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談話
朝陽升起來，霞光爛漫。
今天的淩陽府起了一層薄霧，被利劍般的陽光輕易洞穿。
平常百姓家總是起的很早，這不，才剛剛卯時，淩陽府彷佛發動的機器一般，開始慢慢運轉起來。
路邊的商鋪攤販，急著下地幹活的農人，起來做早飯的婦人，以及精神旺盛的小屁孩，都早早的出門，開始了新的一天。
當然，哪裏也少不了的江湖草莽遊俠，做為特殊的群體，他們不事農桑，但是對於江湖軼事特別的感興趣。
而做為府城，淩陽府的消息傳播的自然是十分迅速。
“聽說了嗎？昨晚城主府夏小姐的生日宴發生了一件大事！”
一家早餐攤裏，幾名三四十歲的江湖遊俠正在吃早飯，他們實力不高，隻有煉皮境，其中一名黑衣武者神神秘秘的說道。
“哦？”聞言，另外幾名武者好奇心被勾引起來，隨即質疑道：“老吳，城主府的宴會你又沒去過，這事你怎麽知道的，不會是故意欺騙我們幾個吧？”
他們幾人狐疑的看了這個名叫老吳的一眼，概因此人是個慣犯，經常拿一些無中生有的噱頭來彰顯自己消息的靈通廣大。
黑衣武者老吳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大概也是知道自己的毛病。
不過這次他信誓旦旦的說道：“以我的資格當然進不去，就是把我老吳賣了也換不了一個有價值的禮物參加府主大人的宴會。
不過我進不去，不代表我不知道發生什麽啊。”
老吳喝了一口稀粥，繼續道：“你們知不知道我有個妹妹在城西張家，嫁給了張家家主。”
聞言，另外幾名武者點了點頭，大家都互相認識幾十年了，對於老吳妹妹在張家當小妾這件事還是很清楚的。
老吳笑道：“這就對了，張家家主可是參加了夏小姐的生日宴會，他將事情經過告訴了我妹妹，而我最近缺錢，找我妹借點酒錢花，正好從我妹嘴裏也聽到了這個消息。
現在你們還認為我在吹牛嗎？”
聞言，另外幾名武者雙眼一亮，這次老吳說的有鼻子有眼的，倒不像假話。
“老吳，那你快給我們說說，下午請你喝酒！”
黑衣武者老吳得意的笑了笑，隨即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我告訴你們，這次夏小姐的宴會可是發生了不少事情，能參加的也都是一些大族大派以及一些少年英傑。
而夏府主也是有意為之，他此次舉辦夏小姐的生日宴不僅是為了慶祝紫薇小姐的生日，同時還是準備擇婿。
夏小姐不僅美麗，而且身份貴重，不知吸引了多少少年俊傑，所以夏府主選擇了比武娶親的方式。
通過幾輪比武，最後擇出了四名英才俊傑，分別是加獵鬣，張淩，陳橋和一個名叫賀寧的人。”
聽到這，其中一位武者疑惑道：“前麵三人我們都聽過，但是最後一個名叫賀寧的是誰？好像從來沒有聽說過啊。”
老吳笑了笑道：“此人來曆神秘，我也不清楚，不過聽聞此子在一次比試中，竟然以區區煉髒境巔峰的實力與黑木樓的少樓主加獵鬣打個不相上下。
如此天賦，恐怖如斯！”
聞言，另外幾名武者也倒吸了一口氣，先天境對於他們來說就是天一般的存在，沒想到賀寧竟然以煉體境對抗先天境而不敗。
“還有呢，最後夏府主選誰為婿了？”
老吳看到他們如此心急，不急不緩的將碗裏的稀粥吃完，然後伸了三個手指。
“你們仨一人請我喝一次酒。”
三人對視一眼，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心，咬了咬牙道：“可以！”
老吳哈哈一笑，繼續說道：“可惜啊，最後出了點意外，夏府主沒有挑選女婿。”
“怎麽回事？”
老吳笑著搖了搖頭，沉吟道：“你們知道‘三光魔頭’夏長赫嗎？”
其中一人思索道：“是不是就是那個殺光，燒光，搶光的江湖敗類夏長赫？”
老吳點點頭，沉聲道：“沒錯，就是他，沒想到他昨天也闖進了紫薇小姐的生日宴，而且他還是夏府主的族弟！”
