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夢裏的龍家女孩
拉奏《賽馬》事件之後，大家對劉和的態度明顯有了大變化。
“民間藝人”劉長風老是追問是誰教會劉和拉奏胡琴的。
劉和沒辦法，隻好說是父親劉扶風傳授的。劉長風不信，敲著劉和的腦袋，說這個侄子弄鬼，因為老四劉扶風會的曲子，他劉長風也會。
劉和靈機一動，說這種賽馬的曲子，一定是自己的吐蕃母親教給父親，然後再由父親傳授給自己的。
劉長風聽了，恍然大悟，說：“哦，有可能。吐蕃人，個個能歌善舞的。上次陪你母親來的那個胖子，站在院子裏滴溜溜地跳，我的曲子都壓不住他。”
“最後還是被二叔家的劉厚哥哥一拳給打翻了，說是看得人頭暈，哈哈！”劉猛笑著說。
得到了親人們的認可，劉和感覺自己從內到外都發生了變化，首先是氣質不一樣了。
劉雲哥哥直接叫他“樂師”，也叫他“劉樂師”。
劉舞拿著一根羌笛，讓劉和交給他吹奏《賽馬》。
劉和根本不認識羌笛，拿在手裏覺得別扭，弟兄兩個找了寨裏的一個木匠，用竹子給舞哥做了一根長笛，手把手地教他吹。
劉舞最喜歡玩風流的東西，特意找了一個很精致的穗子，係在了笛子上。
舞哥吹了兩天，始終覺得氣慌，吹個曲子臉憋得像喝醉酒一樣。
劉和想了想，就給換了一個曲子，吹後世《風雲雄霸天下》中的《孤星獨吟》的曲子。
劉舞聽了，當時就很喜歡，練了一個早上，味道已經很不錯了。
每天麻麻亮起來，練完功夫後，就坐在門口豬圈旁的樹杈上吹奏。
對豬彈琴，三頭豬的長勢也還都不錯，拱圈門的情況有所改善。
每當舞哥吹奏曲子的時候，劉和的心中就莫名地升騰起一種思鄉之感。
他想念一千年後的一切一切，但是又很沉醉於眼前濃濃的親情世界。
一連跟著劉雲練了三天字，劉雲對他的要求的確很嚴格，天不亮就從被窩裏扯起來跟著讀書，讀完書就寫大字。劉和也漸漸地找到了熟悉的感覺。
好多時候，寫著寫著，仿佛手腕自己有了靈魂一樣，輕車熟路地按照筆法開始行走。
劉雲站在一旁，雙手叉腰，看見劉和寫得好了，就狠狠地誇讚：“劉樂師，就按這個感覺來。”
練一會兒字，劉雲就開始練槍，是三叔親自傳授。有時候三叔帶著莊客去收秋糧了，劉舞就帶著弟兄們幾個練。
後院的後麵有一片白楊樹，白楊樹旁就是爺爺劉淮西的菜地，也算是一項老來樂的寄托。
幾個孫子在菜地旁的空地上練功，劉淮西一聲不吭地侍弄蔬菜，忙活完了，拍拍手，坐在大槐樹下，搖著扇子看著孫子們舞槍弄棒。
“劉雲根基深，劉舞妙招多，劉和缺後手，劉猛出招快，小池要多學些邪門歪道的功夫。”劉淮西看著看著，開始評點起來了。
劉雲為人比較慎獨，能靜下心來，花了不少心思連樁功。
弟兄兩個比拚樁功，劉雲能堅持兩炷香的時間，劉舞卻不能，每次就輸在功虧一簣，因此在樁功上總覺得不服氣。
劉舞為人聰明，遇到巧招妙招愛鑽研，還喜歡自己創招。
劉雲練樁功的時候，心裏記誦的是道德經、四書，把讀書看得比練功重。
如果不是在屈吳山上被張百川壓住打，受了很大的屈辱，現在也不會上心練功。
劉舞可不一樣，練功是他的心頭好。
他也憑著功夫在人前露臉。有幾回有打把勢賣藝的來到劉家寨，劉舞都不識好歹地撞上去，把人家打了個人仰馬翻，灰頭土臉地溜走。
為此，劉長風也罰過劉舞，威脅說再敢這樣的話，就留著一些招式不給他教。
但劉舞還是很難改，何況，老爹不教，爺爺可是很樂意給傳授的。
歸義莊每年九月九的擂台賽，劉舞是少年人中霸榜的冠軍，跟二叔劉牧風在成年人中霸榜一樣，都是毫無懸念的事。
劉長風為此也曾竊喜，在父親麵前誇自己的大兒子。
劉淮西卻有些擔憂，他想讓劉舞去歸義莊外麵闖一闖，給一個機會，讓受一些挫折，免得心高氣傲，吃了輕敵的毛病。
