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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話說驚變(下)

  傍晚,一絲風都沒有,可是溫度卻陡降不少,走出房間,不由地就打了個冷顫。


  徐琳係緊風衣的腰帶、豎起衣領,和同事們打聲招呼,剛出了X光室,就看到於不凡站在走廊裏,神情焦急地和醫院裏的某位名醫說著話。


  “醫生,宛白為什麽還沒醒?”


  醫生翻開手中的資料來,看看各項身體檢查數據,說:“姬小姐受了驚嚇,而且營養不良,又脫水,身體虛弱導致暈迷,注射過營養液後再體息一陣,應該就能清醒,不要擔心,她除了有一點擦傷,其他沒什麽大礙。”醫生看到於不凡兩眼血絲、滿臉胡渣,憔悴不堪的樣,勸道,“我看你還是去睡會吧,姬小姐醒來護士會通知你的。”


  於不凡疼惜地回頭看看病房,搖搖頭,“不用。”


  姬夫人從病房輕手輕腳走出來,無可奈何地醫生說:“能不能在這房間裏加一張床,讓不凡睡在宛白身邊,不然他是一刻也不肯離開的。”


  醫生臉露為難之色,“這是VIP病房,陪護二十四小時無休的,其實你們不必操心的。”


  “伯母,我沒事,你快回去讓吳嫂煮點有營養的湯送來,這裏有我呢!”於不凡雖然疲憊,但語氣還算輕快。


  “可你都二天沒合眼了。”姬夫人不舍地替於不凡攏了下淩亂的頭發,心裏麵真正地把他當作自已孩子一般疼愛著。幸好不凡是學心理的,從劫持的少年口中發覺了真凶是唐楷,才順利地把宛白救了出來。


  “宛白……她這二周在那樣的環境下,說不定一夜都沒睡過,與她相比,我這點算什麽。”於不凡語氣哽咽地別過臉,抑下自已心中強烈的憐惜。


  姬夫人點點頭,沒再說什麽,她想宛白可能也渴望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是不凡這孩子。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走廊裏的燈一盞一盞的陸續亮了起來。


  於不凡手伸進口袋,又摸到了那隻粉色錦緞的盒子,他閉上眼,深深地呼吸,他終於有機會把裏麵的戒指戴在宛白的手上了。


  “於醫生,好久不見。”徐琳從走廊的另一端走了過來。


  於不凡抬起來,淡然地頷首。


  徐琳傾傾嘴角,擠出一個不太完整的笑意,她瞟瞟病房,上上下下打量著於不凡,酸酸地說道:“於醫生,你這戀愛談得可真夠辛苦的哦!看來有錢人家的女婿也不那麽好做的,付出體力又要付出心力。”


  於不凡不在意地聳聳肩,不想和徐琳玩什麽口舌之爭。


  “你要下班了嗎?”無意多談,他下了驅客令。


  徐琳當沒看懂,把玩著包包上麵的一顆水晶珠子,笑得很燦爛,“我在X光室裏聽同事說有位豪門千金被前男友綁架,沒想到就是姬小姐呀!她還好吧?”


  “她很好,謝謝!”於不凡的態度冷淡而疏離。


  徐琳突然壓低了音量,“於醫生,有沒給姬小姐做過全麵檢查?”


  於不凡揚起眉尾,“當然有。”


  “婦科也查了嗎?”


  於不凡的眉頭蹙了起來。


  徐琳長長地歎了口氣,“所以說這世上男人和女人就是這麽的不平等,若是某某公子被綁架,最多就是查身體有沒大礙,可是小姐就不同了。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子和幾個蠢笨無知的男人呆在一起二個星期,那種荒蕪的空曠的車間,日日夜夜,你認為他們不會無聊地做些別的事嗎?”


  “你什麽意思?”於不凡的臉色凝重起來。


  “我也是同情姬小姐,悄悄地提醒你一下。至於什麽意思,於醫生,你是學心理的,難道不懂嗎?”


  “多謝徐小姐的提醒,我想沒這個必要。”於不凡的語氣已經降到了冰點。


  徐琳卻無意閉嘴,愣了愣,以為於不凡沒聽明白,繼續說道:“其實害怕的不是怕姬小姐被奸汙,現在也沒人還有處女情結。最害怕的是姬小姐有可能染上某種症病,那些個男人鬼知道有多肮髒,還有萬一懷上身孕,這孩子是誰的還不知道,早檢查早發現早處理掉。對不對,於醫生?”


