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三八節 非常客氣的請你們補償本王
大宋的造船業空前發達。
眼下,大宋官方造船,船隻種類繁多,江南西路三大船坊,隆興府、吉州、贛州各派士兵兩百,工匠雜役數百,可以達到一天能造一條船的水準。
但,從質量上、數量上。
江南東路三大船塢全是私辦,隨便那一個都能夠秒殺江南西路三大船坊的總合。
更何況,江南東路、福建路,非官方的船坊有十幾個之多。
臨安大碼頭,一百條五百料海上運輸船掛著燈籠,排起長龍,從杭州灣再到錢塘錢、逆流而上,半個時辰就把臨安大碼頭給堵嚴實了。
碼頭上的官依律查問。
一問,嚇住了。
一百條船,裝的隻有一種貨物,布,麻布。
再一問,這事就有點可怕了。
韓家的麻布。
準確的說,江南東路三大船坊全部是錢家的,眼下這裏是錢家的船,韓家的貨。
整整一百條,五百料大船。
五萬料的麻布,堆在碼頭上絕對是一座小山。
臨安大碼頭的人那敢有一絲怠慢,派人飛馬入城,趕緊往嗣秀國公府報。
嗣秀國公一聽,一口老血差一點直接噴出來。
自已湊錢拚命的收購韓家的麻布,就是為了穩定麻布市場的物價,同時也給韓家一個下馬威,讓韓家自已明白,憑一府之力你不可能鬥過全臨安的布商。
可韓家怎麽作的。
一百條五百料海船,裝滿的麻布運到了臨安,這是擺明了不給宗室麵子。
嗣秀國公重重一拍桌子:“來人,傳我的話。派人去碼頭,抬上銀子,把湊出來的金子也帶上。他們不是說打開門作生意,無論誰買,買多少都可以嗎?給我買,一百船,本國公還是買的起的。”
嗣秀國公一邊派人拉著早就準備好的銀子去買,一邊安排人召集大夥開會。
這一次,李潽沒來。
借口受了涼,染上了風寒。
真相是,李潽去找韓絳了。
可讓李潽萬萬沒想到的是,韓府的人竟然不知道韓絳去了何處,不在西山別院,也不在府裏,更沒有在常去了鶴鳴居,隻說去會一個友人。
這會去那呢。
臨安城不小,若是在西湖上,西湖有點大,派了船去找,到天亮也未必能找到韓絳的畫舫。
隻怪,西湖上的畫舫在夜裏遠看都差不多。
韓府,韓侂胄也不在。
李潽有點意外,韓侂胄竟然去了嗣秀國公府。
李潽猶豫了,那自已去不去嗣秀國公府呢?
去的話,自已才說自已病了,這不是自已打自已的臉,不去的話,萬一韓侂胄和嗣秀國公達到什麽交易,自已不是更吃虧了。
猶豫再三,李潽也不管臉皮問題了,錢才是最重要了。
韓侂胄上門,嗣秀國公雖然是宗室,雖然他祖上是高宗的弟弟,雖然他姓趙。可他也要親自迎接,韓侂胄現在是活著的王爵,大宋眼下活著的王爵,沒了。
原本有個魏王,眼下也給降成國公了。
當今官家趙擴,怎麽可能容得下一個曾經和自已爭皇位的人。
就算他無心,也有人會去打壓趙抦。
韓侂胄上門,一切都依足了禮節,正廳奉茶,韓侂胄坐上客位前與有身份的宗室相互見禮,而後才坐下。
坐下之後,韓侂胄說道:“說起來,咱們也是親戚,粘點親。”
這話沒錯,韓侂胄屬於雙重外戚,姨母是高宗的皇後,侄孫子是當今的皇後。
可這話也有錯,若韓侂胄無權無勢,宗室誰把你放在眼裏。
嗣秀國公很客氣的回了一句:“自然是一家人。”
韓侂胄笑了:“既然是一家人,那麽也不說兩家話。聽聞兄準備了七十萬兩銀子,這樣吧,這些銀子給我,算是補嚐我的損失,你們的布匹倒可以賣回原價,臨安城內,我再放十船麻布,其餘的我會往西邊運,淮南西路、荊湖北路、南路、京西南路。”
什麽?
當下就有年輕的宗室站了起來。
這事有點太欺負人了吧。
你韓家砸行,壞了市麵上的布價,讓我們這些人損失慘重,你現在卻還來討要補償。我們把七十萬兩銀子補給你,我們的布賣回原價,還是在你韓家已經在臨安賣了十幾萬匹布之後。
韓侂胄笑了:“年輕人,別那麽衝動。聽本王給你們算筆賬,補償了本王,你們依舊可以把布賣回原價,加上你們原先從我家店鋪收購的布匹,算到最後,你能還能掙上幾千貫。反之,你們倉庫裏的布,可能永遠堆在倉庫裏了蟲吃鼠咬,怕是連本錢都賠掉。”
這賬算的沒有錯。
嗣秀國公淡然一笑:“郡王,臨安府在冊有主戶二十六萬七千四百餘戶,客戶約在五萬八千戶上下。每年新年前,每戶至少需要一匹布來製新衣,富足一些的需要三匹左右,各戶多是合製,買不同顏色的布料,而後再分。若製新被,可能會再多些。”
韓侂胄點了點頭,自家有布店,自然是知道這個數據的。
嗣秀國公繼續講:“成衣鋪,全臨安的成衣鋪快到新年之前,平均一家成衣鋪采買約了六百匹上下。”
“是。”韓侂胄認可這個數字。
“加上臨安府周邊,每年新年前,麻布、棉布的數量不會超過一百四十萬匹。絲綢數量不提也罷。一條船,五百料的船,若是裝糧食能裝至少八百擔。但布匹不能算重量,布匹虛,一匹布四斤七兩上下,貴府的布更寬,應該算六斤。一船裝八千匹不少了。”
韓侂胄放聲大笑:“縱然算六千匹,一百條船就是六十萬匹布。”
嗣秀國公沒笑,冷聲說道:“我們買了。”
韓侂胄站了起來:“好,全部賣給國公,國公也不用辛苦讓人把銀子往碼頭拉了,派人去取貨吧,若是錢不夠,本王會替國公在壕橫號作保,讓國公借點錢。”
開玩笑吧。
買韓家的布料,卻在韓絳和自家大娘子合開的錢莊借錢。
真是怕死的不夠快。
“送客。”
“不送。”
韓侂胄離開了,這是不歡而散。
韓侂胄是黑著臉出的門,上了馬車先是拉緊簾子,實在是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