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話說唐楷的蠢蠢欲動(四)
姬董事長的風格向來以雷厲風行著稱,第二天,果真就特地給唐楷的父母打了電話,他隻字沒提醫院裏發生的事,而是溫婉地說宛白現在失憶了,不知哪年哪月才會恢複,不能硬生生耽誤了唐楷的大好年華,唐家可是唐楷這一根獨苗苗,傳宗接代要趁早。
唐楷爸媽雖說是小鎮上的小市民,那可也是個精明人兒,一下就聽懂了姬董事長的言中之意。電話一擱,當即就坐車到了北京。
唐楷也不是省油的燈,當初他與姬宛白認識,是姬董事長生意上的夥伴介紹的。事情發生的那晚,他提了兩包大禮,跑到那位老總的家中,聲淚俱下地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又是檢討,又是發誓,十八般武藝全用上了。那位老總覺得這不算是個事,戀愛中的小兩口有點親密的動作,這很正常呀!他家女兒和男友認識不到一個月,就和人家在外租屋同居了,美其名曰:試婚,他若說一句什麽,女兒就譏諷他跟不上時代。現在看來姬董比他還跟不上時代,他心生自豪感。
當天下午,那位老總和唐楷爸媽,帶著唐楷就來到了姬家的花園豪宅負荊請罪。唐楷完全顛覆以往的卓爾不凡的形像,頭發蓬亂,眼窩深陷,麵色憔悴,一幅被情所困、無法自撥的頹廢樣,看著讓人心中直發怵。
姬氏夫婦在客廳接待的客人,吳嫂送上茶點和當季新鮮的果品,便到正對著客廳的書房,陪姬宛白去了。
姬宛白坐在輪椅上,鬼精靈似的趴在門縫裏對外張望著,目光掃到唐楷時,她輕蔑地哼了聲。
老總先是樂嗬嗬地和姬董聊了些生意上的事,然後慢慢地把話題往唐楷身上移。
姬氏夫婦對視一眼,歎了一聲,還是那句話,“不能耽誤了唐楷。”
唐楷悲傷地抬起頭,“伯伯,我知道昨晚是我唐突了,我……看著宛白,想起從前的甜蜜,一時不能自已,腦中一片空白,沒有顧及宛白的感受,做了錯事。請伯伯原諒我,我……真的很愛很愛宛白。不管宛白能不能想起我,不管多少年,我都願意等著宛白。”
“嘔……”姬宛白在書房中一陣幹嘔,嚇得吳嫂忙上前來拍著她的後背。
“吳嫂,我以前真的和他很甜蜜嗎?”姬宛白不敢浮想太多的畫麵。
“甜蜜?”吳嫂沒有注意聽外麵的話,莫名其妙地怔怔眼,“你和唐楷都是讀書人,從來沒有在人前拉拉扯扯過,至於人後,我就不知道了。”
“那一定也沒有,我怎麽會讓這種惡心巴拉的男人碰我。”姬宛白嘴一噘,很自信地說,“他現在是趁我什麽都想不起來了,才故意誣陷我。”
吳嫂笑,以前的宛白話很少,整天就是埋頭看書,現在的宛白,象個小姑娘,喋喋不休說個不停,神情也比以前豐富。
姬宛白嘟噥了一會,又湊到門縫裏偷聽,聽了一會,她的臉色變了。
做媒的老總親自出麵說合,姬董事長不看僧麵,也要看佛麵,況且唐楷那事,認真追究起來,就是年輕氣盛,沒把持得住自已,又不是什麽原則性的錯況,而且唐楷認錯的態度極真誠,唐家夫婦又是懇切的一再替兒子道歉。姬董事長若再堅持,就象得理不饒人了,有錢人欺負人家窮小子,勢利眼。
昨晚也正是在氣頭上,才說下那一句狠話。現在這情形,就借台階下來吧!
得,姬宛白與唐楷的婚約在說說笑笑之中,繼續延續。
姬宛白在書房之中差點沒氣暈過去,要她和那個賊眼溜溜的登徒子成親,除非天塌下來了。
她一想到半夜睜開眼,他光著身子抱著自己,就不寒而栗。
羊能和狼共處一室嗎?
不行,現在爸媽被他的假相蒙住了雙眼,她定要想個辦法把這婚約徹底解決。
她的前未婚夫杜子彬,那要人品,有人品,要才學,有才學,可她不也把那婚約給退了嗎,因為她生怕對著一個書呆子會悶壞了自己。
唐楷與杜子彬能比嗎?
婚約是繼續了,可是唐楷盼望的風和日麗的好日子卻沒有來到。姬宛白從醫院回到家養傷,正常是呆在書房中。她原先的房間堆滿了各種醫書,牆上貼著人體骨骼和穴位圖,姬宛白看著害怕,不敢睡在裏麵,加上輪椅上下樓不方便,她暫時搬到書房裏。
書房的門在唐楷一踏進姬宅的大門時,就緊關著,不管是姬氏夫婦還是吳嫂都不得進去。他呆多久,她就關多久,不吃不喝。
姬夫人心疼女兒,勸唐楷緩一陣再來吧,等宛白消消氣。
唐楷微笑地說沒關係,但一出了姬宅,在心中把姬宛白是咒得個體無完膚。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隻要堅持到結婚,他得到一切後,他先拿姬宛白開刀,然後再慢慢收拾姬家那兩老東西。
姬夫人也曾不止一次勸慰過唐楷,隻要一提唐楷的名字,姬宛白就捂住耳朵,嚷嚷道:“我不嫁,我不嫁!”