“什麽！”
“夏長陵這個惡徒竟然是夏府的人？”
“真的假的？”
老吳也感歎道：“當然是真的，起初我也嚇了一跳，後麵的事更是讓我被驚到。
原來夏長赫此行竟然是為了府主之位，而且當今的府主夏長陵竟然中了祖傳的三世三代天命殘敗蠱，沒有兩年好活了。”
可惜了，夏府主為人慈愛公正，竟然卻有如此悲慘命運。”
另外幾名武者聽完也心頭一緊，夏長陵在淩陽府名聲很不錯，連他們這些江湖遊俠也對其印象很好。
“最後呢，那個夏長赫成功啦，那我們淩陽府日後豈不是要他統治？”
老吳搖了搖頭，慶幸道：“當然沒有成功，不然你以為我還有閑情和你們喝酒，早就搬離淩陽府了。
當時，夏長赫為了威逼夏府主，竟然請來了一位天府境的高手。
結果到最後這位天府境高手竟然被其一起前來的冷麵青年所阻，夏長陵對這個冷麵青年出言不遜，反倒是被這位天府境高手打得重傷而逃，你說怪不怪。”
說完，老吳和其它幾位武者還在為昨晚夏府宴會發生的事情嘖嘖驚奇著……
於此同時，全淩陽府城所有知道內情的人都在談論著昨晚發生的事情。
而討論最多的就是以煉髒境巔峰打平加獵鬣的賀寧，以及神秘出手想阻的冷麵青年斷浪。
而做為話題的中心，此時賀寧與斷浪二人正在夏府的一間廂房內。
自從昨晚的事情解決後，夏長陵也知道了賀寧與斷浪相識的關係，感慨的同時，也沒忘了特意為賀寧二人準備了一間廂房。
“主人，斷浪幸不辱命，已經成功加入青木堂！”
房間內，斷浪單膝下跪，對著賀寧恭敬道，那副冷峻淡漠的臉龐也消失不見，變得嚴肅莊敬。
賀寧見此，連忙將他拉起來，感慨道：“斷兄，不必多禮，以後你我二人當如兄弟一般。”
自從召喚的人物越多，賀寧看到斷浪越發覺得慶幸。
像斷浪這種五星級人物，如果不是早早的趁其微弱時召喚出來，恐怕到了最後，有了自己傲嬌的脾氣，對賀寧也不會像現在那麽恭順。
而且對於斷浪的身份賀寧也很好奇，想想昨晚斷浪竟然逼得一個天府境高手下不來台，賀寧就是一陣驚訝。
“斷兄，當初我疏忽大意，沒有考慮到路途的危難，讓你孤身一人來到北齊參加青木堂，這一路上你受難了。”
聽到賀寧的話，斷浪眼中閃過一絲波動，隨即便斂去。
“主人，沒有關係，這一路雖坎坷，但是都被屬下跨了過去，並且屬下還多虧主人賜予的青木令。
有了這枚令牌，屬下才能加入青木堂，並且在青木堂逐漸紮下根基。”
聞言，賀寧眉頭一挑，輕笑道：“斷兄，以後不必稱呼我為主人，這就當我對你下的命令。”
斷浪一怔，隨即點點頭道：“既然如此，我就稱呼主人為大人吧。”
賀寧也沒在阻止，無論叫什麽，隻要斷浪還有自己就好。
“斷兄，你在青木堂的地位很高嗎？竟然連一位天府境高手都要顧忌你。”
想到昨天晚上夏長赫隻是因為說了斷浪的一句壞話，就被鶴不留打成重傷，賀寧對斷浪的身份越發好奇了起來。
聽到賀寧的問話，斷浪搖了搖頭，說道：“我如今在青木堂的地位很奇特，我並沒有固定的職位，但是地位卻也並不低，算得上少堂主候選人吧。”
聞言，賀寧微微挑了挑眉頭，少堂主候選人，這個地位確實很奇妙，怪不得連鶴不留都要對斷浪如此客氣。
想到當初果斷讓斷浪帶著青木令去加入青木堂，賀寧覺得這是自己做的最正確的選擇。
賀寧繼續問道：“那你們為什麽來到淩陽府幫助夏長赫，青木堂如今內部又是什麽情況，那位鶴壇主臨走之前說的最終大比又是什麽？”
聽到賀寧的問話，斷浪知無不言，回答道：“夏長赫曾經花了巨大的代價邀請鶴壇主幫他出手。
其中光出手費就是十萬金，承諾當上府主後還會每年向青木堂提供一百萬兩，還允許青木堂在淩陽府開設分堂。
這一切都對青木堂十分有利，青木堂高層也十分滿意，所以便同意了，兗州正是鶴不留壇主的地盤，於是鶴壇主便親自來了。
至於我，則是被上麵派來掌管這個淩陽府分堂的負責人。”
聽到斷浪的話，賀寧詫異了一下，事情的始末原來是這樣，不過他還是想從斷浪嘴裏了解一下青木堂的事情，便繼續看向對方。
