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傲立校場
但好歹謝雲帆是堂堂正正輸的，泰清山弟子們素養極高，自然不會刻意去揪什麽毛病。
一片愁雲慘淡中，泰清山一側又有一人步入校場。
一名極為高挑女子，不施粉黛，與算不得麗質，可那雙媚眼如絲的眸子，叫人看了一眼便難以忘記。
她眼神不善道：“泰清山掌門四弟子任秋蘭~~”
“且慢！”
今天段寒第三次聽到“且慢”二字，而這第三次，是他自己下意識說出口的。
任秋蘭被打斷話，詫異道：“師叔？”
就見段寒無視她，隻和藹地看著葉沉道：“此戰先不急，讓葉姑娘調息一會兒，否則即便我泰清山勝了，也是勝之不武。”
“~~”
任秋蘭一臉呆滯，泰清山弟子也同時懵了。
等等~~
前兩輪掌門弟子之間的論劍，從古至今難道不都是車輪戰嗎？
車輪戰講究的，就是間不容歇，痛打落水狗啊~~
以往都是勝利一方千方百計拖延時間，可今日副掌門說什麽來著，讓對手調息一會兒？
副掌門的腦袋讓驢踢了？！
當然，泰清山弟子莫名其妙歸莫名其妙，也隻敢在心底腹誹幾句，任秋蘭愣神許久，才期期艾艾道了聲好，當即立在原地靜候。
在場絕大多數人滿腹疑慮，看不懂今日事態走向，但既然泰清山副掌門發話了，他們倒沒有多嘴說些什麽。
葉沉便笑吟吟抱拳：“段前輩高風亮節，在下佩服。”
葉沉心知肚明，難怪方才段寒看過來的眼神一直不太對勁，原來段寒不僅知曉蕭淩妖的身份，還認出了她的身份。
不得不說，她的祖父葉烽在江湖上威望確實夠高，即使她和泰清山處在對立位置，段寒竟也能當眾賣她個好。
這等美意，葉沉自然是欣然接受了，方才和穩紮穩打的謝雲帆交手，她僅僅險勝，一身內氣耗得七七八八，倘若任秋蘭出手，二十招之內她必敗無疑。
葉沉看了眼林落微，見後者隻麵無表情衝她輕輕頷首，心底便是一陣幽怨。
要討好這位衡山掌門，任重道遠呢~~
~~
葉沉勝了。
不止勝了任秋蘭，還有泰清山掌門七弟子，泰清山掌門弟子中第五位上三品高手，三品之境的吳昊。
連勝三場，葉沉香汗淋漓，連劍都已握不穩，手掌因脫力不住輕顫，可依舊傲然立於校場之中。
吳昊臉色慘淡，黯然離場。
天柱峰上，是堪稱詭異的死寂。
任誰都沒想到，衡山會在第一輪論劍勝出，而其勝利的功臣，既是半道殺出的什麽劉長老弟子葉沉，也是泰清山副掌門段寒。
若無段寒出言從中作梗，葉沉以三品實力勉強戰勝二品的謝雲帆之後，就該由於內氣枯竭敗在任秋蘭手下。可事實上，因為段寒莫名其妙給了葉沉調息時間，才讓葉沉險之又險連勝兩位三品，成功拿下第一輪論劍。
“可惜，貴派李知言若在，我衡山萬無取勝可能。”
鴉雀無聲中，林落微給了段寒一個台階下。
段寒則是牽強地扯了扯嘴角，硬擠出一絲笑意：“貴派後生可畏，就是知言在此，怕是也討不到多少好處。”
兩人深諳做人留三分餘地的道理，林落微沒有得寸進尺，段寒也沒有刻意爭辯。
將唾手可得的勝利讓給衡山，段寒並無悔意，如果謝雲帆等人對上的事真正的衡山掌門弟子，段寒必定不會留手，直接用間不容歇的車輪戰術耗死對麵，可如今對上的，是葉沉。
一旦世人知道葉烽孫女替衡山論劍之所以能取勝，是因為他段寒刻意相讓，隻會稱頌泰清山講究江湖道義，於泰清山而言是一樁足以名揚四海的好事，眼下被不明底細的弟子們誤解，段寒沒有絲毫解釋的想法。
他相信，一時的輸贏並不重要，時間會證明一切，證明他做的沒錯。
此時，葉沉已平靜離場，回歸歡呼雀躍的衡山弟子陣列。
“以武會友，我泰清山棋差一招，輸得毫無怨言，之後四輪，希望衡山弟子依舊能同這位葉姑娘一樣，能令段某刮目相看。”
段寒一臉笑眯眯的，完全看不出輸了一輪的頹喪。
泰清山休養生息多年後的強大，他心知肚明，哪怕莫名其妙輸掉第一輪，還有四輪，除開劍陣那一輪泰清山沒什麽勝算，餘下三輪，泰清山勢在必得。
“第二輪，四品掌門弟子相爭，規矩隨第一輪。”
段寒說著，刻意看了眼蕭淩妖，“時間緊迫，此輪論劍，便無需任何調息時間，林掌門你看如何?”
