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萬丈風波今日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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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浮遊:“……”
那鈴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顧浮遊狐疑的走過去,撿起來拿到眼前端詳。
鈴鐺又開始叮鈴鈴狂響,刺得顧浮遊耳膜生疼,五髒六腑的躁氣都被激了出來,恨不得一把將這鈴鐺摜在地上。
“這是掩耳鈴?”
顧浮遊回頭看去。鍾靡初站在她身後,正將庚辰收回,她臉色已恢複如常,額間的龍角也隱去了,除卻那股倦態,微紅的眼眶,已然瞧不出什麽異樣。
“應當是。”就這麽一刻疏忽下,鈴鐺從她手中逃出。
顧浮遊氣惱道:“嘿!”
掩耳鈴徑直飛到鍾靡初跟前,圍著鍾靡初飛了一圈,好似在打量她,最後在她跟前搖了兩搖,這次聲音堪稱溫柔。
顧浮遊笑罵道:“還是個看人下菜的法器。”
鍾靡初看到掩耳鈴上有血跡,目光順之移到顧浮遊身上:“你的手……”
顧浮遊聞言,茫然抬起雙掌,她的右掌上麵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劃傷,鮮血順著手背滴在地上,先前身心在鍾靡初身上,渾然忘了手上還有傷。
“手伸來。”
顧浮遊依言照做。鍾靡初執著她的手,引動一股細小的水流,將血跡清洗幹淨,靈力輸入,止住了流血。
顧浮遊含笑望著她做這一切,也不覺得傷口疼。
掩耳鈴叮鈴一聲輕響,落在鍾靡初頭頂。
眼看著鍾靡初微垂著頭,腦袋頂著一口鈴鐺,模樣甚是可親。顧浮遊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它好像很喜歡你。”
鍾靡初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嗯。”
顧浮遊心想,這掩耳鈴從始至終沒有表現出很強的攻擊性,若真如書上所說,掩耳鈴全力施展神威時遠不止這種地步。
她琢磨道:“說不準是我們誤入了它的領域,而不是它主動攻擊我們。”
她們會陷入幻境難以自拔,隻因胸中心結未解。
顧浮遊思忖著,外麵那九宮八卦陣是為護這掩耳鈴,有可能思世叔也是誤入此處,被掩耳鈴所傷,才導致靈台受損。
她思緒正飛遠,手上猛地一疼。
鍾靡初用手帕給她簡單的包紮了一下,用力的係了結。
顧浮遊望向手背的結,像支棱著的一雙白兔耳。她用手撥弄著。
鍾靡初說道:“下次不要再做用手抓劍這樣的傻事了。”語氣之中是滿腔無奈。
原來她想起來了先前沉迷幻境時的事。
顧浮遊正要開口說話。地麵轟隆一震,天搖地動。
顧浮遊臉色一變:“是顧懷憂他們?!”
鍾靡初道:“過去看看。”
兩人往動靜傳來的方向趕去。途中,鍾靡初一把抓下腦袋上的掩耳鈴,送到顧浮遊手中,說道:“這掩耳鈴是無主之物,你試試看操控它,留著護身。”
顧浮遊拿著掩耳鈴,掩耳鈴叮叮當當響,顯然是在抗議。
顧浮遊嘴角往下一拉。這掩耳鈴一點都不乖,操控它?操控庚辰都比操控它簡單。
兩人出了石廊,順著一條通道走,豁然開朗時,眼前顯出一座巍峨宮殿。
宮殿前兩撥人正在交手,其中一方正是顧懷憂和思渺。思渺向一人怒罵道:“狗雜種!卑鄙無恥,世間無人能出你右!”