  於不凡盯著徐琳塗著鮮亮的口紅的唇瓣上上下下的蠕動著,眉飛色舞,口氣辛災樂禍。


  他第一次湧起想揍人的衝動,而且是想揍一個女人。


  但他忍下了,他怕髒了自己的手。


  很慶幸當初對徐琳的果斷,有些人是真的不值得人的同情的。


  “徐小姐和我們非親非故的,這麽熱情的提醒,真讓我感到莫名。我該怎樣感謝你呢?是錢還是物?”於不凡譏誚地凝視著她。“人生無法意料,徐小姐也是女子,日後若遇到這檔子事,請隨身攜帶避孕工具。”


  徐琳不敢置信儒雅的於不凡會說出這麽惡毒的話,她難堪地咬著唇,想不到話來反駁,越過於不凡,落荒而逃。


  於不凡籲了口氣,覺得心中堵得慌,他按按胸口,走向樓梯口,也許抽根煙會好受點。


  姬宛白再次醒來的時候,感覺這是個晚上,床前台燈的光束,柔和而不刺眼,照在四周的白牆上。


  像是剛從一場噩夢中醒來,她一動不動地盯著天花板,享受這一刻的安寧與平靜。


  又見天花板。


  她突然一怔,這種感覺很熟悉,眼睛轉了一圈,心緊張得揪了起來。


  她微微閉上眼,還好,還好,這不是夢,不是夢。


  剛剛那一刻,她生怕這所有的一切隻是一場夢,她睜開眼,發覺她躺在雲府的繡樓裏,聽到竹青“咚咚”的腳步聲在樓梯上響起。


  如果是那樣,她就如同是《遊園驚夢》裏的杜麗娘,做了一場琦麗的春夢,於不凡就成了柳夢梅,醒來後,找不到一絲痕跡。


  不要,她不要這樣和不凡擦肩而過,她想要和他成親,生一個象他一樣的兒子。


  上一次,她睜開眼,看到自己身處一個陌生的世界中,驚恐地放聲尖叫,扯斷吊瓶,把房間裏鬧得一團亂。


  這一次,她睜開眼,她是多麽的驚喜。她沒有離開這裏,她還可以和不凡在一起。


  姬宛白彎起嘴角,想笑,發覺臉頰好痛,她想抬手撫一撫,看看是不是腫了,可全身軟塌塌的,沒有一絲力氣,手也動不了。


  她一歪頭,看到了站在門外的於不凡,她想出聲呼喊,發覺他的身邊還站著一人。


  她從床頭櫃上摸到眼睛戴上,心咯噔了下。於不凡身邊的人竟然是徐琳。


  兩個人靠得很近,頭挨著頭,音量壓得很低,她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也看不到他們臉上的表情。


  姬宛白輕輕地放緩呼吸,不想驚擾了他們。


  燈光淡淡。


  她靜靜地注視著他們,一陣酸意和冰冷潮水一樣翻湧上來,堵在胸口悶得近似窒息。


  不知過了多久,徐琳走了,然後於不凡跟了上去。


  她呆呆地看著,心痛如煙霧,氤氳而來,盤旋、徘徊。


  在她被綁架的十多天裏,有過什麽事發生了?

  “宛白,你醒了?”於不凡推門進來,歡喜地看到姬宛白大睜著眼,對著天花板出神。他心疼得抽起來,上前抱住她,“身上痛嗎?”


  姬宛白舔舔幹裂的唇,搖搖頭。


  “那……那想喝水嗎?”於不凡激動得象沒了主張。


  “我不渴。”姬宛白一咧嘴,臉頰生疼,疼得她小聲噝了一下。


  “怎麽了,怎麽了,我看看?”於不凡捧起她的臉,紅一塊紫一塊的,都看不出原來的那張麵容了。


  “沒什麽。不凡,你剛剛在外麵和誰講話了?”姬宛白細聲細氣地問道。


  於不凡小心翼翼地轉眼看她,“是……徐護士。”


  “你們聊了很久,聊什麽呢?”姬宛白眨了眨眼。


  於不凡低下眼簾,躲開姬宛白對視的眼神,“她……她隻是問問你的病情,沒聊什麽。”他不想把徐琳講的那些話說給宛白聽。宛白來自古遠的年代,貞節觀念非常的重,他怕她受傷害。但是徐琳的話也真的有一點提醒了他,做一個婦科檢查真的有些必要,不是想知道宛白是否是處女,而是怕宛白受到了性侵害。


  姬宛白緩緩抬頭,聲音裏有些疲憊,“你把我放下吧,我想再躺會。”


  “想不想吃什麽,我給你去買。麵包?”


