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慶功宴6
董舒顏身邊盡是這麽些好酒之徒，他們又豈能放過她，這個說：
“裘兄弟，場上你是風雲叱吒，酒桌上你可不能丟人，來，我敬你一杯。”
那個也道：“就是，就是，來，今天喝個痛快。”
董舒顏拿著手中一大碗酒，看著這群莽漢拚命給自己壓酒，心裏是有苦說不出，自己何時曾這麽飲過酒，怕是一碗就把自己弄到桌下去躺著了。
正在這時，一隻修長大手一把奪過她手中的碗，一仰脖，將那酒全部倒進自己口中，末了，才擦擦嘴道：“不用灌他了，他的酒，我替他喝。”
眾人一看來人，那一身華服打扮，玉冠高聳，麵貌英俊，都不敢再說話，隻愣愣看著來人，然後呐呐道：
“皇子殿下，好酒量。你們慢聊，你們慢聊。”再無人敢壓董舒顏的酒，她身邊的位置也讓給來人坐了。
其他人找了借口紛紛離開了這一桌。
原來，替董舒顏擋酒的，正是知道她是女兒身的東海駿。
在天秦帝右首的翹頭案前坐著喝了幾杯酒，又敬了天秦帝及其他國家的使節和皇族，他便一直惦記著偏殿內圓桌上的董舒顏。
先前天秦帝行賞時，他分明看到了那個讓他魂牽夢繞的身影，雖心裏激動，卻不得不忍耐著不去與她相認。
後來喝過酒後，他見那殿內的隊員們多是拿大碗塞酒，便想著董舒顏會不會也被逼著喝酒。
她一個女孩子，年齡又小，怎麽能禁受得起這樣灌酒，一想到她被那群大男人包圍，他的心裏亦是說不出的滋味，於是找個行方便的借口，他便直接找到了她的位置，果然見她被幾個人圍著要求喝酒。
他的出現確實像救星一般，可董舒顏卻並不給他好臉色，隻是懶洋洋做個抱拳的動作，施禮道：“多謝殿下的解圍，裘二感激不盡。”
“若是真感謝我，就該告訴我你的真名，若是我沒猜錯，裘二隻是你的化名，對不對？”
東海駿坐在她身邊，眼神淩厲地看向董舒顏，兩個人獨占了一桌，殿內人聲鼎沸，沒人聽到這兩人到底在說什麽。
董舒顏沒想到東海駿還是不死心，她可不打算告訴他，她的真實身份和姓名。現在要如何擺脫他呢？
她站起身來，看向正殿內，她想找的那個身影，卻苦於不知道如何將他喚出。
“你就不怕我把你的事公之於眾。”東海駿一把將她拉回凳子上坐著，聲音更加陰沉。
“你不會。”董舒顏對他展顏一笑，眼神中是滿滿的自信光芒，那俊美的容顏讓東海駿一時無法做出反應，隻有瞠目結舌。
“你若是不告訴我，那可說不準。”東海駿端起桌上的酒碗為自己斟滿，喝了一口道。
清冽的蓮花白，非常爽口。
“告訴你也不是不可以，你可以幫我個忙嗎？要是你幫了我這個忙，我就告訴你。怎麽樣？”董舒顏目不轉睛地看著他，道。
“說來聽聽，隻要我能做到。”東海駿喜歡聽她說這樣的話，隻要她能依賴他，他便覺得滿足。
“我想讓你想辦法把五皇子約出來，我有話問他。”
“五皇子？”東海駿緊盯住她的表情。
“對，五皇子。
我在殿外的那條通往外麵的月洞門那兒等你，不管你想什麽辦法，總之把他約出來就行。
我問完話，你自然就知道你想知道的了。”
“你說的可當真？”東海駿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想辦法逃跑，若是他一走，她也跑了，可就不太容易找到她。
“我還沒問他話，自然不會走。你快去吧。”
董舒顏恨不能馬上推著他去找人。
半信半疑間，東海駿還是起身朝正殿走去，卻又時不時回頭看董舒顏，隻見她還在揮手讓他快去。
等到他走向那燈火通明的正殿處，董舒顏也悄悄朝那道月洞門走去。
此時已是掌燈時分，因長樂宮賜宴，所以這一宮的門沒有上鎖，出了宮門，可以看見頭頂上方的夜幕中有閃爍的星星，將天空裝點地有些熱鬧，一如身後的喧嘩聲，夜風微微，空氣中有長樂宮外的花草發出的香氣，各式蟲鳴掩蓋在喧鬧的人聲中。
越往小徑深處走，蟲鳴也越來越大聲，而人聲卻慢慢小下去，不刻，一身玄衣的董舒顏已走到了那道月洞門前。
兩旁的樹影投射在牆上，影影綽綽，董舒顏咬著手指，心裏有些慌亂，不知道他來了，自己到底該怎麽說，不能告訴他，她就是董舒顏，那樣一定會讓他嚇一跳，也怕從此破壞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
可若是不告訴他，又如何問他，願不願意娶自己呢？想到這話時，董舒顏的臉微微有些發燙，哪有女孩子自己問心上人願不願意娶自己的。
她可算是第一個了，好丟臉啊！
