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話說春色如許(上)
冬去春來。
轉眼,五月的暖風,輕輕柔柔,夾帶著芬芳的花香,已飄蕩在皇宮的上空。一近夜晚,這股香氣越發的格外濃鬱,仿佛花兒羞澀,隻在夜色中悄悄綻放。
雲映綠合上案幾上的醫書和教案,微笑地抬起頭,“各位娘娘有什麽不懂的地方,隨時可以去寢殿找我。”
“皇後娘娘,那怎麽可以呢?”一位妃嬪訝異地問道。寢殿是皇上就寢的地方,為了安全,皇上向來是獨眠的。現在皇後娘娘搬了進去,那是皇上對皇後滿心的信任,但別人在離寢殿一百丈以外,就要接受禁衛軍們的嚴格盤查。
“沒有關係,娘娘們不是別人,是皇上的妃嬪,禁衛軍們不會攔阻的。”雲映綠嫣然一笑,感覺有些悶熱,額頭上出了點細汗,她抬手拭去,隨眾位妃嬪往講經堂處走去。
“但我們馬上就是別人了。皇後娘娘,臣妾們學成之後,真的能出宮嗎?”天天看著皇上與皇後恩恩愛愛的樣,對皇上最後一絲企盼也消逝不見了。絕望之後便是萌出新的希望,忍不住想早點飛出這深宮,早點獨立,早點與珍愛自已的那個人相遇。
晚風一吹,沉重的身子愜意多了。雲映綠舒服地籲了口氣,“皇上的意思是一切隨娘娘們的意願,但不管是在宮內還是宮外,娘娘們以後的飲食起居,都是內務府承擔的。”說這話有點汗顏呀,妃嬪們如果出宮,劉皇上的大大小小老婆就打發了差不多了。
她是不是太自私了一點?
愛情的領域裏,向來沒有大方這個詞。
“我們若能在外麵開醫館,或進藥莊坐診,內務府就不必過問我們了。”為了以後的幸福著想,沒有人願意與前夫牽扯太多的。“皇後娘娘,你以後可不可在下午也開課,我們想早點學成,早點出宮。”
雲映綠輕笑點頭,揮手與妃嬪們道別,她彎道向太醫院走去。
臨上課前,她讓小德子煮一鍋菊花山楂茶。今晚,鄰國的君主來魏朝訪問,商談邊境貿易一事,劉煊宸在宴會殿設宴招待,她怕他吃得太油膩。這茶就是去油脂的。
還沒到太醫院門口,就看見小德子提著個食盒站在路邊張望了。一聽到腳步聲,小德子忙迎上來,說話前,偷空和雲映綠身後的滿玉對了個眼。小德子現在也算半個太醫了,不,準確地講,他應叫藥膳師,在雲映綠的調教下,他的藥膳做得特別的好。
“滿玉,我要在禦書房呆好一會呢,你幫小德子收拾收拾藥室吧!”
雲映綠接過食盒,低聲對滿玉說道。
滿玉臉一紅,羞羞地低下頭,小德子咧著嘴,傻傻地笑。
雲家珠寶鋪新來了位師傅,工藝特好。雲員外欣賞不已,經常帶回府中喝酒。沒想到,師傅與竹青擦出了火花。雲員外與雲夫人與是作主,為兩人在府中成了親。
竹青成親那天,雲映綠和滿玉回雲府參加了婚禮。雲映綠看到滿玉眼中流溢出無法掩飾的羨慕,心中一怔。
回宮的路上,她問滿玉想出宮嗎?
滿玉堅定地搖了搖頭,她第一次說起她與小德子之間驚世駭俗的感情。小德子是個閹人,無法象正常男子,與她成立一個家庭,生兒育女。她說她願意陪著小德子一直呆在宮中,兩人相互照顧,老了後,相互攙扶。
雲映綠歎息,文人雅士是高歌的愛,販夫走卒是低俗的愛,滿玉與小德子的愛是神聖的愛,它超脫了一切,淩駕於肉體之上,是精神的契合,靈魂的相融。這樣的愛讓她動容。
就這樣想著出了神,以至於她站在禦書房門前都忘了叫人通報。
守在外麵的太監對她點頭哈腰,上前招呼道:“娘娘,皇上說你要是來了,讓你直接進去就好。”她為了不讓大臣們微詞,劉煊宸與大臣們議政時,她一般不進去。
這話驚醒了她,抬頭看了看頭上禦書房的匾額,她問道:“裏麵有大臣在嗎?”