  她沒搭理他,拉過被子,蓋住了臉,沒有再說話。


  於不凡不明所以,也扯不下臉,隻是一臉鬱悶地看著她。


  這二周的分離,不是出差和旅行,而如同生死別離似的。他是多麽欣喜能夠再擁有她,他想抱她,吻她,可不知怎的,他感到宛白象是在兩人之間豎起了一道屏障。


  宛白是因為驚嚇過度嗎?


  他歎了口氣,在床前坐下,連著被子一同把宛白攬進了懷中。


  姬氏科技集團董事長千金綁架一案很快判決、結案,綁匪唐楷與其同鄉還有四位同夥,按其罪責分別判下不同的刑期,至於具體多少年,那是法官的事。估計不會太輕,唐楷的爸爸媽媽在聽到宣判唐楷時,當庭暈倒。他們在姬家的門前長跪了兩天兩夜,哭求姬董事長饒恕唐楷,不然他這一輩子都要在牢裏度過了。


  可惜那幾天刮大風,他們的哭聲很快淹沒在風中,後來警察過來把他們架走了。


  惡有惡報,一失足成千古恨。若不是當時的貪念,何至於落到現在的地步?唐楷,一個大好青年,夜夜對著鐵窗,痛心疾首。


  別以為自己是愛情裏的弄潮兒,愛情裏的風浪神出鬼沒,下一秒,你就有可能被浪頭打翻,萬劫不複。


  愛情如水,溫柔至極。


  愛情如火,灼熱燙人。


  水亦可傷人,火亦能焚身。


  唯有真愛,才是恒溫。


  於不凡輔導的那個劫持少年,在於不凡的建議下,被送進了少教所,接受精神治療和法製管教。


  姬宛白身上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刑警隊裏的心理醫生為她做了一次心理輔導,說她心裏沒有什麽陰影,隻是情緒低落了些。


  她沒上幾天課,可學生們對姬教授可是非常關心。姬宛白的病房成了醫院裏的快樂病房,常有清脆悅耳的笑聲傳出來,鮮花和水果更是堆到了門外,把這層樓的護士們開心得嘴都合不攏。


  姬氏集團的來往客戶和員工們,更是爭先恐後的來表示慰問。


  人擠為患,弄得於不凡有時一天都插不進一句話來。


  幸好明天姬宛白要出院了,他們有的是二人世界。


  “幹嗎帶我來這裏?”姬宛白看著婦產科上的門牌,她非常熟悉這幾個字,也知道是怎麽一回事。


  她以前就是做這行的,吳澄細細致致的把這幾個字的深刻意思講給她聽過。


  於不凡怔了怔,溫柔地把她拉進懷中,“宛白,我沒別的意思,就是做一個檢查而已。”


  “我為什麽要檢查?”姬宛白推開他,抱住雙肩,防衛地瞪著他。


  “我擔心……你受到了某種侵害,檢查下,我們會把傷害降低到最低。”於不凡柔聲寬慰。


  姬宛白一下聽懂了。


  小臉白了又紅,紅了又白,羞辱的感覺讓她覺得都無法呼吸。“如果被侵害了,會怎樣?”她顫聲問。


  於不凡沉默了一下,十足老實地回答,“那我們就醫治,沒有什麽的。”


  “你的意思是你還會要我?”姬宛白的音量尖得有些刺耳。


  “當然,宛白,任何事都不會影響我們之間的感情,也不會改變什麽的。”


  於不凡再是學心理的,可女孩子的心,如海底裏的針,他怎麽能看得清呢?他不知他的這番話卻嚴重地傷害了姬宛白的自尊。


  她畢竟是來自己一千多年前的朝代,貞操看得比生命還要貴重,一旦失去,以她那麽倨傲的性情,還不早一頭撞死了。


  他這樣子的猜疑,比唐楷綁架她還來得可憎。


  心碎欲裂。


  姬宛白閉上眼,指尖發白,哆嗦著,“你可真是大度!”她悲絕地一笑。


  “宛白?”於不凡緊趕幾步,拉住轉身欲走的她,“我說錯話了嗎?”


  “沒有。是的,我受到了侵害,現在是個不潔的女子了,我們……解除婚約吧!”


  這句解除婚約傷了於不凡,“宛白,我不在意的,你不要這樣。”


  姬宛白掙紮了幾下沒掙脫,情緒終於失控,“你不在意是你的事,我很在意,我不想帶著不潔的身子嫁給任何人。你這是在同情我嗎,或者是你怕我會尋死?你放心,我不會,不會的。放手!”


  於不凡愕然鬆手,眼睜睜看著她憤怒地撣了下外衣,仿佛自己在她身上留下了什麽髒汙的東西,然後頭也不回地消失在他的視線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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