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奧比克的悲傷
說到最後，他的表情開始扭曲起來，似乎難掩心中的興奮模樣，等不及要看對方恐懼的表情。
可這個故事講完後，卻見對麵的客人毫無反應，這對講故事的人來說，簡直太失敗了。
“——嗯！老板你還是適合做蕎麥麵，而不是講鬼故事在這裏嚇唬別人……”
哲也沉吟著，指了指旁邊那棵枝幹扭曲的大槐樹道：“即使是苦心找了這個地方，有著非常好的環境襯托。”
老板憤憤的給了他一勺棍，繼續說道：“現在，來見見奧比克吧！”
那煮麵的鍋子發出脆響，蓋子突然漂浮起來，熱氣從邊緣處騰出，從裏麵傳出一個稚嫩的聲音來。
“——跟我玩，跟奧比克一起玩！”
哲也單手就按在了鍋蓋上，穩穩當當的又給摁了下去，一臉平靜的看著對方，語氣古怪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老板眼角有些微微的抽搐，看了一眼在哲也手掌下不斷翻騰的鍋蓋，“你……你是誰？”
自從哲也披露身份後，他的形象就被媒體大加轉載，用以做對外宣傳，可以說他本人就是全球最具知名度的人。
無奈的搖了搖頭，哲也想了想，道：“這樣吧，我聽了老板關於奧比克的故事，也送老板一個故事，怎樣？”
後者慢慢將手伸到了後麵，聞言沒有回答，哲也就自顧自的道：“曾經，在一座山上，被鎮壓了一隻惡鬼。”
“它已經被鎮壓了千百年了，當年它以人為食，後來被自小就能識別妖魔，從而四處除妖的一位劍客打敗。”
“那位劍客用刀將惡鬼的心髒封住，從而封印了魂魄。接著將其肉身分割封印在山體內，同時在惡鬼的身體及心髒處建立了廟宇。”
“後來.……一群小偷，將山中祠堂奉呈的劍客那把刀和雕像給偷走了.……”
老板麵色低沉，深深的看著哲也，沉悶的說道：“這不是故事.……”
“嗯……我知道。不過老板說的奧比克，也不是故事，不是嗎？”
說話間，哲也抬起了手，鍋蓋突然被頂飛，從裏麵冒出一個黑乎乎的物體，還大聲的喊著：“來和奧比克一起玩！”
老板也突然長出一頭白發、做出了猙獰表情，鍋子裏冒出來的那團大喊大叫、搖頭晃腦的不明黑色物質，在半空中舞動著。
哲也麵色淡然的看著兩人，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老板慢慢低沉下來，滿頭的白發也跟著消與無形，重新變回了光頭，有些鬱悶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你走吧，你是外鄉人，我本來也不會傷害你的，隻是想嚇嚇你而已……”
那團影子還在舞動著，仿佛像是頑皮的小孩子，哲也一手抬起，摸了摸影子，溫柔的開口道：“乖，奧比克別鬧。”
鍋裏冒出來的影子僵住了，扭曲著身子，朝著老板的方向探了探，悄聲說道：“他好像不怕我們欸……”
後者有些尷尬，奧比克的小聲，對於兩人而言跟正常說話的聲音，沒有半分減弱。
老板有些沮喪，抬起頭問道：“你不害怕嗎？”
“嗯……你做的蕎麥麵很好吃。”
哲也歪著腦袋想了想，補充道：“和我奶奶做過的味道一樣。”
“能做出這樣好吃的美餐，應該是個心底善良的人吧……而且，說實話，你的臉上，簡直是把‘好人’兩個字寫在了上麵。”
“——或許吧……”
老板苦笑著搖了搖頭，站起身來，催促道：“好了好了，這麽晚了……”
“沒有嚇到你就算了，我也該收攤了，你快點回家吧。”
哲也沒有動彈，隻是繼續說道：“不和我聊一聊嗎？”
“如果奧比克繼續這樣嚇人的話，相信的人越來越多，就算是我也不能把這件事壓下去。”
“到那時，TPC必然會介入調查，他們能動用的力量超乎想象，你和奧比克其實更適宜在黑暗的環境中生活，不是嗎？”
“他們隻需要用超亮度探照燈照亮這個小鎮每一個角落，你們就隻能現形……”
“當然還有更簡單的，比如在白天找到你，這其實也並不難。”
“如果這些手段都失敗了，而奧比克又不斷的出現，引起恐慌的話，那麽你們的目的自然也會達到了，商業區和健康中心的建造會停歇下來。但這個小鎮的居民，也會因為安全的考量，被安排到新的地方，這裏會成為空空蕩蕩的**。這就是你們想要的嗎？”
老板抿了抿嘴，隻是搖頭沒有回答，他抽出了魔法棒，隻是稍微的揮舞了幾下，桌椅板凳自行飛上了手推車。
奧比克則輕輕推開了哲也，飄到了手推車後方，老板則在前麵，拉起他的小推車朝著前方跑去，速度快得的驚人，轉眼間就消失不見了。
哲也沒有去追，隻是在槐樹下站了一會兒，望著手推車消失在濃鬱的黑暗裏，而後眺望著遠處的鎮子，自顧的搖了搖頭，歎息了一聲。
而手推車在出現在了小鎮附近的山上，老板才開口問道：“影子，甩掉他了嗎？”
鍋子裏伸出的黑影，發出稚嫩孩童般的聲音：“他沒有追上來。”
老板摸了摸錚亮的光頭，在一個石頭上坐下，疑惑的說道：“他怎麽會知道我呢？”
奧比克卻沒有想這些，隻是歡快的扭動著，說道：“不是所有人都忘記了，還有人記得我們，真的太好了。”
“可是我們快沒有容身之地了啊……”
老板有些悲傷的看著下方的小鎮裏，那一棟棟現代化的房屋，道路四通八達，豎立著一盞盞路燈，一切都在改變，一切都回不去了。
“聽小鎮上的人說這座山已經被賣掉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建成樓房，到那時這裏也會到處都是燈光的。”
奧比克沒有再扭動，哀傷的說道：“人類需要更多的地方建房子，了望塔被拆了、蓮藕池被填平了，連小河變得汙穢不堪了……”
“這座山再消失，我們熟悉的東西就全都沒有了。人類，為什麽不願意給我們留存一些空間.……”
老板沉默著，忽然扭頭看向奧比克，問道：“我看起來真的像是好人嗎？”
奧比克沒有回答，他則慢慢捏緊了拳頭，望著下方的鎮子，道：
“如果一切都無法阻止，一切都回不去的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