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第八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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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前輩與我說這些事是什麽意思?”
“城主侄孫兒被困的消息帶到了,本座算得不負所托。萬通城城主的聯盟的打算講明了,本座也不算違背對他的承諾。至於如何處置,便是城主的事了。”
左圓融表現的不甚在意。若是顧浮遊不了解他,便要當他是不信,可有左韶德的話在先,她便知道左圓融這是事不關己,悠哉悠哉。
左圓融道:“我事後會派人送信去往三十三重天,相信宗主能秉公處理,若事情了結,前輩有功勞,宗主自要厚謝。”
顧浮遊笑著不予置評,翹著的腳點了點。左圓融心便也跟著晃了晃,身子往顧浮遊這邊近了些。顧浮遊一不說話,這會堂裏便十分安靜。左圓融心癢難耐,不願這樣快放她走,尋著話想與她多談談,聲音暗啞:“前輩覺得我處置的如何?”
顧浮遊身子後傾,手肘撐著另一邊的扶手,倚著臉頰,笑道:“本座隻是個外人,你們左家的亂賬,輪不到本座來管。”
“哪裏話。”左圓融雙手撐在扶手上。顧浮遊放在扶手上的右手,便落在他兩手中間。“前輩是我左家的貴客,不論到哪裏,都要小意侍奉著……”
左圓融說著話,一隻手便緩緩貼在了顧浮遊手背上:“若是前輩願意,不止能做我左家的貴客,還能做我左家的主人。”
顧浮遊盯著他隻手,目光冷然,卻未將她右手抽回來,隻是笑:“城主糊塗了罷,你左家的主人可是左嶽之。”
左圓融道:“哦。糊塗了,那三十三重天上我說不準,但這白鹿城裏,我是做得準的。”
“做這白鹿城的主人?”顧浮遊道:“有幾分意思。”
左圓融目光炙熱幾分,直望著顧浮遊。顧浮遊食指點著太陽穴,闔目沉吟,她因偏過了頭去,露出纖長白皙的脖頸,頸側那一條肌理斜往頸窩。左圓融吞咽了一下,神魂飄蕩。
他身為一城之主,閱美無數,也從來不缺女人,可惜這世間皮相最豔青鸞族,皮相最俊龍族,他垂涎已久,得不到,越是得不到,越是饞。他也見過不少青鸞族的。這隻青鸞是他見過姿色最佳,擔得起“無雙”二字,是以如此受不住色心。
顧浮遊睜眸,向著左圓融嬌笑:“但這白鹿城太小了。城主,本座不是沒見過世麵的人。若是做主人,本座倒是更想做三十三重天的主人。”
左圓融笑道:“前輩不知道,我那侄兒坐著離恨天上的寶座,坐的可不安穩。前輩才從萬通城來,帶來這樣的消息,想必也清楚。那三十三重天可未必有我白鹿城安樂。”
顧浮遊道:“萬通城城主實力雄厚,左嶽之左宗主不遑多讓,或說是略勝一籌?雙方若真是交起手來,左宗主贏麵可能大些。城主與萬通城城主是親兄弟,與左宗主卻隔了一層肚皮……”
顧浮遊倏地將手抽出來。左圓融沒握住,下一刻,顧浮遊卻用那手抬著他下巴,湊近了與他說話:“白鹿城與萬通城唇亡齒寒,萬通城亡了,城主覺得左宗主會不會騰出手來收拾你。”
青鸞皮膚白皙,襯得眼尾殷紅。左圓融直勾勾看著近在咫尺的嬌容,守不住心神了,哪裏能留著清明,去沉思其中厲害:“按前輩說的,我該站在我兄弟那邊才是?”
