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秀球技
上語文課時老師為了鼓勵我們班的籃球隊員，將我寫的一篇關於青春籃球夢的作文念給大家聽，然後同學們都被感動了，因為那是我寫的過去的感受，沒想到擱到現在這種場景竟覺得無比應景，我後排的同誌們都轉過頭來看我，像是在向我示意你的鼓勵我們感受到了，我當時也不知如何解釋，隻好輕輕地笑了。誰知向陽竟然扭過頭來看著我“這篇作文是寫給我的？”
我看見他眼眸中的熱切頓時不知道說什麽好了，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他對我的心意，吳越見我不好意思，玩味的一笑，然後按了他的頭一把，何雨也來湊熱鬧“一點也不知道害臊”，而我旁邊的林皓我記得他那天唱了一天的《給我一首歌的時間》。
現在我已經不是那個怯懦無知的女孩了，我可以敏感的察覺到林皓那不同尋常的情緒，可那時我並不想和他有一段關於同桌的你的故事。
此時，我並沒有太多的願望，不希望再被一場場溫暖包圍，然後再失落在一個個夢裏，而顯然那時我有些將那些情緒放大了的嫌疑，因為畢竟那時還現世安穩著，那些悲傷的故事還沒有開始上演。不過，我大概記得，和尚逸在一起的時光，過得悠遊自在放肆張揚，如你所知，這是混混的生活方式：天天混在籃球場、遊戲城、台球桌前。
不得不說，那時的我是個十足的假小子。我和尚逸在籃球場上廝混的日子，並不像其他男生女生一樣：一瓶礦泉水和一包紙巾。
我們是球場上合作默契天衣無縫的隊友，我們共同奔跑揮灑汗水，關於青春，關於籃球的夢想，那是一個飛揚的年紀。現在，我隻是偶爾回憶一下，沒有人了解，其實我還有那樣一段個性張揚無怨無悔的青春。說起來大概也沒有人信了，從前我是個野孩子。
現在我已經忘記了那些球場上的規則，再看見那些抱著籃球奔跑跳躍的孩子，我就會強烈的感知到，我已經老了，心已經老了，不再歡騰有力地跳躍，一下一下，宣告著這世界在腳下的囂張張揚。
那天下午，我的確去了籃球場，做了所有女孩子應該做的事，在籃球場邊觀看，然後給他們遞上毛巾和水，隻是我不會溫言問他們累不累，因為我和他們隻是哥們關係，而我現在已經學會了，那時我的驕傲還不允許我這樣做，那時我還是個壯誌猶存的女孩子。
所以我耐不住寂寞，當向陽在指尖轉著籃球問我帥不帥時，我看著他純淨的眸子忍了兩忍終究沒忍住，我將手中的毛巾和水丟在地上，一個利落的轉身。
從他指尖將球帶走了，他反應過來後轉身攔截，我一個胯下換球然後是一個假動作將他騙過，然後將球帶到三分線外起跳手腕有力地投籃，球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然後砸到板上反彈回來，在籃筐裏狂涮了幾圈然後落下，然後場上有幾秒鍾的靜默，接著是吳越的鼓掌聲，然後我擺擺手，捶捶腰，“很久沒練了，都生疏了”。
當時我穿著校服，寬大的下擺將我的身子襯得纖弱極了，林皓看著我沒有說話，何雨是一貫的笑容，我知道她可能一直在猜測其實我不是什麽善茬，現在她終於發現了什麽秘密，婁易當時就說“齊歡姐，以後我天天給你買糖吃”，看他那摸樣，我忍不住笑了。這一次笑是從未有過的開懷，向陽從愣神中恢複過來，看見我笑得齜牙咧嘴的模樣，若有所思道“原來是個長了四顆虎牙的姑娘，怨不得這麽厲害”。
我忽然想起肖曉的話“要經常曬曬自己的小虎牙啊” ，我想起那時，肖曉發現了我有虎牙後，她的話就一下子多了起來“你知道麽，齊歡，我聽母親說，有虎牙的人都是很活躍很有朝氣的人，今天看見你我才覺得好像也不一定麽，感覺你不是很張揚的那種人啊”。
我仔細聽著她的話，當聽到她說我不張揚時，我又笑了“你覺得我不張揚啊，那是因為你跟我在一起的時間不久，你沒見過我平常那張牙舞爪的樣子”，肖曉瞪大眼睛說“母親也說 有虎牙的人喜歡張牙舞爪露出自己的虎牙，可是我看你第一眼就覺得你是個聰明內斂的女孩子，你說話我連你的虎牙都看不見，還敢說你自己張揚啊”，她說罷笑眯眯的看著我，一副你騙不了我的表情。