斷浪漆黑的眸子裏不複往日的冷漠，看向賀寧也是恭敬莊重，此時他開口道：“自從百年前昆侖魔教被正道朝廷聯手打擊後，昆侖魔教麾下各堂也逐漸分崩離析，隱匿在各處。
其中青木堂雖然是負責後勤的部門，但是也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但是相對來說，同比其它四堂要好得多。
青木堂自上一任堂主戰死以來，便一直沒有擇選出新的堂主，一來堂主需要神宮境的強者擔任，青木堂已經許久未出現如此強者。
二來，自昆侖魔教潰敗以來，沒有了總教的壓製，堂內派係林立，開始逐漸內耗。
目前青木堂內一共有三大派係，背後之主分別是青木堂的三大靈竅境長老，其中十幾位天府境壇主和幾十名地藏境護法分別依附於這三大派係。
而鶴壇主投靠的就是我背後的刑長老，所以才會如此顧忌於我。”
“刑長老…”賀寧喃喃道，他沒想到一個落魄的青木堂竟然就有如此實力，靈竅境和天府境加起來這麽多，幾乎比一個揚州明麵上的武道實力還要強。
想到這，賀寧不禁感慨全盛時期的青木堂該有多強，而青木堂背後的昆侖魔教更是一個龐然大物，怪不得能夠招惹到大晉朝廷的全力打擊。
片刻後，賀寧沉思結束，看著斷浪沉吟道：“你和這位刑長老的關係是？”
斷浪答道：“應該類似於合作關係吧，因為刑長老一係就是背後支持我登上少堂主的勢力。
在青木堂，因為長久以來堂主缺位，這已經引起了大部分教眾的不滿，因此青木堂上上下下都渴望推選出一名新的堂主來，來重振青木堂的聲威。
然而三位靈竅境長老年齡都已大而且精力也不足，並且相互之間也不服氣，所以最後便取了個折中的法子，那就是選一名既年輕又天賦高的少堂主出來，等到這名少堂主有了天府境的實力，便正式繼承堂主大位，帶領青木堂走向輝煌。
其中兩位靈竅境長老早早選出了候選人，楚長老一係支持他的孫子楚塵，年僅二十就先天境巔峰的天之驕子。
而蕭長老則支持他最小的徒弟，蕭明塵，這也是一個驚才豔豔之輩，才十九歲先天境大成，比楚塵也差不了多少。
至於刑長老一係中最開始支持的人是刑長老的族人刑百勝，不過此人天賦性情都遠遠遜於前麵兩人，二十五歲才先天境巔峰，刑長老一係也沒抱太大希望。
不過當屬下手持青木令加入青木堂，並在短短時間內展現高超的天賦後，刑長老就立即派人找上了屬下，言明屬下隻要加入刑長老一係，就會全力支持我登上少堂主之位。
屬下記得大人你的囑托，全力登上青木堂的高位，於是便不假思索的同意了。
於是屬下便成了刑長老一係的人，屬下竭盡全力幫助刑長老一係取得少堂主之位，而刑長老則全力支持屬下成為少堂主。”
賀寧愜意的坐在木椅上，注視著對麵的一臉嚴肅莊重的斷浪，不由得暗自咂舌。
人比人，真是氣死人。
想他賀寧身懷係統，如今也不過是煉髒境巔峰的八品捕頭。
而斷浪才剛剛加入青木堂就被上麵大佬看重，然後開始飛速崛起，簡直就是幸運女神加身啊。
令得賀寧也想脫去官服轉去混江湖，這樣一比，在朝廷一步一個腳印向上爬還真的是慢。
不過賀寧也隻是一想，隨即便把這些想法拋到腦後，自己身懷大朝堂係統，雖然前期比較乏力，需要一步一步來，但是越到後期作用肯定會越大。
而且江湖也不是好混的，別看斷浪一步升天很爽，很捷徑，但是其中並沒有這麽容易，首先從南梁到北齊，這其中就不知道遇到了多少艱難限阻。
並且加入青木堂之後，能被刑長老看中，不僅需要超高的天賦，還需要通過刑長老一係的各種明麵暗中的考驗，才能讓對方放心下來支持斷浪。
但這也隻是成為少堂主候選人而已，要當上少堂主還要擊敗另外兩個強敵，這其中又有著有著許多困難。
而且，想到少堂主這個名稱，賀寧又冷笑了笑。
既然想著振興青木堂，那為什麽不直接選擇一個年富力壯，實力高強的天府境高手做堂主，這樣不更合適，更有精力，反而選一個年紀輕輕，根基不穩的年輕人做少堂主。
這其中的貓膩，還不是因為年輕人比較好把控，他們這些長老也能以輔助少堂主為名繼續把持堂內大事，掌握權柄。
