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進宮麵聖1
第二日，董舒顏被雲兒從床上抓起來，睜著雙睡眼，在一陣手忙腳亂下，穿一件紫羅蘭色彩繪芙蓉拖尾拽地對襟收腰振袖的長裙，再手拿淺青色織雲紋披帛，便下樓用早膳。
剛漱過口，那位長臉的教導嬤嬤已跨步進了房間，董舒顏慌忙行禮，聲音宛轉清揚：“肖嬤嬤好。”
她頭上的金步搖隨著她的動作在發間晃動，光潔的肌膚映著晨間的朝陽熠熠生輝。
那嬤嬤想到昨日被兩個丫頭整，心裏便有些說不出的滋味，眼前的丫頭端莊有禮，完全不該是做那種事的人。
雲兒實在佩服自家小姐千變萬化的本事，瞧瞧現在這架勢，誰能想到，她昨天還去扮了那髒兮兮的乞丐呢？
“董小姐免禮，老身今天先就把話說清楚，宮中規矩向來甚嚴，若是稍有差池，或犯了什麽忌諱，那可是要殺頭的，所以希望小姐以後不要再耍那些小聰明，還是好好跟老身學著點，明白嗎？”她的聲音冷冰冰的，聽不出任何情緒。
董舒顏暗暗吐了舌頭，心道，規矩規矩，嚇唬誰啊？我就不信我的腦袋那麽容易掉。
可眼下還是是要應付過去的，眼珠一轉，董舒露出一個得體的笑：“嬤嬤教誨的事，舒顏記住了，不如嬤嬤還是坐著喝杯茶，我們再開始學習吧？”
一想到昨日就是喝了茶，讓自己在這屋子裏睡了大半天，肖嬤嬤就不自禁有些後怕，見她臉色不鬱，董舒顏知道她在想什麽，忙解釋道：“這回不會有任何問題，嬤嬤盡管放心。”
那肖嬤嬤也不是第一天調教人，不過是礙於董家的財勢，才對她如此客氣，以她平日裏的性格，在她手裏的小丫頭，可沒有誰敢那樣對她的，懶得與她廢話，肖嬤嬤清了清嗓子道：“茶暫且不喝了，我們還是開始從最基本的禮節學起吧，首先……”
那肖嬤嬤在房間裏踱著步，口若懸河地講起來，怎麽坐，怎麽行，怎麽站，遇見誰誰誰行什麽禮……
這一說起來，就沒完沒了，董舒顏坐在椅子上聽她說得唾沫橫飛，自己則一手撐在腮幫上，昏昏欲睡，雲兒站在她身後，一見她頭往下點，便知她是在打瞌睡，忙拿手指戳她的後脊，一驚之下，董舒顏忙又坐好，繼續聽肖嬤嬤講，還不時地歡欣鼓掌，口中讚道：“肖嬤嬤講得真好！”
對方可不領情，隻冷冷瞧著她，聲音也不帶溫度：“小姐可聽進去了？老身講的這些都是正經的規矩，可不是在說書，卻不知道小姐鼓的是哪門子掌。”
聽她這樣一說，仿似冷水澆心，董舒顏隻好訕訕地將手分開，臉上笑容也有些尷尬，嘴裏卻討好道：“嬤嬤教訓的是，舒顏記住了。”
“那就請董小姐來做一下，老身剛才說的，見到皇上該如何行禮？”
肖嬤嬤說完，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這下換董舒顏傻眼了，她剛才說什麽，她根本沒聽進去，她如何知道怎麽行禮。
“嬤嬤，反正皇上也不在這兒，還是等見到皇上再做吧。”
“小姐，你要是做不好，可就失了禮節，會惹皇上不高興的，也會被其他宮裏的皇子們笑話，到時候可就不好辦了，要知道，你是遲早要嫁進宮裏的，不要讓他們輕看了你，懂嗎？”