我當時看著她篤定的表情感覺很窩心，頭一次有人跟我說感覺我內斂，這感覺，不足為外人道也。想到那些她曾給過的溫暖，然後我就笑得更開懷了，不知道又成了誰眼中的風景。
第二日一早，婁易到班裏時手裏拎了一大包糖，他站在我旁邊打量了我一番，開口道“齊歡，我總覺得昨天在做夢，要不我們在比一場，贏了才能兌現夢裏的諾言”，這小子極聰明也極摳門，我看他一眼道“比什麽？”
他一臉奸計得逞的表情道“掰手腕”。向陽他們早都圍過來了，一聽要掰手腕，向陽安了他的道“你小子，連齊歡的便宜都敢占”，我一副我無所謂放馬過來的表情，於是他就坐在我對麵，我們把手亮出來，我的手腕顯得比他纖細一些可卻並不想別的女孩子的那麽細膩。
吳越時裁判，一聲令下我穩穩不動，任婁易怎麽掰都掰不動，最後我玩夠了一發勁婁易的胳膊應聲倒在桌子上，周圍是一群男生的喝彩聲。
我恍惚著似乎又回到了三年前和尚逸掰手腕的情景，那時我們還笑玩心超重，上課不想聽課就一遍遍地玩掰手腕，開始時我還能和他參半的將他掰倒，下課的時候就有不少男生給我喝彩，可後來我就再也沒有贏過他了，就像個子一樣，我都淡然了，所以即便很久沒掰了，像婁易這種人是絕對掰不過我的。
接著就有不少的男生不信邪，掰了一圈下來除了瘦削的吳越和我僵持很久之後將我掰倒了外，就是向陽一上場沒幾下就將我掰倒了，所有人都輸在我手下，所以很長一段時間大家都一致喊我齊歡姐，直到現在還有不少人都沒有改口。
我們班的球賽勢如破竹一舉進入最後的總決賽，大家都商量著怎麽慶祝，向陽一臉期待地看著我“那準備怎麽獎勵我啊？”，我看看他可愛的眸子笑了，望望大家道“我們要是贏了，那我就表演雜技給你們看”，我知道他們喜歡“我們”這個詞，這意味著我終於融入他們了。吳越頭一次忍不住好奇問我道“你還會雜技？”
看著他們一臉驚奇的表情，我點點頭道“保證讓你們大開眼界”，他們一臉期待的表情，讓我忍不住笑了。
他們上場後我卻怎麽也笑不出來了，我看著在操場上奮力奔跑的向陽和尚逸，忽然想起兩年前我們班和淩筱他們班的那一場球賽，那時平行班的男生都是和尚逸差不多的，邊玩邊學，不像精英班的學生，天天待在班裏不怎麽出來，所以我們滿意以為我們可以完勝的。
可是你知道麽這世界上真有德誌體美勞全麵發展的生物麽？很顯然，那天我們遇上了這個班，然後顛覆了我們的世界觀，前半場，我們眼睜睜看著他們將我們班的幹將狠狠地虐了一頓。驕陽似火，我沒上場，可以說從始至終我都沒有移動過一步，像是腳底生根了站在原地一步也沒有移動，可是我卻覺得口幹舌燥說不出話來。哨聲一聲長響，響徹操場，我覺得耳膜都快被震破了，現在回憶起來還覺得刺耳極了。
或許，在我記憶裏，我本能的把那當成一場夢靨，尚逸在場上徒命奔波，我在場下飽受煎。熬以致於，現在回憶起來，我還覺得燥熱無比，口中的唾液似乎黏作一團，聲音沙啞，口不能言。而我清楚的記得，就是那天，我心中的狂躁似是被放大了無數倍，心底有一種狂躁不安的情緒在翻湧在叫囂，翻湧起無數暴躁因子。
我也不知道那天我是怎麽了，像是著了魔似得狂暴，後來我把它歸為那天的天氣太熱了才會這麽反常的。
是的，這很反常，我說過了，我是一個內心溫和純善的女孩子，我一直覺得我不會失去自己的理智 ，當然了這一次我也確實沒有做出什麽出格的事，可是如果你要覺得我以後也不會那你就大錯特錯了，我也是，總是錯誤的估計自己的脾性。不過說起那天的事，歸根究底是因為一個人，不說你們也知道，是因為尚逸。
可是原因呢，原因是什麽呢。現在我大概可以反省處當時我是到了叛逆期了，而每一個人在青春期總會有一段很反常的階段，我以為我是不會有那麽一段時間的，可是很明顯每一個人都避免不了的。
