聽到玄霜說出的話語後，緊接著整個人便愣了。
“夕顏師姐，你聽說了嗎？零三屆的弟子們已經畢業了。”
什麽……
得知這個消息後，夕顏腦中有著刹那的空白，眼前閃電般幻過一道熟悉而又稍顯陌生的人影，音容笑貌，猶在耳邊。
她突然間變得有些緊張起來，甚至有些不敢去聽玄霜給出的答案。
“那他……究竟是去是留？”
留，則日後定能相見。
去，則從此天涯永隔。
雖說修煉者之間的緣分極為深厚，但倘若各安一隅，這一生再見麵的可能近乎為零。
玄霜麵色看似有些尷尬，夕顏何等聰明，隻是看著玄霜臉色，心中便是沒來由的一陣失落。
“他選擇了走，是嗎？”聲音憔悴，連自己聽了都會驚奇。
“好……像是……”玄霜這一刻的聲音很是平靜，但看她的容貌，卻是根本不敢正視夕顏。
夕顏很失落，整個人都沒有了力氣，她靠窗坐好，隻感覺身體裏的力量像是被完全榨幹了一樣。
“選擇了走，他終究還是選擇了走……”
“也罷，像他那樣的人，是要永遠追求下去的，不管他要追求什麽，都不能止步不前。”
“可是小霜啊……我的心裏，為什麽如此難過呢？”
……
夕顏靠窗自說自話，眼眸裏藏不住落寞，她不停的說著，直到突然注意到屋子裏很安靜，平常那個閑不住的玄霜師妹像是啞巴了一樣，半天都沒吭出一句話。
“小霜？”
夕顏轉過頭，然後就看到了呆立在門口的玄霜，以及門外那道熟悉的身影。
“師姐……”
葉歡感覺有些尷尬，他並非有意偷聽，而是湊巧便趕上了這一幕，夕顏靠在床邊的自說自話，被葉歡盡數聽入了耳中。
“你……”
夕顏站了起來，俏臉上滿是震驚，但緊接著神色中泛起一抹羞怒，道：“你這人怎麽可以這樣，怎麽可以……偷聽人家講話？”
“我……”葉歡張口想要辯解，但卻被玄霜一把推出屋外。
“我什麽我？看你還有何話可說，我跟師姐都不想見到你，你走吧。”
話音剛落，玄霜便毫不猶豫的關上房門，隻留葉歡一人呆呆的站在外麵。
“小霜！你怎麽把他關在門外了。”
“師姐，你不覺得他很過分嗎？”
“他也不是故意的……”
屋子裏傳來爭論的聲音，葉歡靜靜等在門外，因為他知道，這扇門遲早會為他打開。
“都不想我走嗎？”葉歡自嘲的笑了笑，本以為自己在這命府當中，隻學到了些不外傳的神通秘術，但卻沒有想到，重重樓閣之中，卻還有人如此為自己牽腸掛肚。
吱呀——
屋裏的爭吵沒多久便停了下來，緊接著房門被人賭氣似的大力拉開，玄霜一臉冰冷站在門前，隱隱泛紅的眸子狠狠剜了一眼葉歡。
“師姐趕我走，現在你滿意了吧！”
大力撞開葉歡，玄霜疾步離去，背影看似落寞無比。
“那個……”
葉歡剛想說點什麽，話到了嘴邊卻如鯁在喉，這時一雙手抓住了他，並且將他向著門內拉去。
“葉歡師弟，快快進來。”
葉歡有些不放心的問道：“玄霜師姐怎麽辦？”
“隨她去吧……”夕顏歎了口氣，道：“玄霜這孩子打入門起便沒了爹娘，幾年來一直隨我長大，在她的心裏，可能我是隻屬於她一人的，見到你來，她自然不是很高興，葉歡師弟你可不要往心裏去，這孩子，她一會兒就好了……”
聽了夕顏的解釋，葉歡總算釋懷，如果因為自己的關係導致夕顏玄霜姐妹不和的話，那自己豈不成了千古罪人了？
雅室之中，飄蕩著淡淡處子幽香，而這香氣又來源於葉歡身旁的夕顏。
兩人一時相顧無言，唯有不斷的舉杯噙茶掩飾尷尬。
“師弟——”
“師姐——”
兩人同時開口，卻又盡皆尷尬，撓了撓頭，葉歡搶先說道：“還是師姐你先說吧。”
“嗯，”夕顏點了點頭，手指微微有些發緊，似是有些緊張，“聽玄霜師妹說，你已經做出了抉擇……”