可若是不問清楚，她又如何甘心，若真要讓她嫁給那個成日隻知道往百花苑跑的四皇子，她寧肯出家當尼姑。
對，就這麽辦。
正在她胡思亂想時，東海駿的聲音響起來：“裘公子，快來見過五皇子。”
董舒顏朝來處看去，果見黑暗中，隱隱看到兩個身影朝自己這邊走來。她緊走幾步迎了上去。
就見東海駿身後果然跟著五皇子慕晨曜。
他一身白底織金蟒的錦袍襯得身體修長挺拔，臉上的表情自然柔和，那俊美的五官中，最漂亮的是那高挺的鼻子，還有那雙永遠散發著溫柔之光的雙眼。
總是不經意便讓董舒顏感覺心跳加速。
略微有些恍惚過後，董舒顏回神便一撩長袍下擺單膝跪在慕晨曜的麵前，雙手抱拳，口裏道：
“裘二貿然請五皇子前來有事相見，請殿下見諒。”
“裘公子不必如此多禮，快快請起。”
慕晨譽對眼前這個身量不高的少年對自己行此大禮有些不解，忙扶起他。
這讓董舒顏更加受寵若驚，她的目光帶著溫度看向黑暗中的慕晨曜，兩人距離很近，她卻隻能仰視他，隻因彼此的身高還有身份。
東海駿這時早已避到了一旁，卻不願離去。
他想知道，她對慕晨曜說什麽，他也有預感，她想嫁的或許是五皇子，這個場上不弱，場下卻溫文儒雅的皇子。
於是他便躲在了不遠處一叢矮樹林裏，豎耳聽兩人的對話。
見過禮後，董舒顏直言不諱道：“不瞞五皇子，今日約見殿下，是受人所托，有一事相問。”
“哦，不知裘公子受何人所托，所問何事？”慕晨曜眼帶疑惑。
董舒顏並不看他的眼，隻淡淡道：
“是一個叫董舒顏的姑娘，她想問五皇子可還記得她？”
“董小姐？裘公子認得她？”慕晨曜沒想到裘二提到的是那位姑娘，心裏便有些激動。
董舒顏轉身輕點頭，手觸在一旁盆景樹的樹葉上，無意識地將葉子輕輕從樹上拔出，她的話也輕飄飄的：
“實不相瞞，裘二是董小姐的遠房親戚，一直寄宿她家，後來，她聽說我今晚會進宮赴宴，所以讓我帶話問五皇子……”
說到這裏，董舒顏回頭望了一眼低頭沉思的慕晨曜，映著遠處宮內的燈光，他的臉上看不出表情，但那雙眼中卻似有愁緒。
話到嘴邊，她也不得不紅著臉說出來：
“她要我問你，五皇子心裏可有她，願不願意向皇上請求娶她。她說，她隻屬意五皇子，望五皇子不要辜負她的心意。”
董舒顏艱難地表達完這番話，臉已如燒起來般，燙得可怕，也因了是在晚上，不曾被對方看到。
慕晨曜聽完她的話，猛地抬起頭來，眼神熱熱道：“董小姐真是這麽說的？”
“裘二不敢瞞五皇子，隻因董小姐平日也很照顧我，所以我願意替她傳這個話，也請五皇子誠實說出心意，不要欺瞞，若是不願意，我也好勸董小姐不要再自作多情。”
“裘公子，既是董小姐要你帶話，我也請裘公子回去告訴董小姐。”
頓了頓，慕晨曜抬頭望向星空，胸中長長吐出一口氣來，像是下了很大決心，轉看向董舒顏一字一字道：
“定不負，相思意。”
董舒顏聽到他說出這幾個字，再看著他那在黑暗中，依然亮如星辰的雙眼，心裏仿似彭地燃起了一把熊熊烈火。
她多想立即撲進他的懷抱，然後告訴他，她就是他不會負的那個人，可她知道不能，她現在隻是傳話的人，但她已親耳聽到了他的心意，她已抑製不住心裏的激動。
一時間，她就那樣內心狂喜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連慕晨曜何時走的都不知道，還有他臨走塞到她手中的東西，她也未來得及看。
直到那頎長的背影已拐過彎消失不見，東海駿將手放在她麵前晃了好一會兒，她才回過神來。
“你幹什麽？”董舒顏不悅地瞪了他一眼道。
“董小姐，哼哼。”東海駿冷哼著，並不看她，“若是我沒猜錯，你就是那個要裘二傳話的董小姐吧？”
“你偷聽我們說話，還問什麽。”
董舒顏沒好氣道，現在她已不在乎東海駿知道她是誰，因為她知道他一定不會出賣自己。
“你喜歡的是五皇子？”東海駿聲音再次響起，卻沒有任何溫度。
“是。”董舒顏摩挲著手上的龍形玉佩，一遍又一遍，那是他臨走時，要他交給董舒顏的，他說這是信物，要她交給董小姐永久保存。
將那玉佩貼在胸口，董舒顏感覺心口脹得滿滿的，臉上的表情也帶著小女兒才有的嬌媚。
東海駿聽到她細若蚊吟的回答，一抬眼便見到她正把那玉佩看了又看，還貼在心口，一股酸澀湧上心頭，他猜得沒錯，她果然喜歡的是五皇子。
“你叫董舒顏？”
“恩。”她仍然心不在焉。
“可不可以看著我說話，不要再拿著那東西當寶。”東海駿隱忍著心中的妒意，壓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