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旗鼓相當
林落微眉頭緊皺。
感同身受，又於心不忍。
除了師尊季長垣，沒有人知道，蕭淩妖此刻經曆的痛楚，她年幼時也曾經體會過，這才有了如今日僅二十一歲便試圖窺探真境的林落微。
隻是那時的她，遠沒有蕭淩妖堅持得久，第一次下水，連痛呼聲都沒有發出就昏迷不醒，被季長垣撈了出來。
之後，便是漫長的半年，那無法言喻的痛苦，每一刹那都是煎熬，從盡量入水時不昏迷，到信誓旦旦要和季長垣反目，卻仍舊咬緊牙關下水，最終一日比一日捱的長，半年之後，能捱一炷香時間，終於魚躍龍門，一舉進入中三品養氣境界。
林落微抬頭看看月色，暗自心驚，從蕭淩妖入水到至今，已過一炷香了吧？
身後不似人聲的哀嚎聲一陣比一陣微弱，漸漸氣若遊絲，以至於每次一停頓，林落微都想出手，將蕭淩妖從形似人間煉獄的幽潭之中撈起。
但那一腔硬氣，卻屢屢強撐著續上了。
一炷香已過，蕭淩妖竟然還沒有昏迷。
林落微從初時的心軟，驚訝，以至眼下的迷茫。
她知道蕭淩妖已有十八，比之當初十一歲的自己老練許多。
也知道蕭淩妖有過請刀經曆，殺氣入體的體驗，足以讓他短時間扛住任何痛楚。
但是，以林落微的預計，蕭淩妖第一次下水，能支撐半柱香時間已了不得了，入水時心神身體的雙重折磨，絕非常人能忍。
即使是先天異於常人的她，也在整整半年之後才捱到一炷香時間，同時也因為半年間日積月累的耗時，成功鑄起一身完美體魄，才不至於繼續受罪。
如今呢？
蕭淩妖聲音已啞，哀嚎聲細不可聞，卻仍能斷斷續續接上。
一炷香，又接一炷香，又是一刻，半個時辰，一個時辰~~
一，一個時辰？！
林落微眼神木然。
她想著，蕭淩妖不會早已經痛死了吧，身後細聲哀嚎的，是他的魂，因為生前遭受無法忍耐的痛楚而死，所以徘徊不去，斷斷續續像生前一樣發出哀嚎，控訴這場從天而降的災難~~
細思恐極。
一刹那，林落微就覺仿佛有什麽陰冷的東西爬上脊背，在她腦後吹起陣陣陰風。
衡山大師姐林落微，久違地打了個寒顫。
她鬼使神差地轉過頭，對上蕭淩妖伏在劍匣上毫無血色的臉，以及血絲密布的通紅雙眼。
衡山大師姐林落微，又久違地發出一聲尖叫。
而蕭淩妖，其實早已神遊天外，心思混沌不知所處，從萬蟻噬身的苦痛，到感覺身體已經不是自己的，連哀嚎聲，也覺是那個名為蕭淩妖的皮囊自行發出，而非自己本意。
他想，自己大概算是習慣了？
然而一聲突如其來的尖叫，立馬將他拉回現實，一分心，無法保持住神遊天外的狀態，腦袋裏嗡地，痛感瞬間湧遍四肢百骸，衝進腦海。
緊接著，便是一片空白。
林落微眼中，因她那聲尖叫，伏在劍匣喪的人兒眼皮抬了抬，身子一抽，便直挺挺地從劍匣上滑落。
咕嚕咕嚕~~
潭中冒起水泡，隻剩一方紫檀劍匣浮浮沉沉，壓著那輪破碎弦月，留在水麵~~
~~
同一片月色下，煙霞峰竹林之中。
微風拂動竹梢，影影綽綽。
兩條黑影劍光傍身，於竹林裏飛快穿梭，如此深夜，竟有人在竹林中比試。
兩條黑影分分合合，金鐵交擊聲不絕如縷。
劍刃鋒銳，時而削斷竹枝，便是一陣簌簌傾倒之聲。
竹林中好不熱鬧。
而其中，稍顯嬌小的那條黑影顯然處在下風。
明明和高挑黑影用的相同劍法，施展招式的速度力量也是相仿，卻每時每刻都像慢了對手一拍，被迫見招拆招，且戰且退，鮮有反擊的機會。
然而，嬌小黑影卻如此地的竹子一般，即便被壓得彎彎如橋，也始終在對手狂風暴雨的攻勢中堅持不倒。漸漸地，當嬌小黑影一道反撩劍光逼退對手，情勢開始有所變化。
那道嬌小黑影，忽然跟上對手的步伐。
兩條黑影互有來往，竟鬥得旗鼓相當。
遭殃的，仍舊是這片竹林。
片刻後，又是一聲清脆劍鳴，兩條黑影貼在一處，劍刃相抵。
兩人身後，各有十來根竹子被無形之風掃過，隨著這聲劍鳴從中而斷。
高挑黑影驚咦一聲，主動退撤步收劍。
這時，兩邊斷折的竹子才嘩啦啦傾倒，清出一片不大不小的空地。
月光照在高挑黑影那張明豔動人的臉龐。