顧浮遊手指滑過左圓融下巴:“得看城主怎麽想。”
左圓融很是受用,笑道:“我覺得前輩說的極有道理,聽前輩一席話,茅塞頓開。”
左圓融再要抓顧浮遊的手。顧浮遊已經抽身開,離開了座位,下了台階:“本座的話已經說完了,甚至說多了,本座想城主要說的話也已說完。”
左圓融極為不舍:“不知日後若有疑問,可能再請教前輩。”
顧浮遊道:“那便要看看本座有無時間了。”
顧浮遊出了會堂,被人安排著去了住處,與左圓融的寢殿隻隔了一間花園,一道遊廊。路上倒不是鍾靡初和齋先生最先開口問她情況如何的,而是左韶德那四名修士。
她坦言,左圓融動了心,四人神色各異,或不信,或懷疑,或安心。她任他們猜測,未放在眼裏。
到了住處,是類似於離恨天上的闊殿。顧浮遊歪在坐塌上,腦袋枕靠在一旁,長長呻/吟一聲,頭疼。
一雙手按在她太陽穴上,指尖微涼,輕柔轉動。顧浮遊心裏極想問問鍾靡初身上熏得什麽香,竟有這樣顯著的安神作用。
顧浮遊抬起自己右手,怔怔看著,好半晌,來了一句:“我想剁了它。”說的像是真要這般做。
鍾靡初走到她身側,將手按下去,說道:“日後還用得著。”
顧浮遊咯咯的笑,握住鍾靡初的一雙手,把自己右手在她一雙手掌上蹭了個遍:“你跟我一樣了。”
鍾靡初不解:“什麽一樣?”
顧浮遊含笑不語,握住她右手把玩。鍾靡初手指纖長,合在一起,比她還長出一點。她以前便十分喜歡這一雙手,勻稱白淨,撫琴時最具韻味。
隻是有些可惜,鍾靡初這七百年間不知受過什麽傷,一對手掌掌心有被火燒過一樣的疤痕。她心裏想,鍾靡初真不知愛惜,龍幾乎全身都有鱗甲,隻那幾處沒有,四隻爪子底下便占著一處。是要以怎樣的幾率才會傷到那裏。
顧浮遊拿指甲刮了刮她掌心的疤痕。鍾靡初眸子一漾,啞聲道:“阿蠻,有些癢。”
顧浮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未注意到鍾靡初的異常。她笑意漸漸淡去,忽然輕聲問:“鍾靡初,你會不會厭我?”
鍾靡初還沒來得及回答。顧浮遊又迅速道:“算了,你當作沒聽到。”放過了鍾靡初的手。
顧浮遊感覺到鍾靡初坐到她身旁,聽到她輕聲說:“你若不記得,我說多少遍都可以,不會厭你。”
顧浮遊往裏側側躺著,眉頭不自覺擰緊,捂著心口。人的感情非是你把口袋鬆一鬆,它便多一點,你把口袋緊一緊,它便少一些。它把控不住。
顧浮遊已不是害怕它把控不住,她擔心最後會失控,會生出許多變數來。
她不要變數,隻要報仇。
鍾靡初見她沒有說話,沉默了片刻,轉過話題,提起那隻混血的小少鵹,說起要她來做顧浮遊守衛的事。
顧浮遊這才應答:“我明日去向左圓融說。”
鍾靡初又道:“我知道你想要拿下白鹿城所有的奴隸,可否將她讓給我。”
顧浮遊神色一怔,坐起身來,回身望她:“你要她做什麽?”問的有些急。
鍾靡初道:“我想收她為徒。”人生無法彌補的缺憾總想要找另一種方式慰藉一二。
顧浮遊抱著手臂,沉思一會兒,看著鍾靡初認真說道:“要收她為徒,也該是我收她為徒,她是青鸞族的混血,你一個龍族混血能教她什麽……”雖說她這個青鸞也算不得正宗,能教她的更少。
顧浮遊改口:“你身邊還有宜兒,收了她,會偏心。”
鍾靡初道:“不會。”
顧浮遊道:“會。”
“不會。”鍾靡初凝視她。顧浮遊心裏一跳,預感到她要說些什麽,直覺得不妙,連忙應下了:“好罷,不會,讓給你。宜兒晉升為師姐了,想必也很高興。”
