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家人
我還是久久地沒有消化羅忠歲的話,羅忠歲繼續說道:“那份錢早在立下P市這塊市場時就準備好了,為的就是預防不備之時。那些錢能支撐咱們第二個項目走好長一段時間,那個時候應該也能開始有收益了。”
我沉默了好一會,我試探著問:“外公早有料到會有這麽一天嗎?”
羅忠歲笑了笑,“老先生謹慎了一輩子,唯一糊塗的就是柳小姐那麽一件事。”
所以他的意思是,不管袁雄國是好是壞,外公都會留這麽一手的,無關他是否料到會有這麽一天。
“還有林少爺先墊著的那些錢,我自已也差不多還清給他了。不過我是私自轉戶的,他應該還不知道,還請您不要再對於林少爺出的錢而耿耿於懷。”轉念羅忠歲又說道。
我聞言大吃一驚,他把林墨白之前墊的錢還得差不多了?那得多少啊!“歲叔,你……不行,歲叔,我會把錢還給你的。”
那恐怕是他一輩子的積蓄了吧!?
我內心十分地抗拒,其實無論是林墨白還是羅忠歲墊著錢對我而言都一樣的,我隻是不想這麽平白無故地接受別人的錢。
羅忠歲看著我的反應反倒笑了,“小姐,您這點和您的母親非常地像呢。”
我愣住。
羅忠歲側過了頭,繼續看著那掛在天上璀璨閃爍的星星。“柳小姐就是不喜歡欠別人東西,雖然生性溫柔,可是在這個問題上卻是非常地堅定呢。”
“但大概正因為如此,她才會和那個人糾纏不清一輩子吧……”
後麵那一句我沒聽懂,但我知道羅忠歲口中的那個人是袁雄國。
我母親的去世對他們的打擊一定很大吧,所以每次羅忠歲和外公談起母親的時候,他們總是一臉的憂傷和悔恨。憂傷著母親的離開,悔恨著當初……沒有好好保護母親。
但是一事歸一事,待羅忠歲說完這些話後,我便說:“歲叔,外公之前也說了,你為柳家辛苦了大半輩子,剩下的時光你該是享福的。我知道,發生的這一切事情你也相當難以接受,你也想繼續為柳家做付出。可是我更希望的是你能好好地休息休息!”
羅忠歲聽了之後苦澀一笑,笑得有些無奈,甚至是那種不被理解的悲哀。
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真的是歎了很長的一口氣,足足有二十秒那麽久。
“無論是誰,都覺得我傻。同僚也好,後輩也好。無論是外人,還是老先生,甚至是您。都在替我感到不值,這是為什麽呢?”羅忠歲勉強地勾起了嘴角的一抹笑容,“我對柳家,從來都沒有抱著我在這裏工作的這種想法。比起是一種義務,不如說是我心甘情願的一種行為。對我而言,柳家就是我的家,你們就是我的家人。”
“在這世上,我早已沒有了我的親人,你們是我唯一的家人。陪在你們身邊,是我最快樂的事情,因為你們是我所愛的人。如果有一天你們不再讓我陪在你們身邊,那才是對我而言最大的痛苦。”
“你們不明白我,想著我明明有能力,為什麽不出外闖自已的事業。那樣一定可以賺很多錢,過上很好的生活。可是我也不明白你們,為什麽我一定要出去闖?這裏使我快樂,這裏使我滿足。為什麽我一定要過上別人想要的生活?”
“小姐。”
羅忠歲輕喚了我一聲,“我已不是小孩,也不是血熱方剛的年輕人。不如說,我比你們更要懂得我需要什麽。所以請您不要再為我擔心,不要為我可惜。”
“比起害怕沒有錢落魄的晚年。”
“我更害怕的,是我不再有理由無條件地為柳家付出一切。”
“我曾經曆的事情絕不會是您所想的那麽簡單,在柳家救出我的那一刻起,我早就在我的生命裏烙下了印記。”
“生是柳家人,死是柳家魂。”
羅忠歲說這些話的時候,全程麵無表情,甚至說聲音都是很輕、很輕的那一種。
可就是這樣的一番話,卻讓我紅了眼眶,淚水在眼睛上打轉。那是一番直擊靈魂的言語,我真的很心疼很心疼歲叔,歲月在他的臉上留下的痕跡,可是他的眼睛由始至終地是那麽的清澈與堅定。
一種對生命的忠貞,對信念的堅定。
我們不是親人,不是血緣上有關係的人。但我們卻是家人,一輩子都會放在心頭上的人。
我緊緊地攥緊了手,從羅忠歲的這番話裏,我已經知道了他內心所想的是什麽。
我記得羅忠歲無父母,無妻子,也無子女。外公的離開,在世上算是他家人的,恐怕隻有我和林墨白了。
我一再二地自以為是對他好,對他而言卻是另一種的折磨。我一再二地告訴他,這不值得,不值得他這樣對柳家,他做得已經夠多了。可是這也意味著告訴他,他和柳家已經沒有那個付出的義務了。
可是家人,真的會計較那麽多付出嗎?劃清界線,也是在告訴著他,你不是柳家的人啊。
多麽地殘忍啊。
所以說,過多的矯情與自以為是,對別人而言,卻是無言的傷害呢。
我感動著羅忠歲對柳家所做的選擇,同時也謹記著我該做些什麽。
該是柳家的,一樣都要拿回來。
柳家人曾承受過的痛苦,他們得同樣承受回去。
“好了,也不要想太多啦。”羅忠歲忽地輕笑出聲,一掃剛剛的陰沉,他說:“再說,我這些錢不也是老先生給我的。兜來兜去,最終還是老先生的。”
我知道羅忠歲是想減輕我內心的負擔,看出來了,但也沒說出來。羅忠歲在背後默默的付出,我也會一點點地報答回去。此時,無聲勝有聲。
“時間不早了,趕緊休息吧,咱們明早起來了,還得有很多事情幹呢。”不等我說些什麽,羅忠歲就先出聲催促我去休息。
我點點頭說好,也便回室內了。
我和鄭子肖將就睡的地毯,上麵鋪一層被單,蓋塊薄被就休息了。因為有暖調,所以也不會覺得冷。
我們也沒睡多久,可能是不大習慣睡的這裏,大概六點多就醒了。但是傅於尤和林墨白睡得比較沉,估計是昨晚喝酒的緣故。林墨白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夜,怕他醒來後周身酸痛,就想著把他抬到地毯上睡覺。
正好這時候羅忠歲也起床了,我們也就把他抬到羅忠歲床上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