劉長風聽了老爹的話，出了門，就找到二哥幫忙出手。
劉牧風也不含糊，把劉舞叫到跟前，兩個人交手五十多個回合，劉舞被打到趴下。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劉長風對劉舞說，“要是你見到你佘家的幾個表兄，千萬不要輕狂。”
在後世大學的選修課上，曆史老師把佘家誇得唾沫橫飛，跟範仲淹相提並論。劉和印象很深，沒想到穿過來後，竟然是佘家的親戚。
劉舞經常聽說父親誇讚佘家的表兄們個個都是英舞，但心中總是不服。
他有兩大誌向，一是打下會州府當將軍，一是仗劍走河西，一路行俠仗義，順便行刺幾個西夏上層人物，順便跟龍家的姑娘成婚。
小池跟著劉舞練劍，一臉的迷妹神情，劉和心裏有些酸爽，但劉舞多年來一直宣稱，他喜歡的是河西走廊上龍家的姑娘，哪怕是對著三娘也這樣說。
歸義莊三老的願望，是吃不下大宋朝的憋，有朝一日打回河西，再建一個西漢金山國。
劉舞的願望卻是為了龍家妹子。
傳說中，她們都長得非常動人，為了心上人可以奮不顧身。
河西道上的商人們個個都魂牽夢繞，看見龍家山莊，就像迷途的遊子見到日思夜想的故鄉一樣。
近幾年，隨著劉舞慢慢長大，翅膀越來越硬，他這種迫切的心情也越來越難以自持。
尤其是在西夏人揮軍掃蕩河西走廊以來，劉舞爽朗的外表下，總有著難以釋懷的憂鬱。
他擔心河西龍家人全部給殺光，也擔心龍家的漂亮姑娘全部給西夏人糟蹋了。
三娘曾經問：“龍王爺的姑娘，你一個都沒見過，為什麽就要娶龍家妹子？”
劉舞每次都說：“娘，我夢見過。我小時候就夢見過。”
三娘和丈夫之間說起來，劉長風認為，這是由於父親劉淮西經常給孩子們說河西走廊上的故事，說龍家女子多麽癡情動人，從小就給劉舞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三娘覺得完全在理，拿來勸說劉舞，劉舞笑了笑，根本不當一回事。
為了早日見到龍家妹子，在被二叔打趴下之後，劉舞總是趁著二叔心情還不錯的時候，滿臉堆笑地去找劉牧風。
這三天，一同去找二叔的，還有劉和。
劉和是二叔點了名的，自從在史家寨被史休弟兄壓住打了之後，劉牧風實在覺得這個侄子太臊臉，沒法帶出去見人，因此，已經連續教了三個晚上了。
二叔劉牧風的傳授，簡單粗暴，人狠話不多，手裏的細柳條隨時招呼，打起來也是得心應手。
在絕對的力量麵前，劉和連求饒、反抗、出走的念頭都沒有，隻有忍著痛挨著，真的是打得服服帖帖。
劉牧風本來就耐心極度匱乏，又是一個不信邪的主，根本就不相信摔了一跤能讓劉和武功全失，連續抽打了三個晚上後，劉牧風丟了細柳條，換上了馬鞭。
第一馬鞭抽下去，劉和就渾身冒汗，在地上連跳幾下，乖乖地回到原地，揮著短刀繼續練。
劉長風擅長的是長槍，劉牧風喜歡的是重刀。劉和白天練槍，也連棍棒，晚上就練刀。
三娘躲在劉牧風的門外，聽著鞭子打在皮肉上的聲音，還有劉和喘粗氣的聲音，隻有暗暗地抹淚。
劉舞巧妙得多，很少挨打，大不了是被劉牧風一腳踢翻，咧嘴一笑，爬起來繼續練。
挨了三鞭子之後，劉和腦袋裏電光閃光一樣，前塵往事曆曆在目，以前的自己的行為舉止都想了起來。
他咬牙想保留住腦海裏的記憶，但又一馬鞭抽下來後，腦子裏像狂風掃蕩過一樣，什麽過往的記憶，都丟得幹幹淨淨了。
夜深了。劉長風丟下皮鞭，把兩個侄子趕出門去，大門一關，兩個人像是從鬼門關裏走了一趟，回頭看著劉牧風家的大門，簡直是陰陽兩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