就像少年天子必出權臣一樣，一個少堂主也是最好的傀儡。
哼，果然哪裏都少不了這些勾心鬥角，朝堂有朝堂的明爭暗鬥，但是江湖也有自己的詭計多端。
對此賀寧倒是心知肚明，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這是到任何地方都不會變得準則。
想到這，賀寧又看了一眼斷浪。
斷浪雖然不負自己所托，成功在青木堂站穩了跟腳，但是距離堂主之位，掌握實權還差得太遠啊。
不過賀寧又暗自苦笑了一下，想那麽遠幹嘛，斷浪能在青木堂取得如此地位已經讓賀寧很吃驚了，再進一步，那就需要慢慢的提升實力，積攢勢力了，這些都是水磨工夫，急不得。
況且如今自己也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八品捕頭，屬實有些心急了。
喝了口茶，賀寧突然想到了鶴不留走之前提到的最終大比，眉頭一皺，突然感覺不對。
“斷兄，青木堂鶴壇主臨走之前所說的最終大比，應該就是你與另外兩家的少堂主候選人所進行的最終比試吧。”
聞言，斷浪一怔，隨即點點頭道：“正是，要決出少堂主不是很容易，畢竟其餘兩人背後也是有著長老一脈的支持，因此考慮的非常多。”
聽到這，賀寧了然的點點頭，然後似有猜測道：“那此次你來淩陽府建立分堂是不是也和考有關？恐怕這應該就是考核你們的組織能力和管轄能力。”
斷浪麵容嚴肅的點點頭，回道：“正是如此。”
賀寧卻是臉色頓時一變，眉頭緊蹙道：“夏長赫重傷而走，那他的承諾也履行不了，那你這次任務豈不是直接失敗了！？”
聽到賀寧的話，斷浪麵色也是凝重了許多，沉吟道：“雖不至於失敗，但是傳到堂內，恐怕也會惹來非議，刑長老的訓斥怕是也少不了。”
聞言，賀寧也發覺了此事的嚴重性，類似這種少堂主考核競選，就像皇家奪嫡爭太子之位一般，不進則退，事關重大。
如果在這時候出了什麽岔子，就會漸漸被別人落下一大步，甚至是支持他的人也會不滿。
想到這，賀寧頓時覺得心情不是那麽美好了，斷浪可是被賀寧十分寄予重望的，如果就因為賀寧而被淘汰了的話，那豈不是虧死。
“大人，放心吧，刑長老此人雖然狡猾奸詐，老奸巨猾，但是為了抵抗其它兩位長老，也不會輕易放棄我的，沒有我的話，他就要被另外兩個長老狠狠的壓下去了，相信此次也隻是會警告我一番罷了。”
看到賀寧嚴肅的神情，斷浪勸慰道。
聞言，賀寧麵色並沒有輕鬆多少，斷浪此話也隻是安慰居多罷了。
相比於另外兩個少堂主候選人，楚塵是楚長老的孫子，而蕭明塵是蕭長老的徒弟，斷浪和刑長老的關係與之相比就要疏遠了很多。
本來兩人就是合作利用多於感情基礎，如今斷浪又‘肆意妄為’，恐怕一旦有小人在暗中進行挑撥的話，斷浪說不定還真會喪失少堂主候選人的資格，畢竟事有萬一。
賀寧嘴裏嘬著茶，腦海中想著解決這個問題的辦法。
這時他突然注意到了夏家主院，忽然腦海中一道靈光閃過，嘴角漸漸抿起了一道笑容。
對了，我怎麽把夏長陵這個淩陽府的主人給忘了，夏長赫能夠許諾的東西，夏長陵一樣能做到，甚至更好……
而就在賀寧沉思的時候，一陣敲門聲傳來。
“進來！”
賀寧的聲音剛落下，便走進來兩個人影，正是韓大富和莫波。
二人好奇的看了看房間的情形，當看見賀寧與斷浪喝茶論談時，心裏開始揣測起賀寧與斷浪的關係來。
賀寧並沒有向他們解釋，直接問道：“什麽事？”
莫波對著賀寧拱拱手，說道：“是夏府主派人來請大人你和斷公子前去吃早餐，並且說要隆重感謝大人你們。”
聞言，賀寧眉毛一挑，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自己剛才還想著前去拜見呢，沒想到對方就先請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