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七六節 子時的第一單
卟通。
有人掉湖裏了。
這事，不新鮮。
湖邊就有許多繩套，拉杆，還有繩子綁著的大號葫蘆。
很快，兩人用鉤子把湖裏的人扯水邊，幾個人過來七手八腳的就把人給提上。
桑昆。
為了搶到某條船上扔的小禮品，結果沒注意腳下，直接就給掉湖裏了。
一直生活在草原上的他那裏會遊泳。
沒等桑昆開口道謝就有人過來：“這位官人，要租衣嗎？咱們成記衣鋪最公道，每件舊衣都認真漿洗後用大籠蒸過，保證幹淨。若是您買一套也行，要新的咱也有，現在還提供更衣服務。”
更衣服務？
真的有。
桑昆給了一小塊金子，成衣鋪的夥計眼睛都亮了。
馬車已經備好，不僅有熱水，還有擦身、搓身服務，完了再整理頭發，而後還用過了炭爐的熱風吹身，最後才換上新衣，還送鮮花一朵插在頭上。
服務一流。
雖然一小片黃金花的點有貴，桑昆內心還是滿意的。
然爾，又一堆小禮盒從某條船上飛過來的時候，桑昆又撲上去了。
結果，再次落水。
好在第一次落水時和這次落水時穿的衣服不同，桑昆捂著臉直往後躲，太丟臉了。
當然，桑昆隻是一個小插曲。
紅葉會真正的序曲是在子時開始的，就在西湖邊的某個酒樓上，一項極黑暗的交易達成了。
一萬高麗國花樣美男，清一色的高麗貴族家高仆。
一萬擔草果，加十擔胡椒，外加十擔雜色香精油。
耶律留哥的夫人姚裏氏與來自日南郡的胡媚娘同時在一塊羊皮上按下了自已的大印，然後畫押。
接下來，會有書吏負責再抄寫一份紙質的契約。
再落印，再畫押。
羊皮那份是上交韓絳那裏備檔用的，紙質的是自留的。
契約完成，姚裏氏卻是很疑惑：“胡家姑娘，聽聞攻打開城的時候，你們日南郡至少有三萬兵馬攻入了城池，所以……。”
姚裏氏當然疑惑了，最先攻入開城的兵馬中，日南郡的兵至少占了一半。
胡媚娘提到這事就來氣，抓起杯子先灌了自已兩杯，這才說道：“這些蠢貨，隻知道去趕緊封倉庫，占書庫，搶工匠，卻是沒有一個人動那怕一點點腦子，擺在那裏滿地跑的金子誰都沒在意。”
姚裏氏掩麵而笑。
事實上，他們契丹人也沒把這事當回事。
隻是有一批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說識字，但識的也不多，會點手藝全是侍候人的手藝，一無事處的，前高麗貴族花巨資培養的高級特殊家仆，再說實在一點，就是男寵了。
這一切都源自高麗王。
高麗王有斷袖之癖，已經嚴重到為了讓高麗王族不至於絕種，他安排自已的男寵去給自已的王後布種。
上有高麗王，所以下就有無數貴族效仿。
然後就有了這高價培養的高級特殊家仆。
這些人在耶律留哥眼中就是浪費糧食的，但萬萬沒想到，有人買，而且價格還不錯。
胡媚娘灌了幾口酒，有點微微上頭，很直接的給姚裏氏就說了：“我們那裏先前是連年打仗，後來我們的王不斷的征召青壯去給他蓋宮殿，十幾年下來，十七歲往上，三十歲往下的男子，姐姐想不到，有多少？”
“有多少？”
胡媚娘想了想：“之前還真不知道，總感覺村裏沒男人了。一直到我提刀砍了匪人，慢慢的成了官之後才知道，我們那片總共不足八千人。”
青年男丁不足八千，這是什麽概念。
姚裏氏卻是知道，日南郡是很大的一個郡，那裏人口少說也有百十萬人，青壯隻有八千。
這個數量已經是少的嚇人了。
胡媚娘突然笑了：“不過眼下卻是好了，依新律，女子可以招婿。”
這不是新律，姚裏氏讀過書，他知道很早漢人就有贅婿這一說。
姚裏氏這時說了一個數據：“我們契丹人，眼下也是男少女多，但也不算嚴重。金國在去年的時候，就我家夫君所說，金人應該有七百多萬人，但在戶籍上卻隻有三百多萬，一半悄悄的換了漢姓，大概是兩男三女。”
這數據胡媚娘不關心，她隻關心和自已有用處的。
胡媚娘問：“這次東進倭國，你們去不去，抓男人去？”
這話好不尷尬。
姚裏氏臉上一紅，低聲說道：“我們契丹人不抓男人，抓了也是奴隸，妹妹你若是喜歡就讓給你，我們換些香料、布匹什麽的。去倭這次出兵，眼下我們契丹人怕是不會太多，五千兵力是眼下能拿得出的。”
“沒人？”
姚裏氏點了點頭：“我們還占著金國東京，金人一定會打過來，所以不敢鬆懈。再加上高麗全境平定，我們契丹至少要出一半的力氣，這卻是要花三年五載的事情，你們呢？”
這不是軍事機密，胡媚娘倒也沒隱瞞：“我們也沒人了，南征我們女兵三萬弩兵隊全部要南下，倭島這裏還是抽了五千新兵補充到老兵營中，從老兵營抽了五千，再加五千新兵，若是遇上強敵，都怕應付不了，畢竟身為女子近戰肯定不行的。”
姚裏氏有點意外：“那為何要強行調兵派往倭島呢？”
胡媚娘笑了：“這是我們大將軍找郡首力爭的，聽說有兩萬金國精銳騎兵，十萬金國漢軍，十二萬兵馬，總有沒成家的，這一次我們的目標是，拐走不少於五千金國精銳騎兵，雖然我們那裏打仗用上不騎兵，但咱們可以北上。”
拐走金國的精銳騎兵？
這個想法很有趣。
姚裏氏說道：“金國有十二馬場，我們偷了三個。不說馬，金人當下的士兵已經比不得當年了，這批精銳騎兵的軍餉應該是一月一石半的粟，而且軍械、鎧甲自備，特別是甲胄，對於金人猛克來說，這是傳家寶。”
胡媚娘眼睛眯成了月牙：“這麽窮？”
窮，這個詞，放在一年前胡媚娘也不敢說。
可現在她敢。
區區一石半粟，這換成錢才有多少，一個月幾千個宋錢？
日南郡，下苦力的洗衣婦一個月都能掙八千個宋錢，一個精銳士兵的收入低於一個洗衣婦，不是窮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