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章 儂本多情
回程的路上，他們誰也沒有開口交談。
明明該是美好的兩人約會，怎麽會弄成這樣？
葉心逸好沮喪，沮喪得說不出話來。
想到任健說過的每一句話，她完全不敢去想，雲飛揚會怎麽看待她。一個大膽在酒吧挑逗男人，又膽敢逆天的保養男人的女孩兒本就已經糟透了，如今再加上任健那一番胡言亂語，估計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就更加不堪。唯一能讓她安慰一下自己的是他目前還在宣稱自己處於失憶中，雖然她怎麽看他都不像一個徹底失憶的人。
回到家，葉心逸丟下一句：“讓我一個人靜一靜。”然後就把自己關在房裏，沒再出來過。
雲飛揚望向緊閉的房門，留意了一下時間。晚上八點一刻。
整整一個鍾頭了，她還打算讓自己低落多久？
他決定一個小時就算夠本了。
“小白，過來。”雲飛揚性感慵懶地嗓音喚起角落裏的愛貓格外動聽。聽聞主人召喚，貓兒乖巧地踱來。他伸手抱起，上前敲了幾下房門。
“心兒！”
“別理我！”房間裏悶悶地傳出葉心逸的聲音。
雲飛揚並不以為意，試圖轉動門把，發現房門沒鎖。
“我不是說讓我一個人靜一靜！”葉心逸蜷坐在床角，埋著頭不肯抬起。
“小白餓了。”雲飛揚隨意的丟出一句，卻明顯地有指控意味。
“咦？！”葉心逸暫時停止沮喪。“你沒喂它？”
“你自己說晚上你要喂，讓你和它聯絡感情，免得它不認你這個女主人的。”雲飛揚回得非常理所當然。
“你就不會看情況嗎？”葉心逸咬牙說道。
“不會。”這一句更加氣死人，雲飛揚將貓兒放上床，然後溫柔的拍拍它。“小白，想去哪裏就去吧。”
貓兒果真聰明地走了過去，窩在葉心逸的腳邊，乞憐地偎偎蹭蹭。它知道每天晚上是誰喂它吃東西，餓了找女主人準沒錯了……
葉心逸眼眶一紅，貓兒的討好姿態，在這一刻竟讓她感動到不行。她伸手抱在懷中，心酸到想掉淚。
真的會有人記得她的好嗎？每次都好努力地付出，可是都隻換來一場空，除了傷害，什麽都沒有，沒有人會記得，沒有人會放在心上……
“狗會咬你，但是這隻貓不會。在它最無助的時候，是你張開雙臂收留了它，在你還需要它的時候，它會一直留在你身邊。”
“是這樣嗎？”葉心逸不曉得，他說的是貓，還是人？“雲，我好難過??????”終於她不再強撐，流露出一絲小女孩兒般的脆弱。
“我知道。”雲飛揚上前，用他強有力地胸懷將她連人帶貓摟進懷中。
她癱軟在他胸懷，無奈又無力地陳述起來。
“我是在剛上大一的時候遇見他的。那個時候我還對愛情充滿了幼稚地幻想，總以為我的王子會有那麽一天騎著白馬來到我的麵前。而他雖然是‘官二代’的出身，卻對我一點兒架子都沒有。他很努力地求表現，也對我很好。他總是知道我要什麽，對我無微不至、小心翼翼地討好，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麽用心過，我以為他對我是真心的，所以、所以就……”
她吸了吸氣，又繼續道：“我從來不知道他心裏是這樣看我的，我天真地以為他的萬般體貼是寵愛的表現，從來就沒有要他拋卻尊嚴來迎合奉承我。身邊的朋友說過他不好，但是那時的我，什麽都看不清楚。還差點兒把最珍貴的一切都奉獻給他，直到一次巧遇，才讓我看清了他最真實的一麵，原來他的花名早就在我們這個圈子裏眾所周知，他對我也不過是和幾個哥們之間打賭的戲言，看他是否能追上曾經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葉氏’千金。而我，到頭來隻落得身心俱傷……”
