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羅生門與猜疑鏈
“——立刻遠離！”
亞特迪斯號龐大的身軀開始調整角度，緩緩的對準了地球，而後迅速的開啟引擎加速衝向了地球。
吉洛迦斯與迪迦化作兩道光芒，分別消散在宇宙當中，前者追上了白雪號，光芒凝聚出哲也的身形出現在副駕駛座上。
而同時，亞特迪斯號也收到了大古所駕駛戰機的訊號，他駕駛著戰機從爆炸中出現了，麵對隊友們關切的詢問，則是吞吞吐吐的解釋道：
“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當時機械島把我也吸進了內部的空間內，然後我就陷入了昏迷……”
大古幹幹的笑了兩聲，駕駛著戰機重新返回亞特迪斯號艦身內部。
“直到忽然傳來了震動，我像是被什麽人叫醒了一般，就趕緊駕駛著戰機衝了出來。”
麗娜放下了心，寬慰道：“一定是迪迦喚醒了你，大古你沒事就好了.……”
“你這個臭小子，我們在外麵打生打死，你卻在裏麵偷懶啊.……”
新城則打趣的調侃了一句，看似是抱怨，實則沒有半點的不滿情緒，話語裏滿是善意。
大古也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頻道內傳來了一陣的歡聲笑語。
由美村良小心的看了一眼身旁，神原哲也無力的癱坐在了副駕駛座上，微微閉著眼睛，沒有顯露任何其他的情緒。
但她卻感受到，在身旁這個男人身上，有一種深深的孤獨感。
白雪號衝入大氣層，它的將先一步飛向八嶽山基地，由美村良很想說些什麽，但卻不知道要如何開口。
哲也則緩緩睜開了眼睛，看著外麵的天空，在白雪號通過電離層時，他微微眯起眼睛，能夠感覺到盤踞在雲層中的那一個個生靈，更能夠感受到，在電離層中厚厚的雲層深處，似乎又有什麽危險的東西在誕生，磅礴的能量正在醞釀之中。
這是生活在電離層的閃電人族群，哲也在全球會議中保下了它們，簽署了《全球對閃電人族群決策協議》，除了個別國家未曾同意，還是爭取到了絕大多數國家的認可。
能做到這一點，靠的自然不是人類的憐憫心，而是哲也以自身信譽作為的擔保。也正是因此，自己一手促成了協議的簽訂，那麽自然也要對閃電人的問題負責。
關於此項的研究，也正在不斷的推行中，主要是由水野博士帶領的研究團隊負責，哲也同樣會不時的關注研究的進展。
將此事暫且記下，哲也現在急需的是休息，連續的戰鬥早已經讓他精疲力竭，他看著下方一望無際的蔚藍大海，心情漸漸的舒緩。
他的腦海裏，閃過曾經阿柏星天崩地裂、末日般的模樣，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這就是我要守護的星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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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PC遠東基地，外部的新聞發布會正在進行。
而在內部，關於卡羅基地毀滅事件的會議決策，也正式的提上了議程。
“卡羅基地那裏，目前是怎樣的狀況？已經被完全摧毀了嗎？”澤井總監環視一周後，慢慢的開口問道。
他心裏還存有些許的期盼，卡羅基地的建立花費了TPC大量的人力物力，也是人類踏向星際時代的第一步。
當初，為了在月球表麵建立起這麽一座功能完善，足以自給自足的月麵人類基地，經曆了難以想象的艱辛。
“——現在開始傳輸影像資料！”野瑞點了點頭，主動與地外衛星對接，控製變軌。
很快，隨著主屏幕上的畫麵亮起，月球表麵上，關於卡羅基地的畫麵數據也隨之傳來。
這座基地的選址，在一個巨大的環形山之中，它占地麵積廣袤，是個方圓足有數十千米的龐大基地城，常駐生活著數千人，日常除了進行月麵礦產開采外，還會進行月麵實驗研究，擁有最先進的空氣過濾係統，形成了一套完整的生態圈。為了，隨著星際移民擴展的推進，卡羅基地就是一個樣板與跳板。因此，無論是象征性、還是實質性，這個基地都具有極其重大的意義，必須要進行重建。
但在那畫麵中，這個整齊劃一的鋼鐵城市，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環形山多處被巨大的爆炸給崩裂，整座城市幾乎完全被摧毀了。
