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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一氣一個準

  溫宴邁出了大堂,跟著霍以驍往關著淮山的屋子走。


  缺了牆壁遮擋,穿堂風迎麵吹來,帶著濕漉漉的水汽,似是快要落雨了。


  溫宴縮了縮脖子,抬手緊了緊披風扣子。


  霍以驍頓了腳步,看著匆匆趕上來的溫宴,問:“你那隻貓呢?”


  溫宴抬頭看他。


  她知道霍以驍的性子,這位爺要是突然沒頭沒腦說句什麽,必然是有深層意思的。


  大部分時候,溫宴會照著霍以驍的思路想想,把意思分析出來。


  不過,她想逗霍以驍的話,隻要順著表層的意思接話……


  比如她現在就跟他說黑檀兒。


  那是一氣一個準。


  溫宴眨了眨眼睛,眼下,她不是故意裝傻,而是一直在想剛才的事,思緒沒有轉過來,一時之間無法領會他話裏的意思。


  霍以驍沉了臉:“裝傻充愣!”


  說完,沒有再管她,大步往前走了。


  淮山所在的屋子外,守著個小吏。


  霍以驍問:“他醒了嗎?”


  小吏把門推開一條縫,往裏頭看了看,答道:“還沒醒。”


  “你忙別的去吧,這裏交給我,我等下提他去大堂,”霍以驍交代道,見那小吏猶豫,又道,“怕我把人放跑了?人都是我逮回來的,我放他做什麽?”


  小吏聞言,自是應了。


  霍以驍推開門進去,煩躁地看著地上一動不動的淮山,衝溫宴伸出了手,掌心朝上。


  溫宴這次領會了,取了顆青梅給他。


  霍以驍上前,一手掐住淮山下顎,一手把青梅塞進他嘴裏

  隻聽得一陣咳嗽聲,淮山霎時間就醒了,張嘴想把東西吐了。


  霍以驍怎麽會讓他吐。


  溫宴四周看了眼,文房四寶旁有一塊帕子,應是用來抹桌案的,她拿起來扔給了霍以驍。


  霍以驍又是一塞,帕子堵住了淮山的嘴。


  溫宴見此,輕輕搖了搖頭,霍以驍記仇,淮山害他含了一刻鍾的梅子,他說什麽也要還回去。


  淮山痛苦極了,他被捆得嚴實,本就動彈不得,現在又一嘴奇怪的味,直衝腦門,想暈都暈不過去。


  他隻能死死盯著麵前的兩人。


  女的是溫宴,他們爺一腔熱情,真心求娶,結果她半點不識抬舉。


  男的是巡按的侄兒,跑到伯府耀武揚威,沒把主子們放在眼裏。


  他怎麽落在了這兩人手上?

  “這裏是臨安衙門,”霍以驍拿了把椅子,在淮山麵前坐下,垂著眼看地上的人,“陳九魚已經招了,你讓他對定安侯夫人婆媳下手。”


  淮山瞪大了雙目。


  “慢慢瞪,瞪瞎了也沒用,”霍以驍嗤得笑了聲,“我勸你省點兒力氣,想想砍頭前吃什麽吧。


  有陳九魚和黃通判的供詞,你跑不掉的。


  也別指望順平伯府來救你,季家恨不能立刻跟你撇清關係。


  攤上這麽個自作主張的奴才,主家頭痛,你說呢?”


  淮山嗚嗚嗚嗚地叫,想說什麽卻發不出聲音。


  霍以驍道:“你說不是自作主張?季究能承認是他想殺定安侯夫人婆媳?還是你要老老實實做替罪羊,做個忠心耿耿的奴才?”


  淮山被一嘴的味道熏得眼淚直往外冒,腦袋時清醒時糊塗。


  這時,外頭有人稟了聲:“爺,去順平伯府報信的衙役回來了。”


  溫宴走出屋子,把門帶上,聲音沒有放低,問:“怎麽說?”


  “撇得幹幹淨淨,說是從來沒有叫這小子幹這些。”


  淮山看著關上的房門,雖然曉得大概是這麽個結果,可……


  “溫姑娘,您看這事兒吧,哎!真不是撇清,確實是不知情。”


  淮山一愣,他聽見了管家爺的聲音,這位是小伯爺跟前做事的,別說他們這些下人了,主子對他都很客氣。


  府裏讓管家爺來過來,興許事情還有轉機?


  “淮山是家生子,也是府裏大家夥兒看著長大的,隻是沒想到,長成了這樣。


  小伯爺也懊惱呢,若不是邊上人教唆著,小公子現在不會這麽不懂事,以前是領著小公子吃喝玩樂,現在更厲害,殺人都敢了,打著伯府的名號,壞伯府的聲譽,這些人,都是伯府的蛀蟲!

  衙門辦事講究證據,證據確鑿,那該怎麽定罪就怎麽定罪。


  如果淮山沒有落網,我們伯府也會把他送到府衙來投案的。


  溫姑娘,伯府數次失禮,還請您見諒。


  聽聞貴府老夫人身體好多了,改日,我們小伯爺與夫人定備一份謝禮,親自登門賠禮道歉。”


  “不敢讓貴府來賠禮,誰知道是不是又一場算計呢,”


  門外,哪裏有什麽管家爺,隻有溫宴和隱雷兩人。


  前回去順平伯府,還真是沒有白走一趟,如果有需要,溫宴現在一人就能把季家上下的戲給唱全了。


  霍以驍說得沒錯,李知府若跟來,定要被溫宴自說自話的本事給嚇著。


  溫宴回到屋裏,重新關門,寒風也被擋在了外頭。


  她倏地就領會了霍以驍剛才的意思。


  他問的是,天寒,黑檀兒不在溫宴懷裏給她取暖,算哪門子成精了的懂事貓。


  再往下品,既然怕冷,還不抓著黑貓,你是不是傻?

  品到最末端,其實都是關心。


  溫宴彎著眼兒笑了笑,然後收拾好情緒,轉過身來,冷冰冰地看了淮山一眼。


  淮山窩在地上,肩膀抖動。


  主子是主子,奴才是奴才,他是家生子,怎麽可能不懂這些。


  隻是他從前自以為是,認為爹娘曾經在主子麵前有些體麵,而他跟著季究,也是其他人巴結的對象。


  季究兩次落水,鞍前馬後伺候的人手全被伯夫人罰了個遍,隻有他,挨了幾句罵,就脫身了。


  他本想著,管家爺來了,興許會替他周旋周旋,結果卻聽了這麽一番話。


  所有的僥幸一下子給撕了個粉碎,露出了血淋淋的現實。


  他再給主子們拚命,出了事兒,也隻會被一腳踢開。


  他是沒能耐,可季究又有什麽能耐呢?


  唯一的本事不就是投了個好胎嗎?


  他好羨慕啊……


  “行了,”霍以驍冷冷開口,見淮山循聲看過來,他懶懶打了個哈欠,“把他拖到大堂去,早些審完,爺困了。”


  淮山死死盯著霍以驍,隱雷把他提起來時,他還是一眨不眨地盯著。


  這也是個會投胎的。


  能在伯府目中無人,能在府衙吆五喝六。


  他很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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