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另一個故事
蘇芸看著滿天的繁星，縱然那些星辰看起來仿佛相隔不遠，但她卻知道，那隻是視覺上的差異而已，實際上它們相差著何止十萬八千裏……
“墨公子，你的師父即便是能夠突破天境，他也不會自我們這個世界待很久了吧……”蘇芸輕輕地道。
墨問天點了點頭道：“我知道，這時間，哪怕隻有一瞬之間，相隔又是長遠了不少，我聽說步入天境的修士，都已得道而去，他們去往何處，我們又何嚐能知道呢？”
蘇芸淡淡道：“這時間皆是如此，墨公子，明日晚上你若還在岸邊等候，我也有一個故事想要說給你聽呢。”
此時不覺之間，天邊已然先露出魚肚白來，仿佛下一刻，太陽就會照常升起，墨問天知道，雖然每一天都會像往常一樣升起來，但每一天的人和事都會在無端的循環之中，略有不同。
墨問天看著旁邊纖弱而溫柔的女孩兒淡淡道：“我等你。”
蘇芸笑了笑，對著墨問天點了點頭，然後在墨問天的目光中，旁若無人地翹起來雙腿，一瞬間，那雙腿竟然就這麽化作了一幅色彩斑斕的魚尾，蘇芸上半身並無其他變化，對墨問天道：“墨公子，我已在你麵前做出了原形，你當真不會嫌棄我麽？”
墨問天看著那五彩斑斕的魚尾，仿佛早已在預料之中，嘴角浮出一絲笑意道：“蘇姑娘，莫說是明日，今後每一天我都會陪著你了……”
蘇芸麵上付出一絲驚喜之色，點了點頭，然後一個騰躍朝著眼前那波光嶙峋的海麵躍入，墨問天看著她投入了無邊的海麵，站起身來：“蘇姑娘，我會等著你的……”
蘇芸用渾厚的魚尾拍了拍海麵給了墨問天一絲回應，然後一個騰身潛入了海底，此時陽光依然上升起來，墨問天感到了一絲從未有過的困意，兀自躺在沙灘之上，陷入了沉睡。
也不知睡了又多久，饒是那些白日裏前來打漁或是捕魚的海民見到他，也隻是微微地呼喝兩聲，見他並非是一具無所舉動的屍體，便也不再多問。
就這麽一直直到第二天夜裏，蘇芸將他緩緩喚醒，莫問天才端坐起來，用那冰冷的海水洗了洗臉龐道：“我在等你的故事……”
蘇芸點了點頭，依偎在他的肩頭淡淡地說起了另一個故事。
鮫人族，從出生那一刻就被認定了，要做海域的主人，它們有著這個世界最長久的壽元，有著這個世上所有人都期許的那個最為珍貴的寶藏——鮫珠。
每一個鮫人都對海岸之上的人們隨時抱著警惕和警覺的心理，他們知道，每一個想要接觸自己的人，所為不過是那顆被世間奉為珍奇之物的鮫珠。
傳說中，鮫人的魚油可以燃燈而千年不滅，那顆鮫珠更是時間難得的曠世奇珍，不但可以增強修行中人的修為，更是有著磅礴大海之中無盡的靈氣的極品。
蘇芸從出生的那一刻，就被族人灌輸了這種思想，然而，直到她一百歲的那一年，她已經成長為了普通人十多歲的年紀，那時候她在岸邊看到了一個年輕的少年。
那少年也看到了她，無知且年幼的蘇芸就這麽被那個少年的漁網所捕獲，那個少年將她打撈上來的時候，卻被她那驚為天人的美貌所震驚了。
那個少年決定放了蘇芸，他雖然聽說過有關鮫人的傳聞，但卻不忍心，眼前這個女孩因為自而被世間那些人們所視為一種物品的存在，他曾經眼睜睜地看見過，村民曾捕捉過一個男性的鮫人，為了取得他的眼中流出的鮫珠，而對他用盡了一切折磨的手段，然而，那個鮫人到死都隻是帶著怨毒的神色凝視著眾人，絲毫沒有流出一滴眼淚。
那個少年小心翼翼地將漁網從蘇芸身上放開，然後衝蘇芸笑了笑，示意她趕緊離開這裏，蘇芸雖然已經活了有一百多年，然而此時她還隻是普通人**歲的心性，隻是伏在他的船頭，好奇地張望著眼前這個少年。因為這個少年，與一直以來鮫人族裏老一輩所說的情況並不一樣，他不但不像那些漁民那麽手段狠辣，反而就這麽簡簡單單地放開了自己……
少年勸她趕緊離去，蘇芸問他為什麽這麽輕易地放了自己，如果有什麽需要他可以告訴自己，自己一定滿足他的要求。少年隻是笑了笑，然後蕩開了船槳對她道：“我很喜歡聽海浪的聲音，如果你想要回報我的話，我每天晚上子時以後會來到海岸邊，聽說鮫人一族的歌聲非常動聽，我希望聽一聽你的歌聲。”
於是蘇芸笑著衝洗回到了大海的懷抱，之後每天晚上到了子時之後就會來到海岸上唱一首歌謠。那個少年也會準時來到這裏靜靜地聆聽她的歌聲……
這樣的時間沒有持續多久，少年的年紀已經到了結婚的年紀，他取了另外一個漁民的女兒為妻，從此之後，再也沒有夜裏來過那海岸之上，每日忙於打撈海產。
蘇芸卻依舊每日等到子時過後來到那海岸之上唱著那一首孤獨而寂寥的歌曲，就這麽一直下去，直到又過了八十年後……那個少年已經壽元將終，蘇芸再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的了。
老人在子時看到蘇芸的那一刻終於忍不住老淚橫流。對蘇芸說道：“這麽多年，你一直都在等我麽？”
蘇芸告訴他：“我一直都在信守著當時的諾言，一直等待著你。”老人看著蘇芸沉默了，過了好久之後才說：“我是人，你是鮫人，我辜負了你，對不起，這些年，讓你獨自等了這麽久……”
蘇芸也隻是淡淡一笑，幾十年，對於鮫人來說不過猶如幾年的光景而已：“你還是來了，我有一首歌，每天都在唱，不過你已經很久沒有聽了。”
老人點了點頭，躺在海岸上，聆聽著蘇芸的歌聲，迎來來了他生命的最終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