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海桐凝視著迎上來的落葵,難得沒有擺臭臉,隻是將她拉到一邊,把站在自己身後的黑衣人讓了出來。


  “公子,洛公子他一定要見你,所以……”海桐解釋自己的來意,卻被白夜打斷。


  “所以你就擅自將他帶來?”冰冷的語氣不帶一絲感情,俊臉微側,長發遮住半頰,麵目蒼白而陰沉。白夜這次似乎真的生氣了。


  孫蝶一聽見白夜那充滿殺氣的聲音就呆住了,再看向海桐身後,不由大驚:“莊生?!”


  唐劍愁怔住,困惑道:“小師妹,你認識他?”


  “不認識!”鬼才會承認。


  “那你怎麽叫他……”唐劍愁欲語,卻被本該呆在百草山莊養傷的“莊生”打斷,“蝴蝶姑娘,我們又見麵了。”


  落葵偷偷觀察自家主子的臉色,果然見白夜清俊的麵容比剛才訓斥海桐時更加難看。


  “你是什麽人?”唐劍愁不由分說地拔劍而出,劍尖抵在黑衣人心口處。別人當著他的麵調戲他的小師妹,他怎麽可能袖手旁觀呢?

  黑衣人並不躲閃,細長的丹鳳眼斜勾而起,散亂的黑發由絲綢係在身後,一身窄袖黑衫飄飄逸逸:“唐大俠好,久仰大名。在下洛凡生。”


  “你是‘天下第一劍’洛凡生?”唐劍愁收劍回鞘,上下打量他。如果他真的是洛凡生,那麽自己方才那一劍即便抵著他的心口也是無濟於事。


  天下第一劍?孫蝶渾身一震,這名號真霸氣啊,她真是山裏的葫蘆娃沒見過城裏的奧特曼,把大俠當成殘次品了。


  洛凡生抿唇微笑,三分邪氣七分溫潤,典型的腹黑相:“正是洛某,想不到唐大俠也聽過洛某的名號,洛某實在惶恐。”


  華山派正處重建聲威之際,若能搭上天下第一劍洛凡生,絕對是件好事。唐劍愁思忖過後,露出善意的微笑:“哪裏哪裏,洛公子年紀輕輕便摘得天下第一劍的名號,該惶恐的是唐某才對。”


  孫蝶後撤幾步與唐劍愁和洛凡生拉開距離,悄悄退出靈堂,她怕再聽下去她會忍不住仰天長嘯。


  在武功能當飯吃的江湖武俠中她居然得罪了“天下第一劍”,她這是要逆天嗎!

  幽幽地歎了口氣,孫蝶滿臉悲傷地回房,但有人卻不打算讓她就這麽輕易離開。


  “蝴蝶姑娘這是要去哪?”洛凡生不知何時已站到了她麵前不遠處的青石旁,骨節分明的手指拈著一隻折翼藍蝶,窄袖稍稍挽起,露在外麵的小半截手臂白皙如玉,竟是一點瑕疵都沒有。


  孫蝶幾乎看呆了,但下一刻猛地清醒過來,因為她看到洛凡生身後閃出一個人,那個穿著一身與洛凡生毫不相同的白衣白靴的人,可不就是白夜嗎!


  “你……你……”孫蝶指著洛凡生身後的白夜,聲音顫抖。


  洛凡生卻好似並未發覺身後有人,全當孫蝶在叫他,直截了當道:“怎麽,難道孫小姐真的不記得洛某了?”


  “記得,當然記得。”你是周公嘛,但是,“洛公子是嗎?能不能請你轉個身?”


  洛凡生眉梢輕揚,放了手中的藍蝶,淡淡道:“孫小姐,洛某知道身後有人,但白神醫喜歡聽牆角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們何必在意呢?”


  “你這麽認為?”孫蝶口氣怪怪的。


  洛凡生略微頜首,一頭烏黑及腰的長發解著,隨性而肆意地飄蕩,帶出幾分不羈。


  “可我和你不一樣。”我是人!我怕白夜啊!孫蝶轉身就走。


  洛凡生還欲追上去,卻忽覺頸間一涼,連忙轉身抽出腰間軟劍擋住了白夜的招式。


  低頭,一條白練纏在他劍上,洛凡生滿不在乎地笑道:“原來白神醫喜歡偷襲。”


  白夜麵無表情地收回白練,越過他離開。


  洛凡生趁機按住了他的肩膀,白夜身子僵住,月白色廣袖之下,素手握拳。


  “放開。”冰冷中帶著漠然。


  “白神醫為何對洛某有這麽如此大的敵意?洛某不過是來感謝白神醫的救命之恩……”