正是葉沉。
她眼中由衷流露著喜意，笑吟吟道：“恭喜，想不到論劍隻剩二十多日餘時，霜霜妹子竟能有此長足進步，此番論劍，你要一鳴驚人了。”
嬌小黑影，則是齊霜霜。
她依舊保持著和葉沉兩劍相抵時的動作，直愣愣盯著自己的劍鋒。
聽清楚葉沉說的那些話，她才後知後覺般露出驚喜交加的神情。
方才一劍，她心有所悟，竟以劍禦風，逼得葉沉不得不以同樣招式應對。
她的回風落雁劍，終有小成。
雖此時仍舊未入四品，連內氣灌注劍身都沒做到，卻硬是跨過一大步，領悟了三品蘊意招式的雛形。
這意味著，隻要她能按部就班晉入四品，上三品也將順理成章，指日可待。
想到此節，齊霜霜心底湧出狂喜，感激地看著葉沉道：“全是托了葉沉姐的福，若無葉沉姐在此，再給我一整年時間，怕也難以有此精進~~”
她還想再說些什麽，可忽覺頭重腳輕，身子空乏無力，便是一晃，眼看就要向前傾倒。
“噓，別多說話~~”
葉沉趕緊上前扶住齊霜霜，緩緩架著坐下，“你越過兩品境界使出此招，內氣消盡，心神大耗，需得靜養才是，我扶你回去。”
齊霜霜臉色蒼白，卻仍倔強開口道：“多謝葉沉姐成全，有葉沉姐在此，我才能有此一悟，他日必定湧泉相報，不負恩德。”
是啊，對武人而言，實力便是性命，實力因葉沉而精進，齊霜霜怎能不謝?
她在五品之境徘徊已久，內氣修為停滯不前，回風落雁劍也久久無所精益，連自家小姐林落微都幫不了她，但和葉沉朝夕相處的這些天，她終於撬開桎梏，以回風落雁劍為舟，看到了乘風破浪的希望。
這倒不是說，葉沉的回風落雁劍超過了林落微，才能幫到她，論對回風落雁劍的理解，林落微已能使出名為回風落雁的極境招式，葉沉自是拍馬也不及。
不過，葉沉身上有一點特異，卻是林落微、是衡山任何人都無法帶給齊霜霜的——
從無到有。
朝夕相處的日子裏，齊霜霜親授葉沉回風落雁劍，見證了葉沉的回風落雁劍從無到有，如果按二師兄坤靈的那套歪理，便是從得其形，解其意，一直到取其真。
自葉沉飛速精進的回風落雁劍上，齊霜霜不止回想到自己以前學劍的點點點滴，還照鏡自觀，看清如今的舉步維艱。
林落微的劍法高屋建瓴，與齊霜霜眼界相隔太遠，對齊霜霜而言，無論怎麽跟林落微學，都如霧裏看花，無法理解，但在葉沉身上，齊霜霜看到了回風落雁劍從她能理解的以手禦劍範疇，一步步轉變成無法理解的以劍禦風範疇。
正是這些轉變，隱約讓她望見了自身劍法的出路，才有了今夜戰時一次頓悟。
所以，怎能不謝?
葉沉明白其意，點點頭，當是應了。
明亮月色下，兩人相依回屋，葉沉扶齊霜霜坐上臥榻調息，又叮囑幾番，才退出齊霜霜臥房。
闔上門，葉沉轉身又向那處竹林走去。漸漸地，當嬌小黑影一道反撩劍光逼退對手，情勢開始有所變化。
那道嬌小黑影，忽然跟上對手的步伐。
兩條黑影互有來往，竟鬥得旗鼓相當。
遭殃的，仍舊是這片竹林。
片刻後，又是一聲清脆劍鳴，兩條黑影貼在一處，劍刃相抵。
兩人身後，各有十來根竹子被無形之風掃過，隨著這聲劍鳴從中而斷。
高挑黑影驚咦一聲，主動退撤步收劍。
這時，兩邊斷折的竹子才嘩啦啦傾倒，清出一片不大不小的空地。
月光照在高挑黑影那張明豔動人的臉龐。
正是葉沉。
她眼中由衷流露著喜意，笑吟吟道：“恭喜，想不到論劍隻剩二十多日餘時，霜霜妹子竟能有此長足進步，此番論劍，你要一鳴驚人了。”
嬌小黑影，則是齊霜霜。
她依舊保持著和葉沉兩劍相抵時的動作，直愣愣盯著自己的劍鋒。
聽清楚葉沉說的那些話，她才後知後覺般露出驚喜交加的神情。
方才一劍，她心有所悟，竟以劍禦風，逼得葉沉不得不以同樣招式應對。
她的回風落雁劍，終有小成。
雖此時仍舊未入四品，連內氣灌注劍身都沒做到，卻硬是跨過一大步，領悟了三品蘊意招式的雛形。
這意味著，隻要她能按部就班晉入四品，上三品也將順理成章，指日可待。
想到此節，齊霜霜心底湧出狂喜，感激地看著葉沉道：“全是托了葉沉姐的福，若無葉沉姐在此，再給我一整年時間，怕也難以有此精進~~”