澤井總監眉頭緊皺，扭頭看向了野瑞，立刻下領道：“通知救護班、組成調查組，立刻搭乘最近一班軌道船出發前往月球卡羅基地，尋找生還者！”
先前，因為機械島的威脅，地外宇宙幾乎完全被控製，軌道船早已經被停運，人類也不敢貿貿然派人前往月球處理這些事。
眼下，隻能等到戰爭結束，才立刻加急予以處置，可以想象得到，卡羅基地內，很難會再存在任何生還者了。
但這也不能怪澤井總監派遣救援來的晚，一切最終歸咎於一句話：人類，太過羸弱了。
野瑞認真的點點頭，看著幾乎成為廢墟的卡羅基地，心中也滿不是滋味，回應道：“明白！”
“根據岸勇的證詞，是疾風他在戰爭中，與機器人相互勾結、裏應外合，將基地徹底毀滅的……”
吉剛局長有些憤怒的說道：“這件事絕不能就此罷休！必須要立刻找到失蹤的疾風真！”
居間惠則自從得知卡羅基地被毀之後，情緒就一直十分的低落，她強撐著道：“具體的情況，我們也不能夠偏信一麵之詞.……”
“我覺得現在下這個結論還是太早了，現在還有很多的事情無法解釋。疾隊長為什麽要毀掉卡羅基地？而且毀掉卡羅基地對他有什麽好處，茫茫宇宙他能夠去哪裏？這根本不符合邏輯！吉岡局長，關於卡羅基地被摧毀的真正原因，還是需要等到調查結果出來後，才好確定，不是嗎？”
吉岡哲司眼睛一眯，就像是受到挑釁的老虎，冷不丁的看向居間惠，“居間惠隊長，請你客觀的看待這件事，不要因為私人的感情，影響了你的判斷。”
居間惠沉默了片刻，抬起頭有些固執的說道：“卡羅基地的疾隊長和我是同一期培訓班的，他教會了我很多的東西，當初要建立月球基地的時候他是第一個去報名的。”
“當時他說過他要建立一個完備的月球基地，作為地球的屏障，他在卡羅基地耗費了幾十年的青春，看著從無到有一點一點建立成功。”
她不由得搖了搖頭，艱難的道：“我……還是不相信，他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可是現在一切的證據，都在指向疾風真！”吉岡哲司猛地一拍桌麵，忽地站起身來。
澤井總監想了想，打圓場道：“關於岸勇那邊的審訊，也應該已經結束了吧，就讓他過來親自做一個匯報吧。”
吉岡哲司自然是同意的，他的結論正是根據審訊結果而得出的，對此絲毫沒有猶豫。
居間惠則是皺了皺眉，但岸勇返回遠東基地後，便第一時間被吉岡哲司控製了起來，居間惠甚至都未曾見過這位卡羅基地的副隊長。
她也很想看一看這位岸勇副隊長，判斷對方話裏的真假，確定疾風是否真的毀滅了卡羅基地。
後者很快便被警務局的人員帶了進來，他看了一眼眾人，平靜的在位置上坐下，毫無半點悲傷的情緒。
“岸勇副隊長你有什麽要說的嗎？”澤井總監將目光轉向他，率先的開口。
“在卡羅基地毀滅之前，我無意中曾經聽到疾風隊長和一個不明通訊進行對話。”
“疾風隊長很警惕，看到我來了後，就立刻將通訊掛掉了。”岸勇一板一眼的回答道。
“隨後，關於對機械人的戰鬥就開始了，卡羅基地本來是有著完整的防禦體係，但那些機械人卻能夠繞開防護，突入基地內部展開破壞，這一定是非常熟悉基地內部的人員泄密。”
“也就是說，你所得出的結論，僅僅是這部分的臆想判斷嗎？”居間惠聞言坐直了身體，目光尖銳的盯著岸勇，想從他的眼中看到答案。
“——當然不是！”
岸勇絲毫不畏懼居間惠的目光，語氣絲毫不變：“當空戰轉為基地守備戰鬥後，疾風隊長便不再掩飾。”
“他和金屬機械人相互配合，共同坑害同事.……帶領著它們占領了卡羅基地的核心地域。”
“我們努力想組織起抵抗陣線，但卻接連失敗.……我的戰友，都為了掩護我而犧牲了。”
岸勇低著頭，擠出了眼淚，看似悲切道：“而且，他為了殺害我這個知情人，還駕駛戰機升空進行追擊。”
“我試圖返回地球，在半路上爆發了空戰，後來九死一生才得以返回基地……”
“我……我不相信疾隊長會做這種事情！”
“當初，是他說過要將卡羅基地打造成地球的銅牆鐵壁！”
居間惠情緒激動的站起身，朝著澤井總監請命道：“總監，請求讓我們勝利隊對這件事展開調查.……”
澤井總監遲疑了一下，慢慢道：“關於這個事情，我會再通知你的。”
雖然沒有挑明的說，但這已經是委婉的拒絕勝利隊插手這件事了。
居間惠有些失魂落魄的離開了，她甚至有些恍惚與迷茫，亞特迪斯號的安全返回，也隻是讓她臉上多了分笑容，但很快又重新變得憂愁。