林落微頷首：“可以。”
段寒便笑笑。
寥寥幾句，他掐滅了衡山弟子最後的期冀。
原本愁雲慘淡的泰清山弟子眼睛一亮，眨眼間恢複生機，齊齊怒視著蕭淩妖。
自從蕭淩妖傷了淩逸之，泰清山弟子們就一直等著這一刻，今日無論如何，也不能讓蕭淩妖完好無損下場。
林落微波瀾不驚，櫻唇輕啟：“青山。”
衡山弟子陣營中，一名不苟言笑的青年越眾而出。
整整四次上三品弟子之間的交手，天柱峰校場劍痕遍布，找不到一處完整的地方，陸青山立在滿目瘡痍之地，頗有昔日淮陰侯背水一戰的氣勢——
“衡山掌門三弟子陸青山，請泰清山弟子指教。”
上三品高手之間的爭鬥，往往會因為意境之差而出現意外的結果。
比如葉沉三品之境，卻能使出堪比一品宗師的劍術，才抓住了連勝三人的機會。
可這種機會在四品弟子之間，幾乎沒有出現的可能性。
中三品養氣境界，顧名思義，蓄養內氣。
上三品蘊意講究一朝頓悟，明心見性，而下三品和中三品，講究的皆是循序漸進。
蓄養內氣便需要循序漸進的水磨功夫。
氣機在體內運轉無數周天，才可能換來一絲可有可無的長進。
而無數絲可有可無的長進，才能堆砌出養氣境界的三層境界。
第一層六品，內氣匯聚時，最多可以充塞體內五成經脈，運轉至相應需要保護或是爆發位置。
比方說要在對方刀劍臨身時聚集內氣護體，就需要運轉至刀劍即將臨身的部位，又比方說需要爆發奔跑速度，便得將內氣運轉至雙腿。
除開那些極為鋒利的名劍，一般單靠劍鋒很難破開中三品的護體內氣。
五至十成，則是養氣境界的第二層，五品之境，那時候內氣無需調動，便能覆蓋身體大部分有用或者要害位置，一旦到達十成圓滿，意味著一名武人內氣大成，渾身上下皆有內氣護體、加持，沒有了所謂的致命罩門。
至於四品之境，便是內氣離體了。
當初穆貞兒借蕭淩妖之手“指點”亂傳謠言的石廩峰弟子，隨手打出的無形氣機，便是抵達了四品之境才有的一種手段。
一般四品武人，大多是將內氣附著在兵刃之上，以中和對手的護體內氣，讓手中兵刃達到傷敵效果，畢竟並非人人都擁有能夠破開護體內氣的神兵利器，尋常刀劍碰上內氣大成的五品武人，隻會落得刀斷劍折的下場。
不過，內氣離體的消耗十分巨大，當初穆貞兒打出氣勁一一教訓石廩峰弟子，連著三十多位弟子輪下來，一身大成的內氣幹涸了大半，正因為此，兩位同樣四品之境的武人交鋒，手持神兵利器者內氣消耗至少能低持普通兵器者近三成，往往能占據極大優勢。
眼下，這個優勢讓陸青山占了。
陸青山有一柄讓泰清山弟子眼紅的寶劍，弧光。
天下的神兵利器極其有限，像衡山泰清山兩大劍門也不例外，可由於泰清山人丁興旺，那些能輕易破開護體內氣的神兵利器都在前輩長老之手。
上三品弟子中，唯有李知言淩逸之謝雲帆三人擁有和坤靈手中那柄乘風一樣的寶劍。
其餘掌門弟子，包括兩位任秋蘭吳昊三品在內，佩劍都是泰清山統一下發的製式，和衡山弟子的佩劍並無太大差別，能輕易破開七品武人之軀，卻難以斬開護體內氣，可謂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但衡山就不一樣了。
身為傳承三百年的強大劍派，山中寶劍的數量比泰清山隻多不少，而且十年前內亂以後，半數高手棄劍離山，連始作俑者淩逸之都棄了隨身寶劍，不帶任何牽掛憤然下山。
因此，衡山寶劍數量綽綽有餘，陸青山穆貞兒季飛流這樣四品之境的掌門弟子早已人手一柄，即便是季飛流之前被葉沉斬斷的那柄，也是不可多得的寶劍，與坤靈那柄乘風相去不遠。
仗著一柄弧光和渾厚內氣，陸青山硬是連勝兩人，與第三人過了五招才油盡燈枯，在林落微的及時製止下不情不願離場。
穆貞兒和季飛流則要遜色許多。
四個月前，兩人一前一後晉入四品之境，對離體內氣的應用並不純屬，即便寶劍鋒利，也並未追趕上和早就晉入四品的泰清山弟子之間的差距。
兩人以車輪戰戰勝一人後，季飛流又耗去了另一人大半內氣後，泰清山四品之境的掌門弟子，已盡數敗下陣來。
待那勝過季飛流的弟子被段寒吩咐下場休憩，第二輪論劍，橫亙在蕭淩妖前方的還有整整十名四品之境的泰清山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