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大江東流’高枝節
“巡捕房辦事，都給我住手！”
突兀的一聲響起，頓時吸引了在場眾多人的視線，賀寧也不例外。
目光順著聲音望去，隻見十幾名黑衣巡捕聯袂而來，說話之人正是為首的那名三十許歲的方臉巡捕。
“是湖州東部巡察使，捕帥‘大江東流’高枝節，這位爺今天怎麽來了這裏？”人群中突然有人低聲喃喃道。
麵對巡捕房的插手，此時場中原本劍拔弩張的氛圍頓時變得寂靜下來，賀寧也挑了挑眉，一時間也不知道對方來此處做什麽。
至於對方是否來幫助自己，這個想法一出，賀寧自己也不禁搖了搖頭。
按理來說，同是朝廷官員，還是巡捕房的人，哪怕賀寧本人不在湖州任職，但是和湖州方麵的巡捕房也應該互相照顧才對，但是了解過巡捕房權力結構的賀寧知道，這種可能根本不存在。
巡捕房表麵雖然是一個整體，但其實在大梁各個地方州是各自為政，互不幹涉的，甚至還有點門戶之見的意味。
這中間緣由就牽扯到了幾十年前巡捕房剛建立時期，當初捕神荊神人受太祖皇帝命，建立巡捕房這個機構來鎮壓天下，維持自己的統治。
起初在巡捕房早期，太祖皇帝隻給了荊神人一個空頭支票，給了他建立巡捕房這個機構的權限，卻並沒有給他任何的高手人才。
所以為了將巡捕房打造成一個能夠真正發揮作用的暴力集團，吸收更多的高手，荊神人開始大力招兵買馬，並且結合實際和想象的建立了巡捕房早期的‘分封製’。
具體做法就是，荊神人將自己的得力屬下和一些吸納的江湖高手分封於大梁各地，但是卻不給具體的職位，而是給他們自己招兵買馬的權限，並且言明手下實力越強，在巡捕房的職位就會升的越高，最高的甚至能成為一州總管，封疆大吏一般的存在。
這樣的做法雖然有些弊端重重，但是這對早期的巡捕房來說，可謂是最重要的一擠猛藥，因為它徹底激發了初期各位巡捕的的激情，並且在極短的時間內創建了巡捕房的雛形。
在那段時間內，巡捕房吸引了眾多江湖草莽散修的參與，並且一些成名的江湖高手也是心動不已，畢竟以他們的實力和威望，加入巡捕房立馬就是高起點。
於是大梁十三州，二百多個郡，捕將，捕帥，奪命巡捕，追風巡捕，密探巡捕，源源不斷的高手加入其中，巡捕房就這樣一層一層建立起了秩序，也構建了基本的骨架，並且逐漸增添血肉，成為一個合格的暴力機構。
雖然在創建過程中也有過一些不和諧，甚至是以下犯上不服從朝廷規矩的人被吸收加入，但是也大都被荊神人以鐵血手段給強力驅除了。
於是巡捕房就這樣野蠻的生長開來，在短短的時間內，由一顆小幼苗逐漸長成一棵參天大樹，直至成為鎮壓大梁各大江湖世族的存在。
對於荊神人的所作所為，就連太祖皇帝蕭衍也是滿意不已，嘖嘖稱讚。
至此巡捕房也成為了太祖皇帝手中的一把利劍，開始為他削平上至朝堂下至江湖中的各種不服。
不過巡捕房的快速壯大雖然令人感到十分不可思議，但是也其中也充滿了各種隱憂。
其中一點就是賀寧剛才所擔心的，巡捕房各個州之間的門戶之見。
因為巡捕房的建立本身就是混亂不堪的，當初也是完全沒有秩序可言，因此各個州之間的聯係非常的少，大多也是本州人參與本州巡捕房的建設，互相之間也沒有幫助交流，完全就像是兩個宗門一般，隻不過是掛了一個同樣的牌子。
雖然隨著巡捕房建立逐漸日久，巡捕房也改掉了早期的‘分封製’，變得正規起來，但是同樣沒有改變這個問題，因為這已經根深蒂固了，除非廢除巡捕房，再建立一個新的部門，否則這個問題就會一直伴隨著巡捕房。