夫婦倆晚上躺在床上說起這事,姬夫人說:“如果宛白實在不肯嫁,又恢複不了記憶,咱們給唐楷一定的補償,讓他另娶吧!”
姬董事長在黑暗中大睜著眼,沒有吱聲。
天氣一天比一天暖起來了,街上的樹綠得象要流淌出來,花壇裏的花隔幾天盛開一撥,靚女們等不及地換上短裙、吊帶,戴上墨鏡,風姿卓
越地招搖街頭。
姬宛白綁了幾月的石膏終於拆去了,肋骨恢複得很好,但腿骨需要複健。這個複健並不複雜,也不需要到醫院去。一開始是在拐杖的支撐下,堅持行走,然後再慢慢丟開拐杖,獨立行走。
天氣太暖了,姬宛白走過幾步,就是一頭的大汗,但她堅持每天都要走上幾個小時。
去醫院檢查時,骨科的醫生說她複健的情況非常好,再有一個月,她應該可以痊愈,上班、逛街沒有任何問題。
姬氏夫婦對女兒回醫院上班不抱任何希望,她看個人體圖,都怕得閉上眼,這種大驚小怪的樣,還不把病人給嚇壞了。
兩人商量,在宛白骨骼痊愈之後,要替宛白治治大腦,出國或者請什麽專家會診會診。
姬宛白離開婦產科醫院幾月,醫院裏同事們想念得很。挑了個周日,天氣非常晴朗,幾位同事打了車來到姬宅看望姬宛白。
吳嫂說花園裏的空氣好,就呆在花園裏的洋傘下吹吹風、喝喝茶好了。
同事們嘻嘻哈哈扶著姬宛白來到花園。姬家的花園是名家設計,有石雕,有遊泳池,花圃,假山,錯落有致。
幾位姑娘與姬宛白圍著白色的長木桌,吃著點心,喝著咖啡,好不愜意。姬宛白盯著杯子中褐色的液體,腦中浮出一位總是噙著溫和笑意的男人。
姑娘們知道姬宛白失去了記憶,一個個向姬宛白做了自我介紹。姬宛白隨著她們笑笑,雖然搞不懂她們在說什麽,可是心裏很開心。
聊了一會,有幾位姑娘去遊泳池邊玩水了,一位叫吳澄的坐到姬宛白身邊。兩人默默地看著藍幽幽的池水,在陽光上泛起微微的細浪。
吳澄突然扭過頭來,神情有點嚴肅。
“宛白,我是手術室的護士長,每次你做手術,都是我和你合作。在婦產科醫院,我們是很好的朋友。”
姬宛白點點頭,推推眼鏡。
“有件事,我也不知要不要和你說,但我想想,還是說下吧!前天你的未婚夫唐楷找到我,讓我幫著找一個信得過的醫生,給一歐巴桑流產。”
姬宛白眨眨眼,“歐巴桑是一個人嗎?”
吳澄對天吐了口氣,“小姐,就是一中年婦女,扮得象個少女似的,兩人鬼鬼祟祟過來,連掛號、繳費都不肯,暗地裏給做手術的醫生和護士各塞了一千塊,出手到是很大方。做手術時,唐楷一直在外麵等著,做好後,也是他抱著她上的車。”
姬宛白搞不清吳澄的話裏某些詞是什麽意思,但她連猜帶想,弄懂了,唐楷和那女人關係親昵,而且有了孩子,是去墮胎的。
她不禁興奮得兩眼瞪得大大的,拉住吳澄的手,“這……是真的嗎?”如果那登徒子出了這事,爸媽就會同意退婚嘍。
吳澄很訝異地打量著姬宛白,“你……很開心?”
“當然啦,這是好事啊!”
吳澄摸摸自己的額頭,又摸摸姬宛白,體溫都很正常。
“唐楷是你的未婚夫,你聽到這些,一點都不難受?”吳澄再次確定地問。
“幹嗎難受,我才不要嫁那個道貌岸然的家夥呢,一臉的壞相。”姬宛白鼻子聳了聳,很是不屑。
吳澄怔了怔,咬下唇,坐正身子,看姬宛白那表情不象是佯裝,而象是真的開心,“宛白,即然你這麽說,我就不擔心了。我把其他幾件事也一並說給你聽。”
“還有其他的?”姬宛白激動得聲音都打顫了。
“其實在以前,他托你幫著做的幾例流產手術,有幾個女的,我和姐妹們在外麵吃飯時都有見過,她們……似乎是和唐楷是不一般的朋友。其中有一個女的,是一位姐妹的同學,你知道這世界有時很小的,姐妹假裝不認識唐楷,偷偷問唐楷是她的誰,她說那是她男友,兩人都同居兩年多了……”
姬宛白哦了一聲,嘴角綻開的笑意,象一圈漣漪,慢慢地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