“知道了。”董舒顏答得很勉強，又不得不按著肖嬤嬤的話做起來，這動作還沒開始做，渾身已僵硬地不是自己的，那肖嬤嬤便手把手地從旁指導，還沒做上一遍，董舒顏已經汗流浹背，這破規矩，太難學了。
經過反複操練，總算能做一個象樣的，符合肖嬤嬤口中的宮廷規矩的叩拜之禮。
等到把動作學會了，也臨近中午，一旁的丫頭雲兒提醒嬤嬤，可以用午膳了，許是大家都餓了，肖嬤嬤便停下教導，對董舒顏道：“小姐先休息一會兒，咱們用過飯再接著練吧。”
聽得這句，董舒顏如受大赦，剛想歡呼雀躍，接到肖嬤嬤淩厲的眼神，董舒顏忙細聲細氣地答了一句：“是。”
噴香撲鼻的飯菜端上桌，董舒顏看著那滿桌子的山珍海味，眼珠子都要掉出來，口水在不停地湧動，就差要從嘴角流出，看著她那副饞相，雲兒既好氣又好笑，這本性，什麽時候能改。
又收到肖嬤嬤的殺人眼光，董舒顏的食欲消下去一半，她定了定神，規規矩矩按肖嬤嬤剛才強調的，輕輕側身在凳子邊沿落座，再慢慢移到中間坐定，目不斜視，隻盯著自己桌前幾寸距離，頭不晃，身體也很端正。
肖嬤嬤見她如此表現，終是滿意地彎了彎唇角，這一頓飯吃得董舒顏真是愁腸百結，好吃的不能多吃，還要丫環給自己夾到碗中，夾什麽吃什麽，分量都少得可憐，等桌上的菜都嚐遍了，飯也吃完了，董舒顏還感覺餓得不行。
這要是在平時，哪裏需要這樣受罪，連吃東西也要那麽好多規矩，嘴不能張太大，得小口小口咬，還不能發出咀嚼聲，喝湯隻能用勺，還得翹著蘭花指，往嘴裏慢慢送，動作要優雅，哦，天啦，要崩潰了！
董舒顏吃了個小半飽，又開始了下半天的學習，一本藍色封皮的線裝書放在頭頂，壓得珠釵在頭上勀地頭頂生疼。
頂著書，董舒顏在肖嬤嬤的指揮下，慢慢在屋裏踱著步，若是裙下的金蓮露出過多，就會有細細的鞭抽到她的小腿上，一開始忍不住，董舒顏會驚呼出聲，然後去撫被打的地方，頭上的書應聲而落。
肖嬤嬤的皮鞭便會再次落到更多的地方，連她可愛的金臀也會挨上幾下，董舒顏跳著腳躲避，嘴裏討饒道：“好嬤嬤，別打了，別打了，舒顏知錯了，下次不敢了。”
許是抽得有些累，肖嬤嬤停下動作，吐出兩字：“重做。”雲兒見小姐挨打，雖不忍，也不敢多言，忙要去幫她撿落在地上的書。
“讓她自己來！”一句話，雲兒隻好收回手，怯怯站到一旁，董舒顏咬了咬牙，自己彎腰將書從地上撿起，拍拍沾上的塵土，重新頂回頭上，雙手還扶了扶，以免它又滑落。
一整個下午，董舒顏的時間都花在了頂著書走路的過程中，等到第一百零三遍走完，董舒顏感覺腰腿都不是自己的，已硬得沒辦法再動彈，書被她穩穩頂在頭上，目不斜視，動作優雅，儀態大方，一旁看著的肖嬤嬤終於吐出“行了”二字，小雲亦被自家小姐高貴的氣度折服，真是不打不成材啊，瞧這小皮鞭一抽，再頑劣的人也給教得規規矩矩。
董舒顏伸著手看向一旁呆愣的丫環，總算是上來幾個把她給扶到一旁的紅木椅上坐著休息。
