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斯德哥爾摩綜合征
他出來的時候穿的是睡袍,頭發濕漉漉地滴著水。他沒有穿鞋,就這麽光著腳一步一步地踩著水跡走過來。
我別開了臉,沒有去看他是什麽臉色。
忽地,我覺得下巴被人捏住,硬生生地板了過去。
他臉色陰冷,眼神毫無溫度。
我默不作聲,無所畏懼回視。
“你想玩,我陪你。”他看著我一字一句地說道。
這句話擱別人那裏可能是浪漫,擱我這裏卻是冷冰冰的宣告。
“那真的是太感激了。”我扯了扯嘴角,硬是擠出一個笑容。
就在此時,姚小麗端著飯菜進來了。她看見鄭子肖也在的時候,嚇得頭立馬垂下去了。
“拿過來。”鄭子肖出聲命令道。
姚小麗沒有耽誤,邁開腳步就往鄭子肖身邊走去。
鄭子肖看了我一眼,“吃,還是不吃?”
我別開臉,選擇無聲的抗拒。
他隨手把托盤往桌子一砸,發出了清脆的響聲。“塞,也要給我塞進去。”
這話不是對姚小麗說的,也不是對我說的,而是對守在邊上的保鏢說的。
他們恭敬地對鄭子肖鞠躬表示知道了,然後轉身去拿起了托盤,慢慢地走到了我麵前,“小姐,冒犯了。”
下一刻就伸手捏住了我的臉,硬是伸手撬開了我的嘴巴,然後用勺子勺了飯遞進來。
我想伸手推開,想掙紮,但有人緊緊地抓住了我,容不得我動彈。
我不吞下去,就這麽一動不動地盯著眼前保鏢,他們則是像什麽都察覺不到似的,宛如機械般喂了我一口又一口,無所謂我吞不吞。
被塞得滿了,我想試著吐出來,但又被他們伸手合上了嘴巴,根本沒讓我有機會吐出來。塞得久了嘴巴真的很累,我隻能別無選擇地開始一點點噎下去,沒有嚼過的食物這麽一點一點地吞宛如針刺似的劃過食道。
就是我真的把嘴裏的吐出來了,他們也麵不改色地把那些飯菜重新勺起來喂我。那瞬間,我感覺真的要吐了。
我就是以這種方式,一點,一點地被喂完。
一頓飯吃完,我卻覺得熬了半個世紀那麽久。喂完飯,保鏢們的任務完成了,也就出去了。鄭子肖不知道什麽時候出去了,也沒見著他的影子。
剩下姚小麗在默默地收拾著現場的狼藉。
我被子上全是米飯和菜汁,所以她要給我換床單被子等等,我已經記不清這是我換的第幾套了。
在姚小麗為我換被套的時候,她低低說了一句:“小姐,您不要怪鄭先生。”
我胃裏還在惡心地翻湧著,現在聽到姚小麗說的這番話,我覺得有些可笑。
她是把我當作聖母呢,還是缺心眼呢?
“鄭先生會這麽做……”她頓了一會,“也是為了您好,畢竟您已經一天沒吃飯了,再不吃,身子會受不了的。”
我輕笑不語。
也許她說的有道理,但是我也知道,讓我吃飯有很多種辦法,但他選了最壞的一種。
可能是出於我剛剛潑他一身的報複,也可能是在給我下馬威,讓我知道我現在是在誰的手中。
她好像害怕我不信,她停下了手中換被子的舉動,她著急地說:“剛剛我瞧見鄭先生站門口那一動不動的,臉色也不好看。雖然鄭先生是讓人這麽做了,可是他心裏一定不是滋味。您想啊,您剛剛潑了他那麽一身,換作是我們在場的每一個人,怕是都要落得個壞下場,可是唯獨您……”
“小麗。”我打斷了她的話,因為我想起了那麽一個詞,“你聽說過,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嗎?”
姚小麗微微一愣,沒有吭聲。
我不知道她是知道,還是不知道。我繼續自言自語地說著:“當一個人對你做盡了壞事,你卻因為他某一刻的善良而感動,不會覺得愚蠢嗎?其實那個人並沒有想過寬恕,隻不過是被害者自我臆想出來的寬恕罷了,這隻不過,是想給自已一個釋然解脫的借口。”
在姚小麗錯愕的視線裏,我輕聲說道:“而我,不需要這個借口。”
我當初愛上鄭子肖,不是因為他各方麵條件多麽優秀,也不是因為他對我多好。
我說不出那是什麽感覺,也不記得是怎麽愛上的。可能是在那寒冷的夜裏,他那炙熱的懷抱。也可能是在漆黑的夜裏,他那雙深邃明亮的眸裏隻有我。我自認不是被動的人,不會被那三番兩語而感動。
我清楚我要些什麽,也清楚我不需要什麽。
姚小麗低下頭,繼續換著被子,“小姐,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麽。”
她知不知道,已經無所謂了。我抬起頭看著天花板,忍下了胃中的翻湧,直至深夜,又接受了另一樣的折磨。
再次見到彭玉蓉,已經是這次事情的第三天。
當她看見我被綁在床上,身上無一塊完好肌膚的時候,露出那濃濃的震驚甚至是忍不住憐惜、同情的樣子,刺痛了我。
我抬眸看了看她,幹澀地擠出一句:“好久不見。”
她抿了抿唇,站在門口遲遲沒有動。
“都是子肖弄的?”她問。
“你覺得還有第二個人嗎?”我淡笑反問。
她好像還是不信,她不由得上前兩步,“你有沒有按照我說的去做?”
我倒也不隱瞞,“做了幾天被發現了,就沒做了。”
“你怎麽能不堅持?被發現就不做了嗎,你這不是自斷後路?子肖本來就是吃軟不吃硬的人,難道你還不了解嗎?”彭玉蓉卻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對我說。
我望著彭玉蓉半響,我問她:“您說會幫著我勸一下鄭子肖的,您勸了嗎?”
彭玉蓉冷哼一聲,“我說了必然會做。”
我聞言淡淡一笑,“那麽,有效果嗎?”
她沒了聲音。
其實我也猜出來了,這些天他非但沒有減輕還變本加厲的,如果彭玉蓉勸說真的起效,不至於這樣的。
“既然您的勸說沒效果,那您覺得,當他發現我這一切是裝的後還有用嗎?”我再度反問。
彭玉蓉啞語了好一會,最終還是選擇轉移話題,“你等著,我去拿藥膏給你敷敷。”
我挺想說不用拿的,可是話未落下,她就轉身走了。不知道是心虛的,還是急著去拿藥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