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低頭
錢家開的是酒樓,少不得要和米糧店接觸。
以往長期合作的米糧店的當家人,已經在一個月前去世了。
如今接管米糧鋪的是個上不得台麵,目光短淺的外室養大的兒子。
這三個月裏那個米糧鋪交到錢家的米糧越來越差,還妄圖漲價。
錢富有心中存了換個合作夥伴的心思。
可東道樓對米糧的需求量太大,能把米糧鋪開遍全國的少之又少。
他這一個月裏一直在尋找新的合作夥伴,卻一直沒找到合適的,便不得不忍耐到現在。
室內一片寂靜。
錢富有抬起戴著玉扳指的胖手,用茶蓋將茶水裏的茶葉往外撥了撥,卻並不喝上一口。
他琢磨了一盞茶的時間,看向錢滾滾說道,“你把你們從剛見麵到爭執的全過程,一五一十地講給我聽。”
錢滾滾雖然不樂意,卻並不敢違抗父親的命令,半點不敢摻假隱瞞地把那天的事情說了出來。
錢富有聽完後,厚厚的巴掌重重地拍在桌上,茶水受震濺了滿桌。
他怒容滿麵地說道,“你個畜牲,才出來多久就給我惹事?我讓你跟著你三哥一起來桃李鎮,是想讓你跟他學學經商的手段,今後你三哥接管了錢家,你也可以幫他分擔一下!”
他的餘光瞥到絲毫不知道掩飾,滿臉幸災樂禍的錢廣進的臉上,抓起手旁的茶盞狠狠地砸了過去,吼道,“你們兩個不爭氣的東西,都給我跪下!”
錢廣進猝不及防地被砸到了額頭,委屈地問道,“爹,惹事的是錢多多,你砸我幹什麽?”
錢富有看見他那張不爭氣的臉就來氣,說道,“你以為我在來的路上什麽都不幹?東道樓才交到你手中多久,就經營不善,倒貼支撐?不僅如此,東道樓的名聲都差點被你給毀了!”
錢廣進驚恐萬分,撲通跪下。
他垂著腦袋,雙手不安地在雙腿上來回摩挲,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這幅德行讓錢富有對他愈加失望,心中不禁掂量,真的要把整個錢家交到老三一個人手中嗎?
他一共有四個孩子,前麵兩個都是庶出的女兒,老三是嫡出的兒子,老四是青樓女子生的庶子。
從前他一直把著重培養老三,也一直有心把錢家交到老三這個嫡子手上。
可得知老三在桃李鎮幹的一係列蠢事之後,他的決心動搖了。
“幸好我交給你練手的隻是小小的桃李鎮上的東道樓,動搖不了東道樓的根基,不然我非得打死你這個愚不可及的蠢豬不可!”
錢廣進身子一抖,害怕地說道,“爹,您消消氣,我已經盡力挽回局麵了。您再給我一段時間,我一定可以徹底搞垮飲食樓,讓東道樓的生意比以往更上一層樓!”
錢富有再也忍不住,一巴掌扇過去,說道,“你給老子閉嘴!”
他吸了好幾口氣,胸膛翻滾的怒氣才平息不少,對錢滾滾說道,“你一個大男人跟一個小姑娘計較,還罵出那麽難聽的話,丟不丟人?”
錢滾滾已經無力糾結,錢富有把一個兩百多斤的胖女人比作小姑娘,這麽讓人惡寒的事情了。
比起剛剛對錢廣進的態度,現在錢廣進對自己的態度堪稱溫和。
事出反常必有妖。
錢滾滾有種不真實的錯亂感,好似自己和錢廣進的身份調換了一般。
從前爹把錢廣進當做心肝兒寶貝眼睛珠子,把自己當做路邊的雜草,對錢廣進態度溫和,對自己態度惡劣。
如今爹對錢廣進態度惡劣,對自己態度溫和。
他心中徒然生氣一股不妙之感。
直覺告訴他,爹對他的態度轉變,並不是一件好事。
錢滾滾果斷低頭認錯,說道,“爹,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錢富有重重地哼了一聲,說道,“你光對我認錯有什麽用。”
錢滾滾抬起頭,錯愕地問道,“爹,你該不會想讓我親自跟羅閉月道歉吧?”
他挨了頓揍,還上趕著給人道歉,不要麵子,不要尊嚴的嗎?
錢富有的確是那個打算。
但這話被老四用那種語氣問出來,他心裏非常不舒服,理所當然地說道,“羅家如今正是我們需要拉攏的合作夥伴,你認個錯又不少塊肉?”
錢滾滾心中忍不住發疼,失望的說道,“事先挑釁的人是羅閉月,且我們錢家比羅家勢大,為什麽要向羅家低頭?”
“爹,難道你為了錢家的生意,連這點骨氣都沒了嗎?”
錢富有被親生兒子戳破臉麵,掐死這個逆子的心都有了。
但老三不成才,他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老四。
總不能等他百年歸去之後,偌大的錢家落到外人手中吧?
“麵子能當飯吃嗎?我看你是少爺日子過得太舒服了,忘了這舒坦的日子是誰給你的!”
他站起身來,背過身去。
“我從京城趕到桃李鎮,舟車勞頓,你們兩個各自回去,一切等我休息好了再談。”
……
沈府庭院,草木花石錯落有致,樓亭水榭精美悅目。
陸煙兒眉眼帶笑地走在期間,心中非常滿足。
從前陸府比這裏更大更美,她內心卻沒有歸屬感。
今日剛住進新布置的沈府,她卻有種家的感覺。
沈秋無奈地任由媳婦挽著自己的胳膊,在院中閑逛了一會兒,說道,“外麵風大,不易逛太久了,咱們回去歇息吧。”
上午忙了一上午才把家具都搬進來,他中午休息了一會兒,現在倒是不累。
但府裏沒有丫鬟,趙明和那四個夥計都是男人,也不方便到他們房裏收拾,還得他自己回去收拾呢。
若不早點把床鋪好,晚上就不能早早地到床上去睡覺了。
陸煙兒點點頭,反正現在已經住進來了,今後有的是時間逛自家院落。
臥房裏的家具擺放得整整齊齊,都是嶄新的,還散發著一股木材的清香。
然而衣服還在箱子裏,沒有放進衣櫃。
拔步床上幹幹淨淨,一塊布都沒鋪上去。
陸煙兒打開箱籠,取出裏麵的毯子褥子,正準備抱到床上自己去鋪床,手中的東西忽然就空了。
她不解地看著抱走毯子褥子的男人,問道,“你拿走了我怎麽鋪床?”
沈秋將手中的東西扔到床上,從書架子上抽出一本書遞過去,說道,“你若是閑著無聊,就看會兒書,這些活兒我來幹。”
陸煙兒接過那本書,翻開一看才知道是一本講述窮秀才與富家千金的愛情故事的話本子。
那個今天剛搬進來的書架上麵,還零散的放了好幾本書。
她不禁問道,“這些書你什麽時候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