  “放開。”一個字都不變,甚至連音調都懶得換,這一刻洛凡生得到的是和孫蝶一樣的對待,他甚至還不如孫蝶,因為白夜很快就忍無可忍地轉身擊退了他。


  “白神醫是不是對在下有什麽誤會?”洛凡生微微蹙眉,他這次上山來是有大事要辦,決不能在這個間隙惹出事端。


  “若非你有靈秀坊的玉牌,我絕不會救你。”白夜撂下這句話,轉身就走。


  洛凡生站在他背後,很努力地往陽光裏挪,但那股從白夜身上傳來的寒氣還是讓他由心底滲出冷意。他思索了一下究竟是什麽地方惹到了這位怪癖數不勝數的神醫,忽然恍然大悟般的自袖口拿出一塊玉牌,玉牌中央鏤空刻著一個“秀”字。


  夜。


  孫蝶裝病拒絕了去宴客會吃飯,唐劍愁見她實在“難受”便同意了,而實際上她隻是在躲兩個人,兩個男人,兩個非常恐怖的男人——白夜和洛凡生。


  當然,躲前者的成分要比後者大很多很多。


  雖未參加宴客會,但孫蝶吃的也不少,她在和落葵同住的房中用完了晚膳,悄悄溜了出去,準備散散步消消食。


  這一出來,就發現新月如鉤,高掛天空。


  哎,在這種月朗星稀的夜晚,除了創造人類之外還有什麽更好的選擇嗎?孫蝶歎了口氣,擴了擴胸,漫無目的地走在靜謐昏暗的小路上。


  也不知是因為習慣還是什麽,孫蝶莫名其妙地走到了自己之前的房間。她很懊悔,因為現在這裏住的是白夜,並且,這裏亮著燈。


  她為什麽要來?!她幹嗎要來!?孫蝶轉頭就走,但下一步卻停住了腳,因為……她聽到房中傳出一陣極其細微的低吟,似是歡愉,又似是難耐,總之……很矛盾,很銷魂。


  孫蝶渾身一震,腦子一片空白,饒是在現代見過不少大場麵的她在此刻也忍不住臉紅了,這……這分明是呻吟啊!而且最可怕的還不是這個,最可怕的是,這聲音熟悉無比,冰冷中帶著隱忍,分明就是白夜嘛!

  孫蝶呼吸越發急促,搞不懂為什麽明明是屋裏的人在輕吟可緊張的人卻是她。


  回去看看?不行,白夜武功那麽好,肯定已經發現外麵有人了,如果她回去偷看,必然會被抓住,說不定還會被滅口。


  要走,離開這裏,立刻馬上,晚一步都不行。


  孫蝶心裏這樣想著,邁開步子全速前進。不一會,便停在了房門前。


  ……白夜現在住的房間,她過去住的房間的門前。


  就看一小下,就一小下,看看他和誰在裏麵,看看他到底在幹什麽。孫蝶心裏不停地念叨著這句話,悄悄在窗戶上捅了個窟窿,抬眼間便是春色無邊。


  ……白夜在洗澡,沒有別的人。


  孫蝶鬆了口氣,但下一秒又提了上來。


  沒有人在,他自己一個人,為何要……為何要呻吟?


  莫非……他在……在自瀆?

  這是多麽令人震驚的探知啊!孫蝶睜大了眼睛往裏看,雕花樓空的屏風之後,她模糊地看到擺著一個大大的木桶,木桶裏坐著一人,盡管隻是個背影,孫蝶卻可以確認那就是白夜。因為她太熟悉白夜的背影了,這家夥從來都隻給她看背影!


  若是換了平常,孫蝶免不了在心裏吐槽他,但此刻卻完全沒了這個心思。因為,那露在木桶之外的美景實在醉人,令她未飲滴酒便沉淪其中,不能自拔。


  隻見白夜背對著門靠在浴桶裏,一頭鴉羽般玄黑的長發肆意解下,披散在浴桶邊沿,粘在雪膩的玉背上。露在外麵的冰肌玉骨被迷蒙地燭光照著,泛起曖昧微妙的霞光,遠遠望去,竟是白晃晃地沒有半點瑕疵。