該來的還是要來……
葉歡定了定神，點頭道：“沒錯，師姐，我已在命宗祠堂發出誓言，即日起離開命輪山，不再是命府弟子……”
夕顏的眼睛閉了起來，臻首微微下垂，嬌軀亦是微微顫抖。
葉歡竟有些心疼起來。
“師姐……”
“不必說了……”夕顏將葉歡打斷，隨後抬起頭來，俏臉上擠出一絲蒼白笑容，道：“師姐理解你，你的誌向在遠大高空之外，安居一隅，的確不是你的風格，那麽既然決定了出去闖蕩，我便在這裏為你祈福。”
“謝師姐……”
葉歡喉嚨有些哽咽，但心中卻一團亂麻，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應付這種場麵。
“師弟，”夕顏突然說道：“在外闖蕩，不比呆在命輪山，外麵的世界諸多凶險，你可要千萬小心。”
“嗯，”葉歡點點頭，“師姐不必掛心。”
“這兩樣……”夕顏玉指擦過手上的鈉戒，光芒閃爍處，手中已然出現兩枚法寶。
“這串佛珠乃十年前我在南海偶得，叫做小葉紫檀沉香佛串，不僅具有清心醒神之功效，更是對修煉大有裨益，據傳佩戴者百毒不侵，葉歡師弟你便拿著吧。”
“還有這一瓷瓶，裏麵裝的乃是苗疆毒蟲，凡遇敵苦於脫身之際，便可放出這毒蟲，毒蟲毒性猛烈，可暫代葉歡師弟抵擋一陣，也便贈與葉歡師弟吧……”
說完，夕顏便將這兩樣法寶遞給了葉歡。
“師姐……這寶物太貴重了……”
葉歡清楚，修煉界中並不是實力至上，很多時候級別較低的修煉者都能完成反殺，這是因為修煉者的手段實在是太多了，而且往往讓人防不勝防，比如說有人擅長使毒，將無色無味的毒物散布在空氣當中，當你與之戰鬥的時候就會毫無察覺的吸入這些毒氣，最後的勝利當然是屬於別人的。
這兩件寶物一件可以幫助提升實力，而另外一件則是攻擊保命的寶物，無論哪一件，對葉歡來說這都太貴重了。
“拿著吧……”夕顏笑了笑：“這些東西都是我在外執行任務時得到的，算不得多麽貴重，你若收下，還可以讓我稍稍放心一些……”
最後一句話，夕顏師姐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甚至讓人有些聽不清楚。
可修煉者的耳力何其驚人，葉歡仍舊聽到了這話。
“師姐……我……”葉歡的喉嚨有些哽咽，但卻不知該說些什麽好。
“什麽都不必說了……”夕顏微微一笑，堵住葉歡的唇，道：“在外麵要多加小心，雖說我輩修煉者追求的是大境界，大逍遙，但這一切都要建立在保住小命的根本上，去吧，我會在這裏等你回來……”
“嗯……”
葉歡心裏有一種衝動，想要抱起眼前的人兒，但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會不會顯得太唐突了，唯有將這份感情深深的壓在心底，等到合適的時機再拿出來。
“不後悔嗎？”
葉歡離開夕顏住處，耳邊便收到了守塔老者的千裏傳音。
“你在哪兒？”
葉歡肯定守塔的老頭也已經知道了自己的決定，臨別前，葉歡的確是想要在見他一麵。
“老地方，”守塔的老頭道：“我等你。”
“好。”
葉歡點點頭，將夕顏師姐給的兩件法寶裝進鈉戒之中，而後便發動了風翼之眼遁術神通，眨眼間消失在了原地。
葉歡卻是不知，在他離去之後，夕顏的窗戶從裏麵推開，一雙深情眼眸緊緊地注視著他離去的方向，久久不能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