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好看
四目相對。
溫章有些詫異,他沒有想到溫宴會偷偷看出來。
今日儀仗會經過這裏,溫宴起先是不知情的。
前幾天,他回這裏來,雖然進不了自家院子與夏府,但他還是想來看看。
他到底是在這條胡同裏長大的。
沒想到,遇上了禮部的一位員外郎。
那員外郎是夏太傅的學生,溫章認得他,彼此見禮。
對方說,四公子希望儀仗從此處過,為了婚禮當日一些順利,禮部這幾天都會沿著整條路線巡視。
溫章驚訝之餘,亦很心暖。
“我阿姐知道嗎?”溫章問。
“不知道。”
瞞著溫宴,溫章自個兒來了這裏。
站在自家大門外,目送儀仗經過。
溫章笑著道“那我也不告訴她。”
不告訴阿姐,全當一個驚喜,阿姐興許會猜到,興許不會,若她真就毫無所覺,待回門那天,他再告訴她。
原本,這裏才是溫宴出閣的地方,整條胡同,會熱鬧非凡。
隻是現在,那份熱鬧,她感受不到。
他彎著眼,衝她笑了笑。
溫宴也笑了,隻是嗓子澀得不行。
溫宴猜得出來,這個路線是霍以驍選擇的。
這裏不夠熱鬧,方向也與皇城、大豐街相反,禮部即便從南邊繞,也會選擇更熱鬧的大街。
但溫宴相信那是存在的,父親母親,外祖父與舅舅們,都在看著她。
她一直悄悄看著,直到經過了夏家宅地,才放下了簾子。
霍以驍是被霍太妃“壓”著娶她的。
他依然給了她作為妻子的尊重,內心深處還存著少年時的那些歡喜,卻也小心翼翼地防備她。
前世,她就不曾經過這裏。
倒不是說,上輩子的霍以驍不夠細致,而是,當時兩人成親的狀況與現在不同。
被改進了路線裏的這條胡同,以及,站在自家院門外的章哥兒,像是冬日裏的暖陽,曬得人渾身上下都舒坦起來。
儀仗再一次回到了人聲鼎沸之處。
當時,他確實顧不上這些細處。
而這個細處,讓今生的溫宴感動不已。
冬日風中,轎簾晃動著,上頭的龍鳳栩栩如生。
待禮官請他掀轎簾之後,霍以驍上前一步,掀了起來。
吉時快到的時候,他們進了大豐街,經過霍家大宅,最終抵達了新家。
霍以驍從馬上下來,站在一旁,直到轎子在門前落下。
霍以驍輕笑了聲。
哪怕不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溫宴也還是緊張的。
轎子裏,新娘子坐得端端正正。
隔著蓋頭,他看不到溫宴的臉,但交疊在膝蓋上的、捏著帕子的手指繃著,透出主人的緊張來。
新娘子下轎,左右有女官扶著,引她入宅。
從大門口到內裏主院的路,溫宴走得四平八穩。
她沒有那麽遊刃有餘。
起碼,在這一點上,溫宴等下別想笑話他。
主院正屋,滿是紅綢與紅雙喜。
霍以驍在床沿坐下,看著溫宴被女官們引到他的身邊,坐了下來。
女官們心生疑惑,明明還沒怎麽出言提醒,怎麽看不見的新夫人能走得這麽順利?
好像是,這條路,夫人走過了很多次一樣。
那雙交疊在膝蓋上的手,關節似是比剛才還要緊繃。
而霍以驍,也是直到此時此刻,才有時間細細打量這一身喜服。
祝詞繁複,女官背誦的聲音裏,透著真心的祝福。
挑子落到手中,霍以驍看著溫宴。
進京這些日子,養是養回來一些,但還是不夠紅潤。
都說人靠衣裝……
他一直覺得,溫宴該穿得鮮亮一些。
她皮膚本就白,又因為身子寒,臉上很少有血色,偏偏之前隻能穿得素淨,越發顯得整個人不精神。
好看的,比他之前的那個紅燭雙喜的夢中,見到過的溫宴,更好看。
與此同時,霍以驍也越發察覺到了夢與現實的不同。
霍以驍挑開了蓋頭。
溫宴抬著頭,笑盈盈的,紅衣襯得她白皙如玉。
真實到,讓霍以驍不由自主地呼吸一緊。
禮官奉上了兩盞酒。
眼前的溫宴雖然也緊張,但她不會局促,她的笑容自然,她的肩膀也沒有那麽繃著……
兩個溫宴,情緒相差極多,卻都是真實的。
他看著溫宴沾了酒水的唇,紅豔豔的。
是夢,又不是夢……
霍以驍重新坐下,與溫宴一人執一盞,在祝詞之中,交纏著胳膊,仰頭喝了下去。
酒沒有溫過,入口發澀。
真就是幾桌而已。
除了朱茂拉著朱鈺、朱桓硬要來湊熱鬧,其他人,霍以驍不發帖子,誰也不好意思來討喜酒喝。
“溫宴……”霍以驍喃了聲,想說什麽,餘光瞥見近處的禮官,還是改了口,“前頭還擺了幾桌。”
溫宴應了聲“好”。
幹脆是一壺清茶,配上烏嬤嬤做的點心,好吃又適口。
不過半個多時辰,霍以驍就回來了。
霍以驍往前頭去了,溫宴也算是空閑下來,讓歲娘和黃嬤嬤幫忙,換下了這身喜服,穿了個身常服。
轎子再穩,坐了那麽久,也會不舒服。
家裏人少,廚娘更少,霍以驍都不耐煩讓廚房備席,讓人視線從外頭酒樓買回來了。
接了帖子的都是明白人,道了喜就夠了。
“都被你打發了?”溫宴問他。
霍以驍道“都打發了,留著做什麽?”
朱鈺近來見著羊肉就煩悶,頓時沒了興致。
朱茂聽說“不夠吃還有鍋子”,許是怕霍以驍真給他上誠家莊的羊肉鍋子,當即轉個口風,搭了個台階,帶著朱鈺就都了。
不明白的隻有朱茂和朱鈺。
隱雷依著霍以驍的交代,讓廚房切了盤羊肉。
霍以驍倒是沒怎麽吃,坐下來分享那盒點心。
溫宴給他添茶,笑著道“改天,我把東西理一理,內室隔斷的插屏換成花開富貴的那座,把如意放這邊架子上,那裏……”
朱桓更不會留下。
幾桌客人,散得幹幹淨淨。
她不緊不慢地說著。
畫麵在霍以驍的腦海裏展開,一如他夢境中看到的一樣。
“溫宴,”霍以驍的喉頭滾了滾,“你當時是不是很緊張?肩膀都繃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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