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六章 屠殺
沈冬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堅決不同意,“要是誰都像你這樣,豈不是想領多少就領多少?”
男人才不管他說什麽,嘴裏一個勁兒的懇求,“再給我登記一次吧!我一個人可以幹兩個人的活兒,你讓我做什麽都成,我胃口大,兩個饅頭真的吃不飽!”
後麵的人氣急敗壞地吼,“人家小公子都跟你說了,不行就是不行,你就別在前麵耗著了,這麽熱的天,都被你耽擱了!要是前麵的一個人領好幾次,後麵的豈不是就領不到了?”
沈冬沉下臉警告,“你要是再來搗亂,下次就別來了。”
他以前經常笑嘻嘻的,所以看起來格外好欺。
但現在沉著臉,看起來也格外的嚇人。
男人終是不敢再鬧,不甘心地走到不遠處,眼神貪婪地看著盆裏的熱粥和饅頭。
沈冬自然注意到那人的眼神,小小的眉頭皺了一下。
他繼續登記排隊之人的姓名,一杯水遞到他的嘴邊。
杜靜然站在哥哥身邊,把自己的蜂蜜水遞過去,乖巧懂事地小聲說道,“哥哥喝水。”
沈冬心軟了軟,剛才被搗亂的煩躁心情一掃而空。
他隻喝了一口,便將蜂蜜水還了回去,摸了摸靜然的小腦袋,眼帶溫柔的笑意,“哥哥喝了,靜然坐下來自己喝吧。”
本來他是不想帶著靜然一起出來的,但靜然一直粘著他,便隻能搬了個小板凳,讓靜然坐在自己旁邊了。
陸煙兒給人舀了一上午的飯,手臂都酸了,才將勺子遞給下人,交代道,“不要吝嗇,每人一勺都要打滿。”
沈秋看媳婦歇下來了,自己幹脆也當起了甩手掌櫃。
他把給別人盛飯的重任交給了謝小孟,自己跟在媳婦身後,默默給她支傘遮擋毒辣的太陽。
陸煙兒走到女人麵前,給了她一碗水,“你是從哪裏逃難而來?那邊發生了什麽?為何你身上如此多的傷?”
女人自己喝了一口,便把水都給了兩個兒子,隨後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淒苦講述自己的遭遇。
“我原本是穆家村穆祥源的媳婦。”
“大概一個月前,一群頭綁紅巾的匪徒,闖入村莊燒殺擄掠,把本就不多的糧食一掃而空。”
“男人被他們殘忍割顱殺死,女人都被……都被……”
她說到這裏已經泣不成聲,悲痛欲絕,眼底帶著沉重的恨意。
“那群畜生豬狗不如!”
“相公為了保護我被殺,我卻還是被侮辱了!”
“要不是為了兒子,我早就自縊身亡了。”
“他們連孩子也不放過,見一個殺一個,幾乎殺紅了眼,我提前把老大和老二藏到井底,才因此躲過一劫。”
“女人都被他們擄走了,我是裝死才躲了過去。”
“他們離開之後還放了一把火,整個村子都被點燃,我趁著大火燒來之前,把兒子救了出來,一路乞討到這邊。”
陸煙兒突然問道,“你隻有兩個兒子嗎?”
女人忽然崩潰了。
她痛不欲生地捶打自己的頭,“我不是故意的,我的女兒才六歲啊,也被那群畜生糟蹋了!那幫畜生走後,我去探她的鼻息,已經完全沒氣了!那群畜生就該天打雷劈,下十八層地獄!”
陸煙兒歎了一口氣,“你把兩個兒子藏起來,卻讓女兒暴露在匪徒麵前,是因為你怕匪徒看到你家裏沒有孩子,不會輕易相信,萬一搜查起來,可能一個也保不住,所以故意讓你的女兒來當這個擋箭牌。”
在這個女人的眼裏,兒子比女兒重要。
她選擇了犧牲女兒,來保住兩個兒子的性命。
這是無奈之舉,卻也讓人心寒。
女人神色呆滯,“是我對不起瑤兒,可我也是沒有辦法,我真的沒有辦法了,我不能讓相公的根就那麽斷了!”
陸煙兒問起正事,“穆家村是哪個郡、哪個縣、哪個鎮的?”
女人擦了擦眼淚,“南郡沙江縣清源鎮。”
陸煙兒問得更加詳細,“你還知道什麽消息,都一並說出來,說出的有效消息越多,能獲得的糧食越多。”
女人一心想要糧食,便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說了出來,“我原本打算到附近村莊求救,或是回娘家,可一路上路過的村莊都遭到了搶劫,清源鎮已經徹底被匪寇占領了,我不敢進去,也不知道該往哪裏走,便一直抄著小路,盡量往人煙稀少的地方走,路上都是吃著樹根存活至今。”
她忽然想到了什麽,神色驚恐難安,“我走到沙江縣縣城的時候,看到了城門口掛著一個人頭,估計沙江縣也被占據了!我是翻山來到這邊的,根本不敢進城打探消息。山裏雖然可能遇到猛獸,卻比進去就被屠殺來得強。”
陸煙兒按照約定,給了女人十個饅頭。
還給了她三個裝滿冰水的竹筒。
她沒管女人如何跪地叩頭道謝,徑直往回走,神色異常凝重,眉頭從聽到消息後,就沒有鬆下來過。
這次又是陳氏親自做的飯。
她剛把飯菜都端上來,“你們回來的正好,快些吃飯吧,老四和靜好的飯,我等會兒給他們端過去,咱們先吃吧。”
沈老漢本來在外麵幫忙,這會兒也被叫回來吃飯了。
飯桌上有四菜一湯。
分別是青椒肉絲、麻辣兔丁、藤椒烤魚、酸辣土豆絲和酸菜老鴨湯。
每個人都還有一碗沙冰,有草莓味的、提子味的、葡萄味的,還有西瓜味的,讓人一看就胃口大開。
陸煙兒卻沒什麽心情吃飯。
沈秋不知什麽時候,把蒼竹和杳杳拎到大堂來。
沈蒼竹和沈杳杳看到娘親之後,雙眼均是一亮,衝過去一人抱住娘親一條腿,仰著小腦袋撒嬌,“娘親,抱抱!”
陸煙兒麵色稍霽,先將蒼竹抱起來,坐到凳子上後,再對杳杳招了招手,“杳杳到娘身邊來。”
沈杳杳嘟著的小嘴上,都能掛一壺醬油了,滿臉的不高興,卻仍舊別別扭扭地走到娘親身邊,順著椅子爬到娘親的腿上坐下。
她雙手扒著桌子,重重哼了一聲,“娘親好偏心,每次都先抱哥哥,杳杳才是妹妹,你要先抱妹妹!”
沈秋一把將女兒提到自己腿上坐下,“你哥哥愛撒嬌,要是不先抱他,他就要哭鬧,杳杳忍心看著哥哥哭嗎?”
沈杳杳堅定地點頭,“忍心!”
沈秋,“……”
自家小孩兒真不好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