  孫蝶一直都知道白夜很美,但從沒想過他一成不變的雪色長衫之下竟有如此連女人都要自慚形穢的風姿,便是玉石雕塑出來的美人恐怕都比不過他純淨無暇。


  呼吸越發急促,孫蝶幾乎看呆了,吞咽唾沫間下意識後退,卻忘了身後有台階,勉強壓著慣性朝前撲去,卻不想房門竟然沒鎖,這一撲便被她給推開了。


  “海桐?”白夜自裏間發出低聲詢問,似有猶豫,但更多的卻是諱莫如深。他這兩個字占盡了先機,搞得孫蝶無從反駁外加手足無措。


  撞到美人沐浴實非我願,撞到美人在沐浴時自瀆更不是我有意的,雖然迫切地想要仔細看看,但是思及被發現後白美人那可以預見的冰冷眼光及其陰狠手段,孫蝶屏住呼吸,大臉憋得通紅,抬腳便要衝出去。


  但她還沒走出門,便聽到裏間緊接著傳出的一聲低斥:“差你去打盆熱水而已,怎麽這麽久?”


  真把她當成海桐了嗎?孫蝶臉上的神情很微妙,有點忍不住想要將錯就錯地進去一探究竟,但又害怕被戳穿後的結果。


  “還不關門?”


  秋日夜涼,白美人正在沐浴,開著門肯定很冷,這個要求不過分,孫蝶滿足了他。


  ……但卻忘記了自己還在房裏。


  今年她二八年華,還是一枝花,她不想好好年華就葬送在今晚,可是……


  “過來。”白夜低喘了一聲,語氣裏分明有著某種空虛感。


  神呐,白夜該不會是和海桐有什麽吧?這種欲求不滿的聲音是怎麽回事啊?孫蝶如被雷劈中般怔在原地。


  “嗯?”絲綢般順滑而低沉的疑慮傳來,孫蝶腳上像有了意識般緩緩朝屏風走去。


  持久性真好,洗個澡能洗的如此忘我,連進來的人是誰都不知道,這人真的是白夜嗎?孫蝶吞了吞口水,心跳的聲音蓋過了一切,甚至沒聽見白夜之後又說了什麽。


  她一步步逼近,待停在浴桶旁邊後便徹底淪陷了。她目瞪口呆地怔在原地,滿眼都是那白皙如玉的精瘦胸膛和粘著縷縷黑發的脖頸、喉結,以及……紅唇。


  她看得出神,看得失了魂魄,看得白美人似乎發覺了不妥,抬起了頭。


  “啊啊啊啊啊!”孫蝶被他嚇得驚叫連連,下一刻卻猛地止住。


  因為本該浸在浴桶裏的人忽然站了起身,用還帶著水的素手捂住了她的嘴。


  “不許叫。”無波無瀾,好像早就料到來人會是孫蝶一樣。


  孫蝶惶恐不安地瞪大了眼,眼珠轉來轉去,稍傾便紅了眼圈。


  “怎麽是你?”白夜星眸眯起,水氣縈繞間似含著點點霧色,他玉臂平伸按在孫蝶肩上,皓色如月般清然。


  雖然發出的是質問,可白夜那張傾城俊顏上卻並無半分怒意,有的隻是一種極為隱秘的意料之中。至於隱秘的程度……反正孫蝶是發現不了。


  一直窺伺的美人就這樣赤身裸體地站在自己麵前,孫蝶本是連做夢都不敢想的,但此刻好事成了,她卻也無暇顧及了,因為她怕萬一哪個動作觸犯了冰清玉潔的白美人,自己會遭受到前所未有的打擊。


  “你……”白夜淡淡地瞥了孫蝶一眼,輕而低的一個字,像是沒說完,又像是說完了。他放開對她的禁錮從新靠回了浴桶裏,低垂的黑眸深邃而暗沉。


  怎麽辦?孫蝶傻愣愣地順著白夜的喉結往下看,落在清水之下的某處,俏臉紅得似火。


  “不做壞人,真浪費了你這雙鬼鬼祟祟的眼。”白夜閉眸扯過屏風上的長衫隨意拉進水裏浸濕,遮住了孫蝶的視線。


  孫蝶呐呐地別開頭,腦子裏卻仍想著方才所見到的東西……那是、那是白夜的……


  “我不是有意要看的,是它……它……”太明顯了。


  “閉嘴。”


  “你是不是想……”要字還沒說出來,話便被打斷。


  “夠了。”白夜說這話時幾乎咬牙,負氣地抬手迷昏了孫蝶,一張白蓮般清雋優雅的俊頰上染滿了緋色,眼泛紅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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