顧浮遊心想思渺雖有時候口上不留情,但好歹是個大家閨秀,極少說粗話。如今粗言辱罵,必是氣憤至極。
與顧懷憂和思渺交手的兩人修為不弱,兩方身手是旗鼓相當。
另有三人站在宮殿的台階上,作壁上觀。那站在中間的人一身雪白金邊的錦袍,清臒的臉,俯視著的輕蔑的笑,竟是左天伊。
思渺那話是罵他的。
左天伊不屑的哼了一聲,說道:“那群賤民不知好歹,自己找死。你爹居然為了那麽兩條賤命找我不痛快。我左家是天道之子,天命庇佑。惹我?結果如何,你爹掉入地洞,陷入重重危險。還要找我問罪,落得如斯下場,是他腦子有問題,自討苦吃,怨不得我福佑庇身啊。”
左天伊兩名屬下遽然盯向顧浮遊兩人所處的洞口,說道:“城主,有人來了。”
顧浮遊和鍾靡初見已被發現,也不再躲藏,索性走了出去。
左天伊那一番話裏隱藏的信息不少。顧浮遊就此能猜出一二,因而語氣十分不善:“左天伊,你怎麽在這裏。”
顧懷憂聽到聲音,交手空隙間一看,見是她二人,心下大鬆,大叫道:“阿蠻,寧城掉落下來的百姓都在宮殿裏,鍾師姐,勞煩你帶著他們和阿蠻速速離開,不要與左天伊糾纏。”
顧浮遊見顧懷憂和思渺與左天伊兩名手下打的難分難解,有心要鍾靡初出手相助,同時又疑惑甘奉忠去了何處。
思緒正繞到此處,大地又是一震,嘩啦一聲巨響。
眾人身前那座宮殿的屋頂瓦片破開。靈力躁動,兩道身影飛出,一上一下,正在交手。
一人寶刀光寒,一人掌風剛勁,眾人看去隻得見千道刀光,萬道掌影。
正是甘奉忠與左天伊的手下燕支。
若非兩人打的克製,這裏又有防禦的陣法,這地方早已被他倆拆散了架。
那燕支與甘奉忠交手之時,仍留意著左天伊的安危,餘光瞥到顧浮遊和鍾靡初兩人,眸子驀然一瞪,喊道:“城主,掩耳鈴在顧浮遊手上!”
一語似驚雷,炸在幾人耳邊。
左天伊目光一直被鍾靡初吸引去了,倒不曾多留意顧浮遊,現在經過燕支提醒,朝顧浮遊一看。
顧浮遊一直想把掩耳鈴收起來,奈何掩耳鈴始終不配合,結果被燕支和左天伊看了個正著。
左天伊此番一直暗中跟在顧浮遊等人身後,隨著他們又重新進到了這地方,一為滅口地下的寧城百姓,二便是為了這法器掩耳鈴。
他上次在這裏見著掩耳鈴現過一次身,隻覺得眼熟,回去一查,竟是法器掩耳鈴。
見是這等寶物,自然心癢難耐,想收為己有。
左天伊大笑了兩聲:“老天庇佑,雨魄,雲魂,將掩耳鈴奪過來。”
在上邊左天伊就算瞧上了眼,也好歹還做做樣子,現在落入地洞,竟是想要直接動手開搶。顧浮遊不禁說道:“臭不要臉!”
話音才落,左天伊身後兩人虛影一晃,霎時到了顧浮遊跟前。
顧浮遊冒出一身冷汗。那兩雙大手朝她壓下來,她反抗不了絲毫。
這一瞬,仿佛被無限拉長。
就在那手近乎靠近她手臂時,她已經能感受到自己寒毛慢慢立起。倏忽間,腰間一緊,眼前一花,再看清時,發現已經繞過了眾人,站在了宮殿的廊道下。
她身前站著一道身影,青絲微動,衣袂輕飄,本是婀娜纖細,卻如山高,堅不可摧。
兩人才站定,隻是一息,雨魄和雲魂又已追了上來。
鍾靡初手握庚辰,擋在顧浮遊跟前,將他二人攔了下來。
思渺叫道:“大師姐,當心,他二人是金丹中期的修士。”
與鍾靡初修為相當。
顧浮遊心生擔憂。鍾靡初雖是內外雙修,但以一敵二,難免吃力。
她想要幫她,可這金丹期的較量,她難插得上手,隻是靠近一步,都被雙方靈氣壓的腿軟。
鍾靡初避開二人一擊,與兩名高手較量,她仍是不疾不徐,對顧浮遊說道:“你進去,暫時不要出來。”
“可是你……”
“寧城百姓在殿內,你有更需要幫助的人。”
顧浮遊被她一語驚醒,心想:“我在這裏反倒讓她束手束腳,耽誤之急,是要確保寧城百姓的安危,這才是我們來的主要目的。”
她點點頭,說道:“好。”又神色鄭重的叮囑:“你要小心。”
“你也是。”
顧浮遊目光仍是望著她,退了兩步,才轉身往殿中去,過殿門時,不經意間掃到殿門匾額。
蕊珠宮。
顧浮遊瞳仁微縮,怔了一怔,心裏閃過一絲異樣。
怎麽又是蕊珠宮。
入了殿後,殿中光線又黯淡,除了一重重殿柱外,並無他物,空曠高闊,一眼望過去似望不到頭一般。
“有人嗎?”