在那段時間，你會暴躁不安，會有很強的好勝心，會時不時的想要找存在感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甚至是挑戰權威證明自己可笑而不成熟的不可一世，其實這些是在我們少年時期意義非凡，可是後來，你會回憶著這些啞然失笑，一邊在嘴上說“真是個傻孩子啊”，一邊在心裏想，“這真的是我做的麽，我曾經有那麽勇敢無畏麽，真是個令人懷念的年紀啊，如此令人難以置信”。
可是你知道，那是你，一個曾經勇敢善良的孩子。 我想那天我就是處在了這樣一個暴走的邊緣，差點背著莫名其妙的情緒支配著失去神智，徹底跌入萬丈懸崖，從此萬劫不複。或許有人覺得我在危言聳聽，哪有這麽誇張，其實每個人都經曆過那樣的時期，難耐的暴躁，莫名的心慌，作祟的虛榮心，這些會同時出現甚至改變一個人的一生，有多少人走上不歸路都是在此時埋下了禍根。
而我卻及時在暴走的邊緣收住了腳步，在最後一個人將尚逸又一次帶倒的時候，我聽見心底喧囂狂躁的聲音在呐喊“上去打他，去，把他打倒”。
對，你之所以產生這樣的情緒的原因全都是因為你心底放不下的那個人，你毫升是因為想讓他看見你的優秀，你找存在感是為了讓他看見你，而你的虛榮心也是因他而起，你嫉妒你暴躁你狂怒，怒火中燒不可遏製，全是因為他。
你所有的情緒都是有情可原，而所有的事情追溯下去都是事出有因的，盡管過程結果令人唏噓，可是一切的事情追溯下去你會發現這些事情的發生都是合情合理的。是我們那個年紀該做的合情合理的可以被原諒也應該被原諒的傻事。
我清楚的記得那一刻，我幾乎就要邁出步子衝上去不顧一切地將那些人，那些曾經與我關係要好情同手足的兄弟打翻在地為尚逸報仇，也為我自己的無名怒火需找尋泄口，那一刻惡魔與我同在，我即將和他一起墜入不見天日的黑暗中了，可是一聲冗長而尖細的哨子聲響了，世界重回我腦海。
我之所以想要這樣做是因為他在上邊舉步維艱，我卻無能為力，很痛恨的感覺，無力感。此時我幹渴口不能言，我吞咽了下口腔中粘稠的唾液，眼前是尚逸滿頭大汗卻依然滿麵笑容的臉，我晃晃腦袋，昏昏沉沉地猛然想起自己身在何處，連忙將水遞給他，於是我所有的怒火在他喝掉的水一起消失殆盡了。
我得到了救贖，在這場青春期中的叛逆中我瞬間得以重見天日，所有莫名的火氣煙消雲散。
那時我壓製住了我的火氣，所以以後再也沒有被它掌控，我逃出惡魔的手掌，像是經曆了一場洗禮一樣，重新做人洗心革麵。
而後來漫長的人生中我都在自責，為何他叛逆的時候我沒有陪在他身邊，以前那些信誓旦旦的誓言荒誕可笑，誰又猜得到呢，這種蒼白無力感會伴隨了我很長一段時間。
和他們班的球賽一點也不輕鬆，他們班的人個個都人高馬大，我們班的人就顯得瘦弱了些，不過好在勝在靈活反應快，因為是馬薇她們的，所以他們班的人都脾氣暴躁，他們在操場上幾乎都快打起來了，最後我們班和他們班平局，曆史驚人的相似，可是我們卻接著進入加時賽，這期間大家都沒有了力氣，隻能相持著盡力防守一個球都沒有讓對方進，最後吳越被撞倒在最後半分鍾的罰球機會中進了球。
接著是無盡的狂歡和掌聲，在那個依舊容易躁動容易被點燃情緒的年紀，我們都歡呼著像是慶祝一場聲勢浩大的慶典一樣鄭重，那真的是一個追夢的年紀是一個容易感動的年紀，那時我眼眶發熱，我覺得我其實應該還是這樣活著，感受感動，感受躁動，感受眼淚，感受歡笑，感受大喜大悲，感受悲歡離合。
當我看見向陽的目光穿越人海到達我身邊時，我忍不住笑了，這種被人注視被人珍惜的感覺，我已經有多久沒有感受到了呢？
我輕輕問自己，然後在萬般喧囂中聽見了久違的歡脫的有力的心跳聲，我想我是重生了，從一場荒涼的青春裏走了出來，然後奔赴向下一場聲勢浩大的青春年少。我以為我走出來了，後來才發現我高興早了，上一段青春還有一段悲傷的結局等我去見證呢，它不允許我這樣安逸地逃出這一段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