“就杜尚書和虞元帥在,進去有一會了,該出來了。”
兩人說話間,聽到裏麵珠簾一掀,杜子彬與虞晉軒走了出來。
杜子彬微微抬眼,麵皮一抽,心中還是控製不住的抖顫了一下。成親幾個月,雲映綠的眉眼間多了抹誘人的媚色,清麗的麵容比從臨山城回宮時圓潤了一點,越發的嬌柔、純美。
“杜大哥,大哥!”雲映綠沒有疏離地用皇後的身份稱呼他們,而是堅持以雲映綠小女子的口氣與兩人招呼。
杜子彬有點訝異,叫他杜大哥,那是雲映綠待字閨中時的習慣稱呼,但叫虞元帥“大哥”,那有什麽深意嗎?
虞晉軒溫和地一笑,雖然一臉的傷疤略顯猙獰,但眼中的關心卻是真真切切的。
“剛下課嗎?”他以兄長的口氣關愛地問道。
“嗯,我來看煊宸有沒喝醉。”雲映綠笑道,嗅著虞晉軒身上也帶著酒氣,“大嫂懷著寶寶,你要多陪陪大嫂,少些應酬。”
虞曼菱懷孕六個多月了,肚子大得驚人,雲映綠為她診治過幾次,估計懷著雙胞胎。虞晉軒是雙胞胎,他們懷雙胞胎的概率性很大。虞夫人和萬太後緊張得是草木皆兵,整日圍著虞曼菱轉。
虞夫人曾悄悄地把雲映綠拉到一邊,問她有無孕信?她笑著說不急。
她不急,虞右相夫婦可是很著急,大臣們也是很著急,劉煊宸嘴上不說,心裏卻也是很急。可偏偏雲映綠是個婦科醫生,她是專家,沒人敢在她麵前指手畫腳。
虞晉軒深幽的眼瞳蕩起一圈溫柔,“好的,我會聽從醫生的建議。”
兩人相視而笑,虞晉軒頷首,先行離去。
一直在邊上沉默著的杜子彬,也抬手告辭。雲映綠微笑向他說“再見”。
杜子彬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消失在夜色之中,高大的背影看上去有些孤獨。
真正的雲映綠從二十一世紀回到魏朝,連半刻功夫都沒留給杜子彬,她整日牽掛著二十一世紀一個叫於不凡的男人,逢人便說。雲映綠悲哀地發覺真正的雲映綠對杜子彬真的是沒有一份感情的,枉費杜子彬默默愛了她十多年。
還好,她沒看出杜子彬有多失落。現在的杜子彬,專心投身於工作上。
她聽劉煊宸說起,似乎有意要破格提撥杜子彬為左相。
如此年輕,如此的大有作為,這是不是對杜子彬也算是一種慰藉呢?
“宛白,你要讓我渴死嗎?”禦書房中,有人等得不耐煩,隻好主動開口催促。
雲映綠收斂心神,走進禦書房。
書案上還攤著一些奏折和一道未寫完的聖旨,她放下食盒,對上劉煊宸狹長的眸子。“你怎麽就知道我會給你送茶來?”
劉煊宸一挑眉,啄了下她的唇,把她拉坐在膝上,“你是我的妻子,你不關心我,誰關心我?”
雲映綠笑,欠身打開食盒,給他倒了杯菊花山渣茶,一股清甜的藥香彌漫在空氣中。劉煊宸酣暢地連喝了幾大口,愉悅地把下巴抵在她的頸間。
雲映綠扭頭,側坐到一腿,溫柔地笑望著他,伸出手在他的臉頰上輕輕摩挲,“今天累嗎?”當手指接近他的唇時,他張開口故作惡狠狠地咬了一下,然後,吮吸著手指,不肯鬆開。
氣氛陡地就曖昧起來。
“煊宸,這是在禦書房!”雲映綠從眼底瞟著外麵站著的侍衛和太監,羅公公不知何時悄悄避進了裏麵的書室,但就隔了一道牆。
“禦書房怎麽了?”他故作不解,手指放肆地從她的衣襟間伸進去,悄悄地探向裏側的渾圓,咦,宛白最近豐滿許多哦,指下的綿軟和堅挺讓他悠然地勾起唇角。
“你……你公私不分……”她羞窘得小臉通紅,扭動著身子,欲阻止他蠢蠢欲動的情欲。
唉,明明宛白雙眸清澈,性情一板一眼,可是在他眼中,她就是一團火,隨時可以將他點燃。
於是,他毫不遲疑地吻上她,給於她,他所能展現出的熱度和激情。
“宛白,朕是不是努力不夠,怎麽事事總是落在晉軒的後麵呢?”他忽然啞聲改變了話題。
“嗯?”她的神智有些模糊,禁不起他這樣跳躍的思維。“哪些事?”