所以如今賀寧的身份是一名巡捕，但卻是揚州巡捕，在湖州這裏，賀寧沒有任何的交情和關係，因此對於這些巡捕的插手，賀寧的態度也是觀望。
此時場中，原本麵色愁苦的紫雲樓掌櫃看著到來的巡捕，雙眼一亮，立馬上前委屈抱怨道：“高大人，你終於來啦，你再不來我這紫雲樓非被人打踏了不可。”
聽到掌櫃的抱怨，高枝節皺了皺眉，這掌櫃不過平時孝敬了自己一些銀子，但也就僅此而已，還真以為自己這次過來是特意幫助你的。
不過畢竟收了人家的孝敬，而且在這裏吃飯還不用花錢，心中的不悅收起，高枝節拍了拍紫雲樓掌櫃的肩膀道：“放心，既然我來了，這裏就交給我吧。”
那掌櫃的還真以為高枝節是特意來幫助自己的，心裏感慨著這些年孝敬的錢沒白花時，嘴上還不斷給對方連聲道謝。
高枝節擺了擺手，隨即來到剛才打架的場中，目光打量似的看了一眼賀寧道：“你就是崔大人此次派來參加鬥兵大會的賀寧？”
聽到對方的話，賀寧下意識的將注意力轉移到崔大人這個詞上，又想到了對方巡察使的身份，腦海中似乎忽然抓住了什麽。
看到賀寧的神情，高枝節立馬猜到了賀寧在想什麽，輕笑道：“不用想了，我也是揚州人，當初就是在崔大人手下任職，因為有功，所以被調到了湖州來。
就在前幾日崔大人來信，言明會有一個天才俊傑代表揚州來參加鬥兵大會，讓我多加照顧一下。
我就知道依崔大人的性子，肯定會派人來參加此次鬥兵大會，我原本以為是李朗那個小子呢，他的實力我清楚，很像崔大人年輕的時候，不過卻沒想到卻是你這個新人。”
聽到對方的解釋，賀寧這才麵色一鬆，頓時明白了這其中的始末。
如果沒猜錯的話，眼下這位高枝節曾經也是揚州巡捕房的一名捕帥，在揚州發家，後來可能立過什麽大功，被調到了京城裏，隨後又被任命到湖州做一名巡察使。
按照巡捕房的規矩，巡查使由巡捕房總部直接任命，有著監督地方的權限，這也是吸取了巡捕房草創的教訓，防止地方離心的一個方法。
這高枝節明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揚州人，總部派遣，和湖州地方格格不入，能夠很好的起到監督的作用。
不過眼下對賀寧最重要的還是對方和崔陽屠有著不一般的交情，怪不得當初崔陽屠和賀寧說過不要怕鬧事，原來早就給賀寧找好了靠山。
對著高枝節拱拱手，賀寧恭敬道：“屬下正是賀寧，見過高大人。”
高枝節擺擺手道：“你小子不必客氣，我雖然現在在湖州任職，但是對揚州的同僚還是感到十分親切的，更別說崔大人還親自交代我要好好照顧你。
不過看來我來的還正是時候，本來想和手下好好吃頓飯的，沒想到碰見有人打架，還恰好是你小子。
不過既然被我碰到了，那你放心，這裏交給我了。”
說完，不待賀寧繼續說話，高枝節來到林默麵前，麵色冷冷道：“神拳宗的林默？我記得你小子，當初我在揚州辦案時還遇見過你。
如果當時不是你師門長老親自出麵道歉的話，你屠殺平民百姓練拳被我遇見，我早就將你抓入大牢，按照大梁律法斬殺以泄民憤了。
沒想到我當初放過你，你今天長本事了，竟然還敢對我巡捕房的人動手？莫非是忘了當初我給你的教訓不成！？”
聽到高枝節的暴喝，林默麵色一沉，身形一怯，立馬想起了昔日不好的回憶。
倒是他身後的一些神拳宗弟子有些憤憤不平，覺得自己等人身為七宗八派神拳宗的弟子不應對巡捕房低頭，哪怕對方是一名捕帥。
見此，林默連忙伸手阻止了他們，做為神拳宗的二師兄，年輕一代僅次於胡烈的存在，林默自然是知道眼前這位‘大江東流’高枝節的厲害之處。
要知道這位大人當初可是在揚州任職的，此人公正嚴明，實力強大，以巡捕房利益為首，對於那些私自破壞巡捕房規矩的，毫無容忍可言。