“隊長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休息一下？”宗方關切的問道。
居間惠抬起頭，強笑了一下而後說道：“沒什麽.……這次任務完成的很成功！”
會議結束，岸勇被帶了下去，雖然他並不是主要的焦點人物，但畢竟卡羅基地毀滅的事情，隻有他一人的證詞，還需要更多的證據予以佐證。
此等特殊情況下，沒人能夠確定他真正是安全的，因此其行動範圍其實是受到了很大製約的，隨身都有幾位警務局的人員監視著，避免紕漏發生。
在寸步不離的監視中，他返回臨時居住的地方，三位監視人員相互看了看，並沒有亦步亦趨的跟進去，而是守在門外。
“幸苦了三位了，過來喝杯水吧。”岸勇笑了笑，打開著房門，熱情的讓三人進來休息。
三人點了點頭，走入了房間中，隨後傳來了沉悶的打鬥聲，短促的響起又隨之消滅。
不多時，一個男人帶著滿臉和曦的笑容，走到了吉岡哲司辦公室的門口，向著守衛的警備人員遞過了手中的資料：
“我負責監視卡羅基地返回的岸勇副隊長，現在有重要的情報發現，要立刻報告給吉岡局長。”
後者接過了資料轉身進入了房間之中，良久那個警備人員才出來，朝著他敬了一個禮：“吉岡局長請你進去！”
男人露出了笑容，朝著警備人員點點頭走進了房間，順手將房門關閉。
不多時，一臉嚴肅的吉岡哲司搖著折扇走了出來，他身後正跟著那個男人，兩人衝著警備人員微微點頭，朝著澤井總監的辦公室走去。
有吉岡哲司在前領路，高層的區域內自然是一路順暢，而吉岡哲司直接遞上了一份資料，澤井總監展開翻閱著，眉頭緊皺，滿臉的不相信。
澤井總監合上了書頁，嚴厲的目光盯著吉岡哲司，揚了揚手中的資料：“我不相信！”
“總監！這是情報部從卡羅基地得來的，絕對是千真萬確的！”吉岡哲司勸道。
“簡直是胡扯！”澤井總監猛地一拍桌麵，作為一個老好人，難得的動了怒火。
“疾風他私下與GCMA聯係，想要徹底掀翻我們TPC，並為此不惜毀滅卡羅基地，削弱我們的力量？”
澤井總監簡直被氣笑了，“不可能，這裏麵的東西，我真是一個字都不可能信。”
“——為什麽？你就這麽相信疾風嗎？”吉岡哲司把折扇一收，站在那裏搖頭歎息。
“這和疾風沒有關係……”澤井總監抬起頭看著臉上充滿了失望的吉岡哲司，認真道：
“吉岡，我知道你一直視GCMA為TPC未來發展潛在的敵人，但人們人類不應該再卷入內鬥中了。”
“至於這份資料……那是你不了解神原哲也，那個男人不會容許任何對人類不利的行動施行.……”
“可惜啊，本來我隻是想讓這個遊戲變得好玩一些的。”吉岡哲司歎了一聲。
“你說什麽？這是什麽意思？”
“沒有什麽意思.……”吉岡哲司冷哼了一聲，挑眉道：
“總監，你覺得GCMA那邊也會對我們TPC有同樣的信任嗎？”
澤井總監愣了一下，竟有些摸不著頭腦，疑惑的望著他。
“——其實，還有一些其他的消息，譬如：疾風他並沒有失蹤，而是被巨人救下，交給了GCMA手裏。”
吉岡哲司看著澤井總監麵色變換，冷笑道：“你能夠相信對方，那麽對方也能夠這麽完全信任你嗎？”
“總監，我一直在等，在等GCMA那邊主動把疾風真的消息轉報給我們TPC，但他們沒有，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澤井總監愣神的坐在了椅子上，艱難道：“疾風真應該也會提供口信，將卡羅基地的毀滅推到岸勇身上.……”
“而我們TPC接納了岸勇、GCMA接納了疾風，卻都沒有主動向對方通報情況，這說明.……猜疑鏈已經形成。”
想到這裏，他立刻便要去聯係GCMA的臨時負責人權藤喜八，但吉岡哲司卻一步上前，按住了他的動作，臉上帶著冰冷的笑意看向他。
猜疑鏈的形成，其實就是基於雙方對互相的不信任，並基於此，做出了錯誤的決策。
而破解猜疑鏈的方法，卻也無比的簡單：——坦誠。
隻要有任何一方能夠坦誠，那麽整個猜疑鏈就能夠直接被打碎，所以頻繁的信息交換和溝通，是杜絕猜疑鏈最好也最直接的方法。
澤井總監皺眉，喝道：“吉岡，你攔我做什麽？”
“等一等.……”
吉岡哲司笑了笑，淡然道：“總監，如果我再告訴你一個事情.……”
“卡羅基地，如果不是岸勇、也不是疾風毀掉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