她苦笑一聲，歎道：“我的存在讓他難以忍受，也許……他覺得我曾看到過他最不為人知的醜陋一麵。他不想讓人知道，人前如花般美好優秀的他其實是個吃喝嫖賭抽樣樣俱全的偽君子。有誰會願意把自己最不堪的一麵暴露在陽光下呢？我一直到今天，才發現原來他這麽恨我。”
雲飛揚靜靜地聽著，像對待受傷小動物似的，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她的長發，同情地歎息了一聲。
“你的養狗經驗真是糟糕，難怪你說你沒動物緣。”
葉心逸一聽，坐直身子盯住他，篤定地說道：“你其實早就看出他不懷好意了對不對？”
她什麽都沒說，可是他卻像什麽都知道……
雲飛揚深邃的桃花眼揚起一抹戲虐的弧度，臉麵上卻沒什麽表情，慢條斯理地回道：“我看起來有那麽笨嗎？”
“那你為什麽不早說？任人羞辱半天也不吭聲？”他不知道——她看了心很痛嗎？
“我的定位不是由他給，他愛說就由他去，何必為了不相幹的人浪費？”
這男人……他的氣度，狠狠將任健給比了下去！
“那後來又為什麽……”她乍然止口，一瞬間領悟了他特意改換行頭的原因，那樣西裝革履的造型並不符合他一貫隨性的風格，原來是為了讓她在前男友麵前找回應有的尊嚴，頓時她的胸口湧起一陣溫暖的熱浪。
旁人怎麽說他，他都可以不為所動，但是扯上了她，也挑動了他的情緒，他不能坐視她受辱……
她扯開唇角，情緒好了點。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笨？”將最難堪的往事，全都毫無保留地攤在他眼前之後，她在他麵前隻覺無地自容。他會瞧不起她嗎？會認為她是個膚淺短視、沒有腦袋的笨女人嗎？這麽爛的男人，她還會栽得那麽慘……
長指勾起她愁慘的臉蛋，他的口氣一貫溫柔如水。
“沒有關係，傻那麽一次，就學一次乖，下次頭腦要清楚一點。”
“如果……還是傻呢？”她眨著明媚的貓眼定定地凝視著他。他可知道女人在麵對愛情時，頭腦永遠清楚不起來。
“畜牲也不過就那幾隻，一個人再怎麽倒楣也有極限，總不會每次都那麽幸運地讓你遇上。”要真是這樣，他個人強烈建議她去買彩票碰碰運氣。
她噗哧一笑，愁雲盡掃。
想到雲飛揚不帶髒字的說話藝術，溫溫淡淡的幾句，不需說盡難聽話讓自己形象盡失，就足夠讓一個有點廉恥的人羞愧至死了，任健的臉色簡直難看到不行。
她為任健感到悲哀，沒想到一心想讓別人難堪，到頭來反而自取其辱。那一刻她甚至懷疑，自己當初到底是看上他哪一點？除了一張好看的皮相，他什麽也沒有，與風華內斂的雲飛揚，完全無法相提並論！
她驀然驚覺，看似淡然無為的雲飛揚，其實很不簡單……
那樣的氣度，那樣的見地，那樣犀銳冷靜的判斷與識人能力……他真的單單隻是平凡的‘雲飛揚’而已嗎？
葉心逸忍不住歎氣。“你和他，真的是天差地別，完全不能比。”
“哦？”雲飛揚好奇地挑眉。“我怎樣？”
“物欲奢華，你看得極淡，內涵與胸襟，深不可測。”
“你又怎麽知道，我不是裝出來的？”
如果是，那也隻能說，她碰上另一個更高明的騙子，如果他有心算計她，她很清楚她是逃不掉的，也——不想逃。
“你是嗎？”她仰眸。
他淺笑，不予作答，拍拍上衣的皺褶起身。
“你晚上沒吃什麽，要不要多少吃一點？”
“香菇竹筍粥？”
“好。等我半小時。”
看來，她今晚是注定要吃香菇竹筍粥的命，早知如此又何苦出去受氣呢？
她輕歎，揉揉貓兒，目光順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房間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