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怕惡心
鄭子肖想拉我進去我仍然不肯,我怕這門一開,眼淚就得掉下來。
為什麽?
四年的回憶,可不是蓋的。
我怕啊,怕那床上還有著我的胸罩呢。日常的細水長流,最要命。
但我不可能讓鄭子肖知道我心裏想著什麽,要讓他知道,不等於抓住我的把柄嗎?我說:“治也行,在車上治吧。我不想進這個家,會惡心得我血液倒流的。”
我說著就進了車裏,鄭子肖站在原地卻陷入了沉默。
我坐在後座裏,對車外的他說著:“其實也不用治了,沒什麽大礙了,養身子就是。要不你鄭少再大發慈悲一下,賞我幾口吃的唄?”
當然這些話都是調侃的,公司也算良心,給我結半個月工資,剩下的生活不至於喝西北風。
鄭子肖當然沒有因為我的調侃而緩和氣氛,他沉默地看著我,不知怎的,他不生氣了。可能內疚吧還是別的情緒,我們就這麽沉默了兩分鍾,他忽然說:“我不知道你出事了。”
“你當然不知道。”我說。
他要是知道,當場就鬧翻天。但是,正因為他“不知道”,所以我才在這三天裏想得清清楚楚。
“給我看看你傷口。”他忽然走近我想看我的手,我自然是不給看。
我說:“你別看了,辣眼睛的。”
“給我!”他卻很硬氣地把我的手拉過去,看著我的傷口,他眉頭蹙得越來越緊。
像是生氣,又像是內疚。
鄭子肖啊鄭子肖,你什麽時候又是多愁善感的人了啊?
手腕裏傳遞來他那炙熱的溫度,那熟悉得不得了的感覺勾起了我許多的回憶。
我當初愛上他的時候,也是因為他對我這樣炙熱的關心。我是孤兒,我不怕孤獨,我最怕關心,最怕那種令人熱血沸騰的愛。
鄭子肖就是給了我那感覺,所以我才會甘心沉迷。
但是沉迷了四年,再沸騰也會有涼的一天。
那愛把我給煮得裏外焦嫩,燙得我自已都害怕。
他看著,細細摩擦著我的傷口。好片刻,他問:“還疼嗎?”
“疼,每到這裏一疼,我就想起許多事情,挺好的。”我說。
他忽然捏緊了我的手,可能是被我話刺的吧。我也知道我說話陰陽怪氣的,但我控製不住我自已啊。我受到的委屈與傷害,可比這些話語多得多。
我的傷口也被他抓得生疼,但我不說,眉頭也不皺。其實說實話,手是痛,可不知怎的心裏就是毫無波瀾。
“我知道你是因為媛媛才會這樣。”他低聲說,“可是不都說過了嗎?我不能虧欠她。”
“所以你能虧欠我。”我順著他的話說,“所以即使知道很多時候我受委屈,你也偏著她。因為我愛你,所以你就利用我的愛去彌補對她的內疚。”
鄭子肖蹙蹙眉,“小音,我不是……”
“鄭子肖,不要什麽都往何媛媛身上攬。我討厭她是真,但是一巴掌拍不響的。如果不是因為你對她的感情,我不會落得這麽難受的結果。真的,像何媛媛那樣的人我真的放不入眼裏。正因為是你,我才覺得她是我眼裏的沙子,礙眼。”我輕笑著說,“所以說,你是真的自私。出了事,就會往我身上推,就會往何媛媛身上攬。難道,你真的沒有想過你自已?”
鄭子肖聽了之後深深吸了一口氣,可能是在調整他的情緒。我也給他時間調整,免得他真狂躁起來,我倆連話都說不下去了。
待他內心沒那麽狂躁後,我才出聲:“對了,你不如和她在一起吧,我覺得兩全其美,這是放過你,也是放過我。”
我這話又把他激得怒氣上升,語氣都狂躁了,“你要我說多少遍,她隻是朋友,僅此而已!”
我聽了也直翻白眼,這句話我都聽膩了。“你我能當她是你朋友,可她願意嗎?鄭子肖你是真傻還是裝傻,不對,你是裝傻。你會不知道何媛媛的感情?你擺明就是知道拿我當擋箭牌吧!你當時會扇我耳光罵我賤人,不過是為了迎合她,你不就以為我還會像狗一樣爬回來笑嘻嘻向你討好唄,然後一切恢複正常,拿我出氣討她開心唄。”
“袁音!你最好就調整你說話的態度!你試試再陰陽怪氣的!”鄭子肖氣得恨不得掐死我,他手扯住了我的頭發,把我摁在了車座上,扯得我頭發生疼。
我知道他還能保持理智,不會真幹出什麽事。但這些皮肉之疼,還是得受的。
可能是因為失血而過,血都還沒養回來,現在被摁著頭,弄得頭很暈。
我本來還在掙紮的,但頭暈之後也沒掙紮了,隨他怎麽著。
鄭子肖可能也意識到我的不對勁,他一下子就鬆手了。他怔怔地看著我,又好似懊惱地捶了車椅一下,似是為自已的行為感到後悔。
他離開了車內,在車外狠狠地抽了幾根煙。我躺在車椅上,聞著這熟悉的車廂味道。
我最喜歡這輛車,不為別的,就因為這車何媛媛沒坐過這車。
鄭子肖最喜歡飆車了,這車也是飆得最讓他喜歡的。但何媛媛怕啊,所以一般載何媛媛的時候,他都不開這輛。
其實他大可以載何媛媛的時候開慢些的,但是按他說的話就是:“這車開在手裏,就把持不住要飆車。”
言語之下,就是怕他一不經意嚇到何媛媛。
而我呢?說實話,飆到260kmh我還能麵不改色地玩手機。一是相信鄭子肖的車技,二是並不害怕就這麽死掉,雖然會可惜,但隻要想到和鄭子肖一起死掉,我也不會覺得害怕了。
隻要是沒有和何媛媛有關的一切,我都喜歡。
可是和何媛媛最大關係的人就是鄭子肖了,我喜歡不動了。我躺在車椅上發呆,連我自已都不知道我在想些什麽。
他抽完煙回來後,情緒穩定了許多。他看著我那淩亂的頭發片刻,然後說:“梳梳好頭發吧,一會醫生來了。”
車裏有專屬於我的梳子,我緩緩地翻身起來,熟悉地拿出了梳子,三兩下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