當初小雷音寺的幾名還俗弟子打著小雷音寺的名號，在各處胡作非為，各地巡捕都敢怒不敢言，因為在那幾名還俗弟子當中，有一位是當代小雷音寺方丈的貼身仆從，照顧了方丈生活起居幾十年。
但是被高枝節得知之後，連考慮都沒有考慮，直接就地斬殺，臨死之前那位依仗著自己是小雷音寺方丈貼身仆人還不敢置信。
如果不是此人太過胡作非為，林默相信那位小雷音寺方丈肯定會來報仇的，畢竟就是狗，待在一起幾十年了也會有感情的。
當初他林默殺人練拳，也是因為沒有直接證據，再加上神拳宗長老作保，才得以求生，不然他今日也站不到這裏了。
林默望了眼賀寧，眼中閃過一絲不甘，哪怕再給他一段時間，他相信自己肯定能將賀寧擊潰，給賀寧一個狠狠的教訓。
不過眼下好巧不巧的高枝節竟然突然插了手，這讓林默不得不放棄原來的計劃，至於齊嶺心底對賀寧的陰影，隻能以後再找機會了。
林默對著高枝節拱了拱手道：“高大人，當時殺人練拳那件事我已經和你解釋過了，那些平民不是我殺的，而是一群盜匪突然襲擊了那個村子，我隻是恰逢路過而已，這點就連高大人自己當初不也是放棄追究了。
至於眼下我和賀巡捕的衝突，不過是一些小矛盾而已，我齊師弟因為賀巡捕大受打擊，因此我便想與賀巡捕切磋一番，讓我師弟走出這個陰影。
不過賀巡捕的實力還真是出乎我的想象，不愧是巡捕房年輕一代的俊傑啊，此等天賦實力果然非同一般，讓在下大開眼界。
既然高大人出麵，那此次比武也就結束吧，高大人，賀巡捕，後會有期。”
說完，林默對著高枝節拱拱手後，就打算扭頭而走。
既然高枝節明擺著是護著賀寧的態度，那林默也知道自己等人如果再不走，那麽接下來等待他們的便是高枝節的怒火了。
看到林默的動作，高枝節頓時冷冷道：“我讓你們走了嗎！？”
聞言，林默身形一頓，原本倉促的臉上頓時露出了一絲怒火。
他林默好歹也是神拳宗的嫡傳弟子，未來也是神拳宗內的一方大佬，眼下不過是再待下去也占不了便宜而已，並不是代表他怕了對方。
難道這高枝節還真的敢將自己等人殺了不成，那這樣他神拳宗將與巡捕房不死不休！
轉身望著高枝節，林默麵色陰沉，冷冷道：“高大人，你還有什麽吩咐？
記得我神拳宗與巡捕房的關係一向融洽，希望高大人不要做了傷害兩方感情的事！”
高枝節冷哼一聲道：“狗屁感情，你們這些武道宗門仗著拳硬勢大，到處欺壓百姓違法亂紀，如果不是皇帝怕天下大亂，我早就想把你們統統除掉，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
更別說今天你對我巡捕房的人動手，難道就不給我一個交代嗎？！”
聞言，林默麵色一愣，隨即心裏就是一陣冷笑，這天下本就是強者為尊，弱者卑微求活，怎麽在對方嘴裏就是獨獨他們這些武道宗門禍亂天下了，難道你們這些朝廷官員就沒有魚肉百姓嗎？
聽到高枝節要一個交代，對方眼下勢大，林默也不得不咬牙切齒道：“高大人想要什麽交代？”
高枝節玩味的笑了笑，隨即看向了賀寧，輕笑道：“賀寧，這件事因你而起，你以為呢？”
聞言，賀寧麵色一怔，隨即便皺了皺眉，這林默好歹也是神拳宗的嫡傳弟子，不論是殺還是重傷，都會引起神拳宗的嫉恨，高枝節將皮球踢給了自己，不好辦啊。
想到了不久後的鬥兵大會，賀寧望著林默淡淡道：“你不是要與我切磋嗎，這樣吧，雖然你不用兵器，但是鬥兵大會你也參加。
到時候我們在一決高下，輸的人退避三舍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