“浮遊姐姐?”
聲線耳熟,顧浮遊尋聲望過去,一個十五六歲的素衣少女躲在殿柱後。
“阿蒙?!”
顧浮遊走過去,由燭火蜻蜓的光芒一照才發現她形容狼狽,身上還有血跡,兩眼紅腫,神色淒苦。
阿蒙一把抱住她,哀哭了起來。
顧浮遊不由得一愕,放柔了聲音,撫了撫她腦袋道:“怎麽了?”
“你怎麽在這裏?蒙叔呢?”
顧浮遊口中的蒙叔是思龔侯的屬下,阿蒙是他的女兒。顧浮遊來寧城玩鬧,總是阿蒙來伺候她起居,是以與她相識,待她親厚。
阿蒙悲愴的哭聲引得殿中的人注意,有兩人自殿深處走了出來,見了顧浮遊叫道:“三小姐。”
阿蒙哭的不能自抑,也問不出什麽來。
顧浮遊向那兩人問道:“這裏還有沒有其他人?”
“三小姐請跟我來。”
兩人帶著顧浮遊往殿深處去,隻見一空地上有一處防禦陣法,陣法的靈光已相當微弱,幾欲潰散。
陣法中坐著五六人,都是寧城的百姓,兩眼凹陷,眸帶血絲。
顧浮遊將下礦的事一問,帶路的兩人便將事情原委簡單說來。
——當初他們如往常進山采礦,撞見了火城的人盜礦。
一人氣憤的說道:“他們太過分了。平時在邊界上多挖一點靈礦,我們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哪裏曉得他們是越忍讓越囂張,明目張膽的挖到我們開礦的地方來了。”
便是顧浮遊等人來時路上坍塌的地方。
“老蒙他氣不過,找火城的人理論,是那邊的人先動了手,老蒙才把人教訓了一頓。誰知那幫子畜牲,狗仗人勢,不知在左天伊身邊怎麽嚼耳根子,左天伊領著人下來,二話不說把老蒙打死了。我們都打不過他們……”
兩人悲聲低泣了起來,極是委屈。
“唉,阿蒙這丫頭當時,當時正和她娘一起下來給我們送飯呢。老蒙一死,她娘當場瘋了,要跟左天伊拚命,她一個凡人,唉,唉……可憐阿蒙,親眼目睹爹娘慘死。”
兩人又是罵,又是往下說——後來思龔侯聞訊趕下來,大發雷霆,要左天伊交出動手的人,要左天伊給個說法。
兩方動起了手,便是在這場爭鬥中,塌了個地洞出來,眾人掉入其中。
經兩人描述,顧浮遊發現他們是直接從地洞掉到這裏的。
可進來後,出不去了。
從宮殿頂上的洞出去後,根本不是原來的路。
眾人尋找出路,尋路期間又起了爭端,起因是左天伊提出讓這些修為低下的百姓探路,來試探機關,減少他們誤入陷阱的風險。
思龔侯自然不允,最後又打了起來。思龔侯結出防禦陣法,讓修為低微的幾人躲在陣內,免得被波及。
一人道:“我們關心戰況,躲在殿門後偷看,見到左天伊使人偷襲城主,正要叫出聲讓城主防範時,他們忽然都在眼前消失了,再沒出現過……”
另一人道:“我們起初還擔心,直到思渺小姐找過來,才知道城主出去了。”
“可城主雖出去了,還是受了重傷,一定是左天伊那廝使了什麽手段。”
顧浮遊看向手中的掩耳鈴,掩耳鈴搖了搖,發出了兩聲輕響。
顧浮遊心想,應是思龔侯等人打鬥時誤入了幻境,左天伊的偷襲必然成功了的,否則以思龔侯的修為不會在幻境裏受這麽重的傷。
顧浮遊歎息了一聲。雖是入了幻境,卻也逃出了九宮八卦陣,也不知是福生禍,還是禍生福。
一人罵道:“的,那左天伊真不是個東西。”
殿中響起陰冷的聲音:“賤民。既然不會說話,我便拔了你的舌頭!”
眾人看去,不遠處一道瘦高的身影走來,正是左天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