肖嬤嬤看今日也差不多了，將手上的細皮鞭收起來，仍是麵無表情地對一臉隱忍的董舒顏道：“今日先到這裏，老身還要進宮交差，就先走一步，小姐今晚可用熱水好好泡泡，明日我們接著學。”肖嬤嬤說完，道了一個福，便出了門。
董舒顏吩咐道：“替我送送肖嬤嬤。”雲兒應聲拿著一大錠銀子走了出去。
等二人出了院子，董舒顏才終於痛苦地皺起一張俏臉，招呼身旁的丫環：“快，快，幫我捶捶，我的腰，我的腿，我要死了！”她極盡誇張的表情惹得一眾丫環婆子偷偷發笑，忙搬來繡墩，將她的腿慢慢抬起放在上麵，幾個丫環便蹲下來替她捶腿捏腳，饒是這樣，還是不能完全消除那整日練習走路帶來的酸痛感。
下學回來的董為卿進屋時，見到的就是一臉懊喪的董舒顏，四五個丫環為她服著務，也不知道她到底是遭了多大的罪，瞧那一臉疲憊樣，看得董為卿一陣搖頭。
“姐，你這規矩學得怎麽這麽痛苦，一點神氣都沒了。”
“還好意思說，都怪爹出的餿主意，還說是為我好，好個x！”董舒顏氣得連髒字也罵了出來。
剛好董紹林進門，便聽到了這麽一句，老臉就有些微怒：“顏兒，怎麽說話這麽粗魯，這規矩越學越不象樣。”
董舒顏一見董紹林來，剛要起身，怎奈腿腳實在是不方便，隻好坐在原處道：“爹呀，這嬤嬤太狠了，你看看她把女兒折磨成什麽樣了，光是學走路，今天下午就學了上百遍，還要頂一本書，害得女兒連腰都彎不起來，腿腳也發硬了，起身都困難。”
她的表情太過痛苦，說話也帶著哭音，聽得董紹林也心尖發顫，長這麽大，自己的女兒何曾受過這樣的苦。
“真是苦了你了，女兒。”董紹林忙走過來安慰她，一旁的董為卿提醒自己的老爹：“不能這麽慣著她，要是學不好規矩，去了皇宮可是丟我們董家的臉，爹，就該讓她好好學，別一天像個假小子一樣在外麵瘋玩。”
“好你個董為卿，等我能下地了，看我怎麽收拾你，到時候咱們新帳老帳一起算！”董舒顏被自己的弟弟氣得真是不輕，當著董紹林的麵，撂著狠話。
“好啦，好啦，卿兒，你給我少說幾句，你姐姐這麽辛苦，還不是為了我們這個家。”
“不是我說，爹，姐姐要真能把那些規矩都學會了，以後就按那些做，她就不是董舒顏了，我看還是重新投胎來得比較快。”董為卿繼續胡言亂語道。
他站的位置離董舒顏約有幾步之遙，一股怒氣噌地竄進她的腦門，激地她再不顧身上的酸痛，猛地從椅子上站起，光著隻著白布襪的腳，踩在地上，幾步跨到董為卿麵前，揪起還在得意洋洋的人的左耳，一個擰旋，疼得董為卿嚎叫聲差點兒掀翻房頂，姐弟倆的混戰便拉開了序幕，一旁的董紹林氣得胡子一翹一翹的，隻顧勸著：“別鬧，別鬧了。”
可對於有仇報仇的董舒顏來說，她豈會就這樣放過幾番捉弄她的董為卿，她那凶巴巴的表情，還有下手的狠，讓董為卿最終以討饒和承認錯誤才換來赦免。
這下，剛才還一臉痛苦，渾身不適的董舒顏又有了十二分的精神，看得董為卿一臉忿忿，要不是剛才以為她起不了身，他也不敢那麽大放闕詞，以後還是不要招惹她比較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