翌日,左圓融安排她去揀選奴隸,她順勢提起讓廿三做守衛的事。左圓融難免詫異,青鸞族一直厭惡混血,沒幾個例外。顧浮遊自有言詞搪塞,再給左圓融些甜頭。左圓融當即應了。
齋先生與鍾靡初走在一起,拿折扇掩著跟鍾靡初說:“顧浮遊向左圓融笑的也太勾引人了。你瞧瞧,城主那膀子都要挨著顧浮遊了。”
鍾靡初:“……”
齋先生仍然道:“嘖嘖嘖,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狗熊就更不用說了。左家幾個都是雄心壯誌,怎麽到了左圓融這裏出了這麽個不成器的。”
鍾靡初道:“他好擺布些,是好事。”
“前提是要出賣色相。”齋先生道:“你就不鬱結?”鍾靡初回頭來盯著齋先生。
齋先生連忙將扇子掩在嘴邊。她又不瞎,哪裏能看不出來鍾靡初對顧浮遊的心思。終於還是在這一日一不小心說漏嘴了。
左圓融挑揀的都是品質上佳的奴隸,為著博佳人歡心。顧浮遊便在其中見到了老七,他垂著頭,死氣沉沉,雖說這裏許多奴隸都沒有活力,目光無甚光彩,但老七不一樣,他的屬於沉寂,已然落到穀底了,沒有再往下跌的餘地。
餘下一些奴隸,顧浮遊都不甚滿意。那些奴隸太軟了,都認了命,即便是給他解開鐐銬,已不會想到要逃跑。
一日走下來,正當她以為無甚收獲時。蕭中庭帶來消息,大舍旁的牢房裏關著一人,顧浮遊可收為己用。
那人也是白鹿城的奴隸,用的編號卻極為特殊——零。白鹿城的奴隸用數字記名是從一開始,數字越低,越厲害。零便意味著不存在,也意味著能力在白鹿城的奴隸中達到了顛峰。
顧浮遊知道時,心裏便有許多疑問。這人為何不計入奴隸編號,如此厲害,也不見左圓融收做己用。蕭中庭知道的並不詳盡,隻了解到左圓融至今沒有將其馴服,便是用奴隸契約來約束,那人有時也能抵抗住,所以一直關押著。
顧浮遊聽罷,極受震動。她要去看看這名令她欽服的奴隸,也不通知左圓融。夜裏一人到了大舍旁的囚牢,去見那人。
夜色下,月亮的光芒斜射進囚牢,隻照亮一半的牢房。顧浮遊看到那人盤腿坐在牢房中,上半個身子隱在一團濃墨般的黑色裏。黑暗並不能影響她視物,她瞳仁微縮,見到那人模樣,赤/裸上身,穿一條暗紅色衫褲,滿麵黑髯,頭發微蜷,野人一般。
那人開口說話,嗓音低沉磁性:“稀奇,這世上竟還有青鸞,跑到了白鹿城中,果然是不見天日太久,世事變化無常。”
顧浮遊噙著笑。蕭中庭說這人生錯了骨頭,一身的反骨,太堅硬了,消磨不了。她喜歡,喜歡極了。
“稀奇,一個奴隸,竟能成為洞虛大圓滿的修士。”
“你是什麽人?”
“青鸞。”
“你在與我打太極。”
顧浮遊笑:“你又是什麽人?”
那人沒答話。顧浮遊道:“你不說,我也知道,左家的奴隸。”
那人冷哼一聲:“總有一日,我能尋出解開奴隸契約的法子。你們看著罷。”他當這青鸞是左家的人了。
顧浮遊笑道:“這奴隸存在多少年了,還沒有哪個研製出解開奴隸契約的法子。”
那人道:“沒有不代表不能。”
“嗯。說的是。”顧浮遊點點頭:“你精通陣法?”
那人道:“略知一二。”
顧浮遊道:“正巧,我也略知一二。”
“剛好,我也知道如何解開奴隸契約。”
那人激動道:“你說謊!”
顧浮遊道:“我手上有《奇門》。”
那人啞了聲,不知在想什麽,隻見他突然站起來,鎖鏈嗆啷嗆啷響,他走到月光下來,兩隻大手握住鐵柱。顧浮遊得見他身形,魁偉非常,鐵刺穿過肩胛骨,連著鎖鏈。
那人目光炯炯,說道:“你騙我。”
顧浮遊笑道:“想學嗎?拜我為師,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