“明明是同胞兄弟,可他成親比我早,做父親也比我早。”他憤憤不平地輕咬著她的唇瓣,“都是你朝三暮四,一直折磨我,要是,要是你剛進宮時,我們就成親,我絕不會輸給他的。”
這人講理不講理,剛進宮時,她就一個小太醫,虞曼菱還是他皇後呢,宮裏剛進了幾十位秀女待選,那時要她嫁他,她會想方設法逃到天外的。
他們的感情,如一顆被蒙住塵的玉石,經過歲月的洗滌,才顯露出光華。
“也……不會落後很多吧!成親比他們晚了半年,孩子隻會比他們的小四個月。”她老老實實地回答。
他正用舌尖挑逗著她緊閉的唇齒,“我比晉軒隻小一柱香的辰光,成親晚半年還不落後呀?孩子小四個月,也得叫他們家的孩子一聲大……”他突地鳳目圓睜,捧起她的小臉,“宛白,你剛才說……孩子?”
雲映綠長睫撲閃了幾下,點點頭,“是呀!”
天,天,他快不能呼吸了,二十七歲做父親有點晚,所以他很急躁的,他有些承受不住消息來得這麽突然,“宛白,你……懷孕了?”他小心翼翼地摸上她的小腹,懷疑自已是不是想孩子想瘋了,產生了幻覺。
雲映綠在他的腿上轉了個身,換了個舒服的坐姿,“煊宸,你不是一直想要孩子嗎?現在怎麽這表情?”象嚇傻了一般。
“懷孕多久了?”他深呼吸,極力保持著平和的口吻。
隔壁的羅公公,耳邊都豎起來了。
“大嫂現在是六個月,我們比他們家小四個月,那就是兩個月唄。你不是一直盯著我的生理期,沒發覺我的生理期停了嗎?”
拜托,他又不是婦科醫生,哪會天天去注意這些。他到底娶了個什麽冷靜的女子,在這天大的好消息前,還正經八百的樣。
“那你為什麽不告訴朕?”他特意換上“朕”的自稱,以示這問題有多嚴重。
“前三個月,懷孕有點不太安穩,我怕你大驚小怪的,所以沒說,想等安全了,再告訴你。你今天說起,我就順便說嘍。”雲映綠一臉平靜地回道。
“我大驚小怪是我的事,你平靜就行了。”劉煊宸眼一橫,口氣嚴厲地斥道。“你就不能讓我早點高興嗎?”
瘋了,真的要瘋了,他狂喜得象踩在雲朵上,渾身飄飄然的。他有了妻子,現在也了孩子,也有人叫他“父皇”了。
“煊宸,音量小點,孩子現在小,可也是有聽力的,別嚇著孩子。”雲映綠輕聲說道。
他戛地噤聲,改用眼神狠狠地瞪著懷中這個沒有悔意的小女人,居然……居然向他隱瞞著這麽大的消息,還挾太子以令君王,對他進行威脅。不過,這樣的眼神隻維持了一會會,他舒然地吐出一口氣,溫柔地擁住她。
這個叫宛白的小女人,總是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帶給他無窮的驚喜。
一個溫柔到極致的吻輕輕地落在她的唇間,“宛白,懷孕辛苦嗎?”
“不,很甜蜜。”平靜的麗容終於泛起了波瀾,她笑著以吻回應。
“皇上……”很煞風景的一聲大喊,嚇得兩人忙分開唇舌,盯著滿臉是淚的羅公公。
“老奴替皇上擬道聖旨,明日早朝時向群臣昭告娘娘懷上世子了,老奴一會就好,你們繼續!”
繼續?
劉煊宸摟著雲映綠,兩人對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